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1 / 1)
将军府里的气氛十分沉重,弥漫的药味像乌云般笼罩在众人的心头。陈管家送走最后一位大夫,回身来到君延面前,躬身垂首道:“将军。”
立于案台一袭玄色长袍的君延紧抿的唇冷淡的开口:“如何说?”
“和前面来的十几位大夫说的差不多,”陈管家紧紧皱着眉头,沧桑的声音低低的在房间里回响:“夫人体虚,虽说生死蛊已解,却被残蛊反噬,元气大伤,加之夫人自身的寒毒之症,恐怕……凶多吉少……”
陈管家吐出最后几个字,只觉得浑身冰冷,似有无穷的寒意夹着凌厉的威严而来,他弯下的摇杆更低,“其中一位大夫说,恐怕这世上只有万花谷再世神医孙思邈才能诊治了。”
头顶上的威压顿时消失的殆尽,陈管家长松了一口气,听到对方低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陈管家不由的摸了摸额头的汗珠,脚步匆忙的离开。
书房里空空荡荡,案前的君延脸色发白,眼眸下的青黛憔悴的凝固着,窗外的风无力的扶起翻卷的落地隔帘,他沉默了许久,转身从书架的角落里,翻开了一个质朴的木盒,盒子里明黄的绢丝上沉睡着一把古朴的匕首。
匕首上刻着繁琐的花纹,每一条纹路似经过千锤百炼般,发散着令人窒息的美……
神铸手叶夏送给爱妻定情之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伸手轻轻拂过卿冰冷的匕鞘,这世界上最美的情话都比不过生离死别……
然而他,并不想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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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花半阙偎依在床畔,墨色的青丝逶迤了在地,她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不远处的房门开了一道缝,一丝冷风拂了进来,她握着被褥上的手指冰冷,胸口的呼吸似被堵住了般,她猛然又咳了几声,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将厚厚的梅花屏风挡在了门前。
凉风渐渐褪去,她抬头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恭喜你,不必再饮我的血给你喂药了。”
君延冷淡的俯视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良久才开口,“我记得你刚来扬州时,说自己是来寻药的,这是不是和你身上的寒毒有关?”
花半阙闻言闭上的眼睛不由的睁开,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算是默认,君延的目光柔了下来,“你当时急着要巨兽血,将你剩下的药都说了出来,如今生死蛊已经化在了你体内,你告诉我,第三种药材在哪里?”
花半阙抬头看着他,语气淡然:“你要做什么?”
“治好你。”
他的目光如冰雪般明亮,低沉的声音干净利索的落下这三个字。
花半阙一愣,她认真的看着他刚毅的脸庞,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她低头轻轻的笑了笑,“君延,我真的不懂你,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现在,你告诉我,你要救我,呵……”
“你可以不信。”他平静的看着他,语气还如之前般坚定,“千年冰芯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落寞的开口,“已经不重要了,君延,你别找了,我不想欠你……”
当初为了找这些药材她执意要出谷,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其中两样。可是,她付出的代价,却是她此生都不想承受的。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她乖乖的呆在万花谷,无忧无虑的过完这十年如何,至少,师娘不会死,师傅不会恨她,花涧也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
眼角的泪水挣脱着砸向她的手背,温热的液体转瞬间冷却,冰冷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滑过蜿蜒的弧度……
她忍不住低声痛哭,纤细的肩膀不住的颤抖着,如同枝头的风吹雨打的桃花,娇嫩的花瓣褪去鲜艳的颜色……
君延沉寂的目光似乎被这汪泉般的泪水融化了般,他上前轻轻将她柔弱的身体抱在怀中,宽大的手掌一遍一遍的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安慰道:“我会找到的,你会好的……”
他的宽大的怀抱里似冬日的阳光,有隐藏的温暖透过玄色的衣服穿了过来。她脸上的泪痕未干,呆呆地被他抱着,似乎有破晓的晨光穿透厚厚的白雾里,一瞬间,破晓明月……
“君延……”她低低的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抚摸她的后背的手一僵,片刻,他的手指拂过她丝绸般的长发上,一缕青丝缠上他的指尖,见怀里的人想要挣脱,便稍微用力的抱紧了些。
他单薄的唇畔带起了一抹微笑,这是背对的花半阙所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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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歌舞升平,女姬妖娆的笑声在美食佳酿间飘荡……
珠帘环佩,玉锦萧条,缕缕琴音从那高阁之中传来……
雷竹手里的纸扇随着节拍轻轻敲打在手心里,他眯着眼睛听了一会,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酒,细细的品味了一番,这才发出一丝愉悦的喟叹。
君延冷觑了他一眼,开口道:“雷公子真是豪爽,去年我来花满楼你还在抱怨,见婉素姑娘一面都难,今日我踏进来,你到是优哉游哉的听着她给你拂音弹琴了。”
“呵……”雷竹笑得春暖花开,轻轻摇曳着手里的纸扇,眉头轻佻,尽显风流,“她既然只听徐娘的话,那我也只好把这阁楼买下来了。”
君延闻言唇角略微弯了一下,只是片刻就被眉头的烦恼遮住了。
雷竹盯着他的脸上看了一会,不悦道:“我说你怎么回事啊,难得空闲来看我一眼,居然还给我摆这副死人样,你信不信我哄你出去啊!”
君延低低笑了一下,脸上的惨白似乎淡了一些,“有件事情需要劳烦一下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雷竹顿时叫道:“我就知道,没事你不会找我,混蛋,你说一句好听的话会死啊!”
君延苦笑了一下,愁云锁在眉头,直言道:“雷竹,你知道不到万一我是不会找你的。”
雷竹听到这句话,气势汹汹的脸庞才稍微好了点,他心里回放了这句话,突然觉得面前这座冷山,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还是蛮好听的。于是他满意的点点头,给他倒了一杯青花酿,开口:“说罢,有什么事?”
“家事。”君延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呼出的酒气如烟雾半消散在空气里,“内子病重,急需千年冰芯救治。”
“千年冰芯?”雷竹收起嬉笑的脸庞,认真道:“我没见过。”
“我知道。”君延并不觉得意外,他心中似乎早有打算,轻声陈述道:“但是你雷家家大业大,商铺店号布满天下,我只望你能够费心一二,让你手下的耳目多加打听一下……”
“这个好办。不过,”雷竹低头玩弄着手里的纸扇,轻声道:“我是个商人,虽然你是我朋友,但是在利字面前,我只让你三分。”
君延没有说话,他点点头,似乎见怪不怪。
雷竹把玩着纸扇上的流苏,细长的眉头轻佻:“你内子的身份我略有所耳闻,不过我对你们的情缘尘事并不感兴趣。”
他抬头看着君延深沉的目光轻轻一笑,“事成之后,劳烦令夫人与七秀坊燕秀霖岭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