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再接到司机小马的电话时,杨念念正在上课,景绍沅坐在讲堂最后面的位置候场、准备着今天重要的演讲。
杨念念看了看陌生的来电号码,按了拒接,几秒钟后电话又打来了。她犹豫了下,弯腰藏在课桌下按了接听,然后匆匆爬起来跑出了讲堂,一着急还不小心被课桌磕了脑袋。
大概是太急了,她经过景绍沅旁边时竟没有发现他,衣袂拂起的微风让他愣了片刻。
命运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将他们分开的,很多年后再见到杨念念的时候景绍沅总在想,如果那一天,他追上她,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杨念念跑出校门口的时候,小马已经在街对面等着。车子一路疾驰停在一个会所门口,顾不得看眼前精美的装潢,侍应生彬彬有礼地引领她穿过大堂和走廊来到一个包间,阮欺红着眼睛坐在榻榻米上,面前七零八落地倒着许多空酒瓶,桌上的刺身和小菜却一点没动,西装上衣也被远远丢在一旁。
“阮先生,你别喝了,小马都担心死了。”她顾不上许多,一把从他手里将酒瓶夺过来。
“念念?”他醉眼迷离地仰起头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的嘴角破裂、下巴上还淌着一道随意擦拭过留下的血痕,锁骨上一道半指宽的青紫色淤痕从被胡乱扯开的衬衣领口里露出来。
她差异地问:“怎么伤成这样,你又和那个人打架了吗?”
他笑了笑,“我爸打的。”是浑不在意的语气:“因为我打了他最疼的儿子。”说完,他将酒瓶从她手里拿过来,手臂上也隐隐一道淤痕。
杨念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真是亲爹么,竟然下手这样狠。小辈打架本该他们自己解决,都是自己的孩子,竟然有做父母的这样厚此薄彼。她下意识地感叹:“你哥哥也太不厚道了,都多大的人了还打小报告。”
他瞬间被激怒了,长臂一挥,手中的酒瓶砸在墙上,变成了一堆碎玻璃。“他不是我哥!一个私生子也配!”
杨念念多多少少猜到了些,尝试着安抚他,小心地轻触他的手臂,却被指尖灼热的温度吓了一跳。他像一只机警的猎豹,狭长的黑眸飞快地扫过来,看着她澄净的目光,情绪平复了些。阮欺将身体向后靠在榻榻米的靠垫上,紧紧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自己额上,喉结艰难地滚动。
杨念念摸了摸他的手臂,滚烫滚烫的,忍不住说:“阮先生,你还在发烧,赶紧起来去医院挂点滴。你有其他家人吗,或者好朋友之类的?”
他自嘲一笑:“我没家人,也没朋友,我也不去医院。”
她急了:“你怎么这么固执,跟个小孩子似的,还怕去医院?”
本是计划用激将法,没想到他竟点点头:“我真的怕医院。”说着,眼圈竟红了,杨念念手足无措地看着一个大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闭着眼睛,竟落下一道泪来。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却听见他嘶哑地声音继续说:“三年前,我看着我妈妈在医院里死去,是我亲手给她蒙上的被子。” 他说完,从地上捡了一瓶酒,在墙上将瓶口撞碎就那样对着嘴灌了下去,也不怕把玻璃碴子喝进胃里。
她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要是女人伤心像每次乔嫣失恋时,她陪着吐吐槽再抱头大哭一场,情况总能慢慢好起来。可是面对一个伤了心的男人,这样隐忍倔强,伤心到了极点,眼泪也只是落了一滴,她真是束手无策。可眼下总不能一直叫他这样喝下去,于是杨念念小心翼翼地将他手中的酒瓶取下来:“阮先生,那我去买些退烧药和消炎药给你吃,但你不能再喝了,你需要休息。”
他静静看着她,半晌,竟乖顺地点点头。她也觉得奇怪,她的话似乎真的对他很管用,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和他昔日的恋人有几分相似的缘故吧。这样想着,她费力地搀扶起阮欺,摇摇晃晃地走到会所门口,给小马打了好几遍电话,却一直都没人接。
她抬头看看阮欺,这男人很明显已经快醉得不省人事,却还在用意念力强撑。她抬头看了看,会所楼上就是一家五星级酒店,阮欺浑身烧得发烫,她管不了那么多,搀扶着他上了电梯。
来到前台,杨念念摸出阮梫的身份证交给前台小姐,前台小姐抬起头彬彬有礼地笑着说:“阮先生平时住的套间正好刚打扫完,您请跟我来吧。”
一进门,杨念念就将这个重的像牛一样的男人扔到了床上,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他闭着眼睛皱眉闷哼了一声,转身趴着睡了过去。杨念念活动着肩膀在偌大的套房里转悠:“有钱人还真是狡兔三窟。”
急匆匆买了药回来,杨念念倒了水跑过去看阮欺,却吓了一跳。大概是她刚才出去时,他睡得难受,将衬衣扯开皱巴巴的一团扔在床脚,露出了后背上一道道重叠得密密麻麻红肿伤痕。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坐在他身边用指间小心翼翼摸了摸那些凸起的伤,他似是很痛,后背的肌肉蓦地绷紧,越发显得那些伤痕狰狞突兀。
杨念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惨状,别过头不忍心再看,小心翼翼地摇醒了阮欺。他睁开眼睛,眼神无辜而迷茫地看着她,她将水和药片递过去:“阮先生,吃药。”
