23 华山少年、师成出山（1 / 1）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晨光微露，万物渐渐苏醒，树林中，回响着清脆的鸟鸣虫叫。
一个年轻人出现在西岳华迂回曲折的小道上。
只见他着一身深藕色布衣，衣领袖口处由黑色相接，右手持一把褐色三尺剑，左肩跨一藏青色包裹，正往山下行去。
他这样的穿着，在如今世道上，若是平民百姓，定不会做如此打扮。
他的衣服，宽衣长袖，在晨风之中随风飘扬，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刚毅正然之气，下山的步伐平稳而又轻快，丝毫不受华山
千丈绝壁徒崖，地势险要的影响。
此人，正是十二年前，被崇祯下令处死的兵部尚书，袁崇焕之子，袁承志。
他此次下山，是为解一疑惑。
十二年前，袁承志全家被满门抄斩，父亲袁崇焕更是落得个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的下场。
袁承志有幸得父亲部下孙仲寿、朱国安等忠臣拼死相救，才得以幸免。
后来孙、朱二人，几经周折，将他送往华山，拜入华山门下，跟随穆人清习武。
十二年来，他刻苦练功，不敢稍有松懈，终于得师傅全部真传，可以出山圆志。
然而，却在此时，他遇到了一个难题。
父亲当年乃是被人冤枉受死，如今他学艺出山，山宗旧部定是前来迎接，江湖上正义群雄纷纷赶往华山，就连农民起义领袖闯王李自成，也派出其得力部下李岩等人前来，声称助袁承志为父报仇。
而要为袁承志的父亲报仇，只有两条道路。
平，或者反。
袁承志自小亲历全家惨死之经过，自是对崇祯皇帝恨之入骨，更是为此，刻苦练武，只想有一天，手刃其首。
但十二年来，并没有想过平或反这一问题。
如今到他出山之时，孙、朱两位叔叔为此除了分歧。
孙仲寿虽恨崇祯无道昏庸，却只想为袁崇焕平反昭雪，并无造反之意。
而朱国安却认为明朝气数已尽，想为袁督师打包不平，为天下百姓择一明君，推翻明朝。
两人争执十几年，仍无结果。
今，袁承志得以出山，在大将罗大千劝解下，两人终让步，让袁承志做选择。
袁承志为此而犯困。
正当这时，他得见闯王部下，军事李岩，其人谦谦君子，温文尔雅，谈吐不凡，两人相见如故，引为知己兄弟。
在李岩以商纣王、比干丞相与唐太宗、魏征为例的一番解说下，袁承志的心中似乎有些明了。
但，疑惑仍未解。
袁承志虽自小身居华山，见识不广，但民间疾苦，他并非不了解，只是未能深刻体会到。
此时想到父亲为自己取名‘承志’。
寓意续承父亲的遗志。
父亲的遗志，是什么？
袁承志知道，御敌抗金，保卫大明疆土，让大明百姓免受流蛮之苦！
便是父亲一生的志愿！
只是，这一切，父亲还没有来得及实现，便被崇祯那昏君枉杀。
若是反，岂不是让父亲落实了通金反贼之罪？
困惑之际，安小慧一句话却让他豁然开朗！
明朝朝廷是否腐败无救，崇祯皇帝是否昏庸无能，忠言逆耳？
他何不置身而入，了解详情！
再做决定！
袁承志便将自己的想法同师傅、孙、朱等几人相告。
众人虽觉袁承志此举实属多余，却也觉得这是给他历练的一个机会。
半年六个月为期！
这是他们给他的期限。
他此次下山，乃是通往天子脚下，任职通州捕快，这是山宗旧部寻思良久，通过关系，为他而某的职位。
半个时辰后，袁承志便已到达山下的一个小镇上。
阳春三月，烟雨朦胧，天气多变。
下山的时候，还是暖日初升的天气，此时，却下起了蒙蒙细雨，小镇上，行人稀少，大概是因为春雨的缘故，镇上的百姓都到田里去春耕了。
早在月前，闯王军队便已经攻入河南洛阳一带，歼灭陕西总督孙传廷主力，并在湖北襄阳称顺王，此时陕西之地，已在顺王领土之下，‘均田免税’，是军师李岩提出的口号，深受民众欢迎。
多年来，被明朝官府压迫的生活，得以解放，似乎给了他们极大的鼓励，尽管初春细雨不曾间停，寒风露露，他们仍是面带笑容的在田间匆忙。
也许，汗水曾流过面颊，被雨水冲走。
也许，田间的梗刺野草曾划破他们的皮肤，然后伤口愈合。
但他们，始终是看到了来年的希望，袁承志这样想着，嘴边也不禁浮现出笑容。
他并没有带着防雨的工具，衣服被春雨淋得有些潮湿，但好在他有内力护体，并不觉得寒冷。
山下的世界，于他而言，是新奇的。
偶尔深夜来临之时，他在华山之巅，看着满天星辰，无聊之际，也会想到：如果，他没有学海深仇，他会向师傅年轻的时候一样，游走江湖，行侠仗义。
或者，有一天，他大仇得报之后。
他将会去过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坐在镇上那家据说是新开的驿站里，喝着店小二刚烧开的热茶，袁承志的思绪变得有些飘渺。
深山小镇，并没有什么铁观音、龙井名茶。
说是茶，其实只是用野菊花烧的开水，带着刺鼻的味道，喝起来是无尽的苦涩延绵。
然在这个小镇的驿站里，它却成了最受欢迎的茶水，路过的行人，品茗津津有味。
袁承志虽有朱、孙等人教习文墨，然，对于茶之一道，却并无研究。
野菊花的苦涩不禁让他皱起眉头。
店内，云聚五湖四海之人，嘈杂无章，行走江湖的，外地行商的，形形□□的人物，三五群的聚在一起大谈阔论。
他们讨论的多是近月发生的一些大事：
如日前不久闯王怎样攻破潼关，进入关中，百姓拥街欢迎。
不久之前满洲皇太极病死驾崩，其子福临继位，睿亲王多尔衮摄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袁承志端着茶水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心里一堵，说不上是气愤或是其他的感觉。
对于，满洲皇太极此人，袁承志对他的憎恨，并不亚于昏君崇祯。
当年若不是他设计陷害，父亲也便不会冤枉而死，手中的陶瓷茶杯被捏的咯咯作响，袁承志的心情久久未能平复。
如今，大仇未报，那始作俑者却先死了，对于袁承志来说，未免遗憾！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窗外的细雨仍没有停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