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三章 成迷(1 / 1)
那天黎烟又喊又哭的吓坏了一帮人,我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受到惊吓。后来想想她演技太好城府太深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当时连哭带喊,倒让我觉着是自己理亏了。
那天晚上黎烟不肯离开,便宿在紫兰殿中。反正宫殿很大,本来也是她家的,我也就由着她住。
那天夜里黎烟好似动了心念,整个人都絮絮叨叨十分话多,她对我说:“阿楚,你知道我是几时开始注意你的吗?”
我摇头,表示不知。这个事情我也一直意外。我和黎烟,怎么说都是挨不上的人。
黎烟抱着被子坐在榻上看着我笑,她说:“我初见你时,就觉得你非为常人。我识人良久,从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那么深的不甘与隐忍,怨恨与偏执,最终却化作了清风细雨的寡淡。”黎烟看着我,眼眸晶亮如星。说道,“许是那时,我便觉得,你是不同的。”
那时夜里我无聊的紧,懒得听她絮絮叨叨,翻了个身,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只发现身上盖着两床被子,屋里炭火烧的很旺,厅堂里开了窗通风,屋内空气很好,也依然不冷不热。
我看向睡榻旁边,黎烟已然走了。
而后黎烟总会来看我,说些闲话,陪我走动,检查我是否安好。
我轻笑,自己不过是打算自生自灭,还没真准备服毒自尽或割腕自杀。
这辈子过得够苦了,不打算死也死的痛楚难当,直白的讲,就是我怕疼。
很快过了年节,又入了春。看着黎烟跑的辛苦,便和她说放心我的情况,我左右无事几分手痒,想重操旧业继续铸剑。
黎烟看着我,说道:“阿楚,你若安好,不论是铸剑跑操还是种花逗鸟都随你心意。你要找些营生,去做就是了。”
每个将我收入麾下之人都希望我多多铸剑,圣明如姜王也曾对我旁敲侧击,问我能否再铸神剑。我推脱说自身修行耗用较大,恢复需要时日,方搪塞过去。黎烟倒是例外,每天只看我状态如何,至于那柄宝剑弃念,她也没过多理会,只说见了烦心,自己不用,也不让我再触碰。
而今我重入铸剑室,黎烟只是交代每天铸剑也必须有所节制,晚间必须歇下,不可耽误休息。
她有很多事要忙,只是在我铸剑完成之后会以市价相购买,我笑说自己简直已成为京中富豪,这些银钱也没处可花,反倒成了守财奴。
黎烟不管那些,只说那是劳务所得,辛苦铸剑总该有些回报。
寒来暑往,时日不觉间又过了两年。
两年宫中生涯知晓了很多秘闻旧事,如当年老国君早亡,长公主黎烟压下死讯秘不发丧,直至血洗宫墙清除叛党将国君黎洛顺利推上王座,方发出消息,黎洛正式登基,同时大葬先王。
又比如说王后早亡,黎烟如姐如母照看幼弟,知晓黎国难同西姜相抗,为保社稷而同姜国结盟联姻。
还比如这两年里,她对姜国左右扶持,王后与淑妃一族闹腾的大损元气,外界虽看不出来,却为她争取到时机,而今黎国已在夏国故地上稳稳站住脚跟。
想想黎烟这姐姐当得也不容易,既管军国要务又看民生疾苦。身为嫡公主身份尊贵却母亲不在,过得处处惊心还要为弟弟打算。好在黎洛已然十六岁,虽未加冠,能力上却足够接理政事了。她终于可以卸下担子,为自己考虑考虑。
聪慧如黎烟,果然将政事逐渐交出,要弟弟接手处理。看她日渐轻松,我也几分愉快。
两年时光里,被黎烟拉扯活着,不觉间也被紫兰殿里一众没规矩的带出几许人气,每天疯疯闹闹还会有几分喜乐。如今看到黎烟轻松下来,也为她开心。
我问黎烟可考虑过自己婚事,她二十六岁,可不小了,该仔细想想。
黎烟往榻上一靠,打着扇子和我说:“甭提这个,说起来就头疼。”
我笑她何必如此看不开,怀青不论是文才武略都不差,重要的是一心对她。
听了我这话黎烟抬起身子,和我说:“阿楚,重要的是三件事:第一、我不爱他,也做不到一心对他;第二、他是姜国未来君主,我们早晚势不两立;第三……”她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我笑笑,黎烟不想开口总有不想说的原因,也就没问她第三是什么。只是点一杯信阳毛尖,递给她说:“为何总把姜国当做假想敌?原本日子可以过得舒服轻巧,你却偏偏算计的这么累。你不是我,没什么命里不济一说,我觉着怀青不会负你。况且黎国实力不弱,姜国不敢轻起战端,势不两立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黎烟接过茶水,皱着眉头看我,表示对我无言可对,她道:“阿楚,这片神州大地早晚要统一起来,分而复合必定要有代价。代价与野心、未来与现状,每个人都要权衡与取舍。这不是怀青与我之间关系可以左右的,也不是今日国力如何就可以保证的。”
她话说的复杂,政客自有政客的顾虑,我不打算考虑太多,只是出于朋友道义,我问她说:“那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不打算嫁给怀青?”