他竟对她意料外的十分信任,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却接过她递过去的药就这水仰头吃了。
她看着他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眼睫和额头前的碎发不由得叹了口气,起身去浴室拿毛巾,他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低声呢喃:“念念,不要走。”
她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飞快地把手抽出来转过身:“阮先生,你吃了药好好休息,我打电话叫小马来照顾——”未说完,嘴唇就被身后的男人紧紧稳住,灼热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阮先生,放开我,你喝醉了!”她一边挣扎一边费力地惊呼:“你不要这样,快放开!”
他的双臂紧紧禁锢着她,抱着她倒在床上,轻而易举地便将她压在身下。她害怕地看着他充满血丝的双眼和紧绷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她就像是一只被猎豹按在爪下的小动物,拼了命挣扎压着她的身体却岿然不动。她感觉到抵着自己腿间的坚硬和灼热慌了神,竭尽全力躲避着他抚弄的手掌和亲吻哭着挣扎:“求你......求你别这么对我,阮先生,你清醒些!我是杨念念,我不是你爱的那个女孩!”
他疾风骤雨的吻停了下来,一只手臂撑在她身侧,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黑眸凝视着她。她见他了停下来大喜,喘了口气满怀希望地帮他回忆:“你看清楚,我是杨念念,我不是她。而且,我有男朋友,我们很相爱,就要结婚了。阮先生,你必须放开我!”
他原本逐渐清醒的黑眸瞬间被情/欲占据,手掌托住她的后颈用力吻下去,“我很清醒,杨念念,我要的就是你。”
她痛得哭号,拼命捶打他的胸膛,却像捶在钢板上一样,他无动于衷继续冲撞。她绝望得没头没脑地去抓他的脸,指尖触到一片血腥黏腻,她感觉他嘴角的血腥充满了自己的口腔,胸口一阵阵作呕。她哭着一会叫骂一会哀求,再没了力气,这场僵持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木然地躺在床上随他摆弄。他却像是不知疲倦,不知满足,翻来覆去。
直到最后,他伏在她胸前,她声音沙哑,却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说:“阮欺,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她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阮欺已经离开了。被撕破的衣服凌乱了一地,床上一片狼藉,白色的床单上几块刺目的血污。她的脑子炸裂般的痛,可怕的记忆驱使着她,仿佛一场噩梦。
如果真的是梦多好,她打开房间门看到景绍沅时呆住了,然后终于忍不住大哭着扑进他怀里。她以为他会抱住自己,像以前那样轻拍着她的背,可是他却一动不动、仿佛一截被她抱住的浮木般毫无声息。
她抬起头擦干眼泪,努力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脸,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推远了些:“念念,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敢相信。”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景绍沅,身体像筛糠一样控制不住地发抖。他静静地看着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女孩虽然看着傻乎乎的,但真是单纯得可爱。念念,你说人是不是都是自欺欺人的动物。”
“不!”她吓得哭着扑过去抓住景绍沅的手:“师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景绍沅双眼血红:“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考博成功了,可能这对你来说已经不算什么惊喜了吧。”说着,他自嘲地一笑,拂去她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只信封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她一步步挪过去将信封捡起来,几张照片从她的指间滑落。每一张都是她和阮欺的照片,在拍卖行的,在诊所的,在南风歌剧院的。她披着他的西装被他牵着在雨中并肩的画面,她与他相互对视一起笑着的画面......和在这个可怕的房间里,那样不堪入目的画面。拍摄的角度、距离和捕捉的瞬间,如果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像他这样警觉的人,拍照的人不可能不被他们发现。
从在办公室见到他的第一面,到之后的拍卖展拍品事故,再到他的醉酒......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眼泪从充满仇恨的眼中滑落,那些照片被苍白纤细的手指攥得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