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6、除夕(1 / 1)
阿婧,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我迫切的想知道她的想法,却又告诉自己慢慢来再等等,即使就算她现在是真的对我情深义重,我也必须再等等,让她再长几年等她心性再成熟一些,我才能告诉她我要与她长相守的。而我现在也还没准备好,我必须趁着她成长的几年做一些事,比如说赎身。
如徐婉娴所说心有所决必当坚定,我明了了自己的心思,也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只是对她的思念也愈发的深了,想念她,无时无刻。
我想念她却不能去找她,只能从张景一口中询问一些关于她的近况,总觉得每知道她多一点都会对她更加思念也更加的喜爱她。
可张景一回扬州后因着要亲自督促云锦绸的制造,再加上到了年底,他显得很忙碌,来春风院的时间也不如以前来得频繁,随着他的忙碌我连这一丝慰藉都没了。所幸的是,很快就要过年了,而我也已应了张景一除夕去张府跟他们一道守岁,今年我将在张府过年,我对这一天很是期待。
除夕这天出门的时候下起了零星小雪,我坐在车上想像着与她见面时的情景。
她会不会一见到我便扑入我怀里,然后说着她有多么想念我的话,一想到她飞扬着扑过来的情形便忍不住勾起了唇。或者是会对我不理不睬,客气恭敬,想到这里免不了心头一沉,重阳的事过了这么久,也许她已经忘了也说不定,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思绪一起心便忐忑起来,而时间竟像是加快了一般,就好像只在我心念一转间马车便到了张府门口。
下了马车发现零星小雪已飘飘扬扬起来,举了步朝着大门缓缓拾阶而上,不经意抬头一望间看到了门内一个披着狐裘锦衣的身影,我的心跳刹时便加快起来,那是我心心念念的人。
门内那个小人儿,披着一件大红锦白狐裘衣,白色的狐毛团了一圈在她脸边,更衬得她本就粉嫩的小脸愈发粉雕玉琢起来,她丰润的朱唇紧抿着欲勾未勾,黑眸中光华流转灿若星辰,此时这一双星眸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我,仿佛想将我刻印在眼眸中一般。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身上,我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眼中只有她,心里都是她,这世界便也只剩了我和她。
看着这个我曾无数个日夜不停在心里描绘着的人时,我在心底漾出万般柔情来,忘了动作就这样深深的凝望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大门在飘扬的雪花下对望着,仿佛过了百年,也或许只过了一瞬间,她缓缓走到我面前牵了我的手。
“我不出来,姐姐便不知道过来了吗?”声音幽幽,叹息了一声,一手轻轻掸去了我肩上的雪,拉着我往回走去。
“见了阿婧心里高兴,便忘了动作。”我反手握住她的手,上了台阶向内而行。
马车上想的种种可能都未出现,她静静的牵着我的手上了一顶软轿,并肩而坐。
“我见雪下的有些大了怕姐姐一路行走不便,便过来接姐姐了。”她摘了帽子,语气清清淡淡的解释着为何会在大门内等我。
我转头看她,莹玉小脸不再圆润,下巴也变的尖细起来,身子好像拔高了不少。我轻轻拉了下她想将她搂入怀里,她稳丝不动。
“几月不见,阿婧长高了许多,也,长大了!”我见她抗拒,想放开握着她的手,却又舍不得,反而握的更紧了些,真的长大了呢,都不愿意黏我了。
“我本就不小了,只是姐姐一直将我当娃娃看而已。”她偏了头靠在我肩上阖了眼,“姐姐……”
我一手搂在她腰上,又在她发上亲吻了一下,“阿婧~我很想你!”