黎烟答的大方彻底,她回答说:“是,我不会嫁给他。”
我好奇:“那怎么……”
我还没等说完,黎烟便解释出来,说道:“黎国需要时间。”
我了然,给自己也点了一杯清茶,叹口气,说道:“所以你便拖着他?”
黎烟一壁喝茶一壁打着扇子,天气不热却在那厢装模作样,她说道:“王家婚事本就是一场交易,本宫索取一些,自然也会给他报酬。”
我点头,就像我铸剑,她也给我报酬。黎烟还真是个遵守规则的生意女子。
黎烟丢个橘子砸在我头顶,嗔道:“你乱点什么头,别当我不知你小脑袋里想些什么!”
我不可置否,黎烟蹭了过来,和我说着两方局势:
姜王年纪大了,人不论再怎样圣明,年老之时也会有心无力,而今姜国朝堂能如此纷乱大体是因姜王不准备彻查的缘故。必定朝堂之上一旦党派形成,彻查起来便是牵起萝卜带出泥,姜王大致只想安安稳稳度好余生。党派之争只要储君继承大位,自然一切尘埃落定。
黎烟笑笑,说道:“如今经历党阀之争,怀青成长的很快,一旦接任大统必然是个劲敌。只能期待着姜王高寿,多活几年了。”
黎烟看我听得没趣,便转了话题,问我说道:“阿楚,我就要过生日了,送我点什么礼物?”黎烟生日在七月初五,比七夕早两天,乞巧节时女子多做针线手工物品。我想了想,她从不缺少饰品物件,不如给些心意,便说道:“你的生辰在七夕前后,我给你打一方七彩璎珞手串吧。”
黎烟听了很高兴,笑的眉眼弯弯,说道:“你这么没耐性绣花结绳的人,肯屈尊打璎珞啦?好好好……这应该是我收到最喜欢的礼物了。”
其实我也曾有过耐心,做过璎珞。还是三四年前,拿着黎烟送的蓝宝石做成三道璎珞发带,那时便留一颗送给黎烟,但她没要,坚持留给了我。而今,便做个她一人独有的手串吧。
这些时日黎烟越来越闲,总会来我的紫兰殿中坐坐,还总拉着我同她出宫闲逛,再或者是出城踏青。时而扮作男装,一派翩翩佳公子模样,流连勾栏瓦肆;时而普通装扮,逐水寻芳。
被她打岔,璎珞整整到七月初才堪堪做好,七月初五却没来得及一早见她。
国君黎洛对自己姐姐极为看重,长公主生辰之时黎国举国相贺。庆生场面极大,各方显贵排着长队向长公主贺寿。我身份尴尬,就没有凑进人堆里,只是到她书房等她,想亲手将七彩璎珞送到她的手心。
外界纷纷攘攘,热闹非凡,我坐在案前抱膝等她,无趣时看向桌案,上面没有其他政事文书,只有几份信笺。想来黎烟已将政事完全嘱托给自己的国君弟弟。
我看向那些信笺,统一都是同一个人寄来的,寄信人正是我那个同母异父、对她思慕依旧未曾放下的兄长——怀青。
怀青果然对黎烟用情很深,黎烟离开姜国三年未与他相见,二人还保持联络,未曾断情,也是不错。
我正在那方闲看,黎烟忽的推门进来。
看到我她没见几分开心,竟带了三分惊讶两份薄嗔,说道:“你来这做什么?”
我吐吐舌头,说道:“送你礼物啊。”
黎烟这才莞尔笑笑,灯光下她笑容温软,她对我说道:“谢过你的心意,阿楚。东西留下,你先出去等我,我马上就去找你。”
看她表现,我暗暗发笑,对黎烟说:“你不想我来你书房,可是为了它们?”说罢指了指桌上书信。
烛光耀得屋中雪亮,我看到黎烟的脸色开始转白,她问道:“你看了它们?”
其实我没有看内容,我只看到信封上的署名“西姜怀青”。我虽好奇,可也不想干涉黎烟的事情,不论公事还是私事。
不过看到黎烟这般紧张,反而是有了奇怪情绪。必定,依照我过往经历来看,事出反常,则为痛乱伊始。
我开口说道:“我没看,可如今到还真想看看了。”
说话间拿起一封信笺,准备拆开来看。黎烟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信封,说道:“不要!”
我疑虑的看着她,她却低了头,蹲在地上将所有信笺都揉到一起,撕得粉碎。她说道:“阿楚,我没有秘密瞒你,只是这些东西,我不想要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