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子弹穿透了明镜的胸膛,她倒下了。
“大姐”
明楼、明诚和明台射杀了藤田方正后扑向大姐。明镜躺在弟弟的怀里,但那宽厚的胸膛也无法温暖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越来越冷。看着眼前的三个弟弟,她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遗憾,她能够坦然地面对酒泉下的父母和明台的母亲。弟弟们都长大了。尽管现在,三个人看起来手足无措,泪如泉涌。她看着他们,用最后的力气说:“不许哭”
二十年前,她也是这样跟明楼说的。
父母慈祥的面庞再也无法出现在眼前,幻化成祠堂里两个冰冷的牌位。来帮忙的亲友渐渐散去,清冷的小祠堂里烟雾也渐渐淡了。明镜和明楼跪在牌位前已经不知哭了多久。明镜突然觉得周围都安静了,孤寂的感觉像灵前的香烟一样想她飘向来,她站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坐在祠堂的椅子上,看着弟弟。“明楼,不要哭了”明楼看看姐姐,低下头去,又开始小声啜泣。“不许哭,听到没有!”明楼吓了一跳,也止住了哭泣。
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这样。委屈地叫了一声“姐姐”。明镜把手绢递过去,他攥在手里,依旧带着哭腔“姐姐,爸爸妈妈都走了,我们没有家了”明镜呼地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净,不许哭了!姐姐还在,你还在,家就还在!谁说 你没有家了?”明楼被姐姐震慑住了,开始用手绢擦干脸上的泪水。明镜再次跟明楼一起跪在牌位前,对着牌位郑重地说“父亲、母亲,请你们安心,明镜定然能担起明家的重任,抚养弟弟长大,让他成为有用之人,定不辜负父母生养之恩!”说罢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下去。起身后,拉起了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明楼。
明镜拉着弟弟的手,看着他悲伤的眼睛。“明楼,父母不在了,你我就是明家,我们的言行举止就是明家的家风和教养。父亲母亲都在看着我们呢。”明楼点点头,又垂下眼帘。明镜并没有放过他“明楼,父亲跟你讲话时,你也是这样回答他吗?重新回话!”明楼愣了一下,立即肃立,看着明镜的眼睛,说“是,姐姐,明楼知道了”明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去休息吧。明天开始,回学校上学去。”“是,姐姐。您也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说罢,转身退出了祠堂。
明楼花了很久适应没有父母只有姐姐的新生活,也花了很久才适应姐姐的变化。
他是二房长子,幼承庭训。五岁就由父亲从老家苏州请了先生开蒙,读书习字。他并不像其他的蒙童一般从《三字经》《弟子规》念起,而是直接开始读《论语》。那些启蒙的读物,于明楼来说不过是与姐姐玩笑时的游戏,他早就像背儿歌一般烂熟于胸了。先生其实也惊讶这孩子过人的天子,但毕竟是个老学究,教学起来自然也是老传统,不苟言笑,师道尊严。读书写字若有差错,也要罚跪挨戒尺。好在明楼是个用功而好学的学生,先生的板子并不经常落在身上。
在明楼的眼里,父亲是个跟先生一样严肃的人。虽然,父亲从没动过他一指头。但他的语气表情都让明楼感到无法违背,小心翼翼,从来不敢行差踏错。以至于母亲经常嗔怪父亲,担心父亲吓坏了儿子。而家里最可靠的避风港无疑就是姐姐的怀抱。他游戏的欢乐,功课的担忧都可以拿来跟姐姐分享。无论是在先生那里挨戒尺还是在父亲那里听教训,姐姐总是那个把自己救走的光明女神。
后来,姐姐牵着他的手,送他去学校,听他讲学校里同学的趣事甚至还帮他出主意捉弄爱欺负人的同学。假期里,姐姐会捧着一本《新青年》坐在他书房的沙发里,一边读杂志的文章,一边看他做功课。他长大后常常想起这样的场景,多想时间就停在那个炎热的暑假。
然而,时间总不会停留,姐姐也变了,变的几乎跟父亲一样严肃,几乎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和失误,而如今他却没有一个可以躲避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