她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阿婧说客房太冷清便将我安置在了她院里的厢房里,看得出厢房重新修整过,整成了一个大家闺秀的闺房,里面床榻梳妆台一应用具全是新的,寝间地上还铺了厚厚的皮毛毯,连细微处的小摆设都无一不精致,看来她是费了不少心。
她带我在厢房转了一圈也不等我坐一下喝口茶什么的就直接拉了我去见张景一和徐婉娴吃年夜饭了。
我和阿婧过去时,张景一与徐婉娴早已等候着了,寒喧几句落坐后,丫环便将烫好的酒拿了上来,酒入白玉瓷杯中时,顿时酒香四溢。我轻轻吸了口酒香,嗯,是太雕,烫过的太雕酒香更浓,酒入杯中时冲鼻而来的辛辣酒香在酒沉吟杯中不动时多了一些婉转柔和,欲加诱人前去品尝。
张景一端了酒杯说了祝酒词动了第一筷,年夜饭便正式开始了。饭局一开,阿婧倒也不似先前那般清浅淡然了,时不时露出两酒窝来,话也多起来。特别是酒过三巡后,酒气一上来,再加上室内放了碳盆,脱去外面的裘皮棉衣后,双颊仍泛着红,煞是可爱。
“明悦怎么没回来过年的?”那个被送去苏州的少年今日居然没回来。
“岳父大人带着悦儿又去四处游玩讲学了,还不知道现在又到了哪个地方了。”张景一对他这个老丈人显然已是见惯不怪了。
“徐老先生还四处去讲学的?”对那个老先生我一直是保持着一种好奇之心的。
张景一不以为然的说:“是呀,婧儿六岁就跟着岳父走遍了大江南北,还曾在吐蕃住了两年。”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看我,“相思你不会不知道我岳父是谁吧?”
阿婧这么小就随着她外祖父在外游历了,吐蕃那样的地方居然还一住两年,听说那里都是生食牛羊居无定所的,“不知……”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不是徐成式徐老怪吧!”
张景一呵呵笑着,“正是他老人家,他上次带着婧儿一走四年,婧儿十岁那年回来扬州时,像个野孩子似的,我和婉娴都认不出来了。这次带着悦儿不知道去的哪更不知几时才会回,等到他老人家玩高兴了自然就会回来。”
这下我知道为什么这一家子会一起上青楼了,这个全天下闻名的老怪做什么出来都没人会感到奇怪的。年少成名被荐入朝当场拒官,弱冠拒婚皇室,而立拒两大书院院师之邀,不收弟子却弟子遍天下,他流传的事迹太多,数之不尽。
我当下感兴趣的是阿婧跟着这个老怪去了吐蕃,我想像不出这个粉雕玉琢的人儿野孩子时是什么样,“阿婧,吐蕃好玩么?”
“吐蕃生活可辛苦了,不过也是很好玩的,那里的人都很勇敢和善良,我的击鞠就是在那里学的。”阿婧闪着晶亮的眼睛说起她在吐蕃的生活来。
这徐老怪居然带着一个六岁的女娃子,连个仆人都不带的,六岁的阿婧什么都要做,餐风露宿是正常的事,忍饥挨饿都是常有的,甚至还会遭遇危险,怪不得张景一说她回来时像个野孩子。
听着她绘声绘色的讲述,时而心酸,时而开怀,时而心疼,说到惊险处还会为她捏一把汗。这个我一直当成小孩子看待的人从来都不是娇生惯养不知世情的闺阁娇小姐,她比我强大太多,超出了我对她的认知,她所经历的几年使她聪慧睿智坚强而善良,她心性的坚韧成熟早已超出了她的年龄。而她总爱以一副天真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偏我还就是喜欢。
看她说完给她倒了杯酒,她大约说的有些口干,端了酒杯就一口喝完了,看她喝的急,又给她布了点菜。
“几月不见,相思妹妹欲加不食人间烟火了!”徐婉娴一惯的喜欢打趣我。
“徐姐姐又来打趣我这个风尘俗人,我观姐姐倒是容光焕发更甚从前,怎么看都像是玉面含春,莫不是景一……”我睨着眼笑意盈盈的欲言又止,果然看到她刷的红了脸,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我忍不住掩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嗔怪的斜睨了我一眼,“妹妹真是人瘦了连牙都尖起来了,脸皮也厚起来了,这没羞没臊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了。”
又转了去阿婧那边装着语重心长的口气说:“你快捂了耳朵莫再听你姐姐讲了,小心被她给污了去。”
阿婧弯着眼呵呵笑着,“我早便知姐姐脸皮厚了,可是每次姐姐厚脸皮时总会有所长进,简直就是到了见一次厚一寸的地步,娘亲习惯便好。”
“噗嗤”这次轮到徐婉娴和张景一笑喷了。
“认识相思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来没发现相思还是个厚脸皮的,就知道她总爱冷着个脸见人。”张景一简直就是落井下石的好帮手。
“这不是每天那么多人时时得端着个假笑怕自己把脸给笑僵了嘛,所以就不笑了,反正他们也喜欢这样不是,况且每天假笑着,总也怕以后再不知道怎么笑了。”我饮了口酒笑着说。
阿婧在一旁握了我的手安慰我,“姐姐笑给我们看就好了,我才不要姐姐笑给那些人看。”
“妹妹在春风院里总不是长久之计,不说青春易老,难道妹妹就甘愿将这最好的年华都尽付在这青楼里吗?”徐婉娴蹙了眉,“韶华易逝,不如……”
我打断她还未说完的话,“徐姐姐莫担心,我自有安排。”
“你也不用拿这些话来敷衍了,春风院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她突然变的有些不依不饶起来,“相思……你来张府吧,让景一娶你,你我姐妹不分彼此,可好?”
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几次打断的话语到了今天再也拖不过。
阿婧还握着我的手突然猛的握紧起来,握的我手生疼,我随她握着并没哼声。
张景一手中拿着的酒杯差点掉了地,他傻傻的看着徐婉娴有些不可置信的说:“婉娴,我与相思并无男女私情,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娶相思,婉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景一你稍安勿躁,我并未说你们有什么。”她安抚着张景一看着我说道:“相思总不能一直在春风院呆着,既然景一你将相思当成妹妹来看,就得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总不能等她青春老去后被人随意践踏。你将相思赎身出来,在张府我愿意与相思以姐妹相待相亲相爱,难道不好吗?”
张景一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下,“相思要是愿意,我便为相思赎身,到时先在张府委屈一下住上一年半载,等以后给你寻个好人家再做打算。”
“还有比我们更好的人家吗?你这几年待相思怎么样,相思自是知道的,我也是真心待相思,婧儿和悦儿也喜爱相思,我们一家子相亲相爱不好吗,还需要再去寻什么好人家?”徐婉娴不急不缓的说的张景一无言以对。
张景一锁着眉还欲说些什么,“话虽如此,可是……”
我怕这话题一直说不停,忙站了起来,“姐姐说的在理,我回去会好好考虑姐姐的话,想思此生能得景一与姐姐厚爱,是我最大的荣幸,我敬你们二人一杯。”
他们见我这样说,便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也站了起来与我碰了酒一饮而尽。
阿婧坐在一旁有些黯然,我拿酒与她,“过了今夜我们阿婧又长了一岁了,来,姐姐敬你一杯,愿阿婧岁岁平安。”
见阿婧缓了神色后,我便提议行酒令,猜谜,反正夜还长,除夕守夜总得过子时才行的。
外面雪越下越大,地上都已积了一层雪起来,院中挂满了灯,映的雪中梅花更显风骨傲然。
张景一命人撤了酒菜,在大厅外的廊下摆了一桌瓜果酒食,重新烫起酒,赏起雪来。
阿婧披了裘衣居然在一片梅林中放起了烟花爆竹,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惊的院中的梅花也瑟瑟发抖起来,混着一股硫磺味落了一地的花瓣儿。
烟花过后,又闹腾了一会,然后坐了饮着酒看着雪随意说些话,便到了子时,子时一过就是新年,阿婧拉着我回了她的院子。
她将我送到厢房说了句等她沐浴完就过来同我一起睡,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