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虎丘行(1 / 1)
苏州城西处有一小山其形似一蹲虎故名虎丘,后因避讳高祖祖父之名而改为武丘。
从碧水山庄出发用了一个时辰才到得武丘山脚下,徐婉娴及张明悦显然已是等候多时,她们从苏州城里过来只需几刻钟。我觑眼扫过徐婉娴襦裙的下摆,清晨的露水早已将裙摆濡湿一截。
“怎么不在车上等,大清早的露水重,受凉可如何是好?”张景一也看到了濡湿的裙摆,“到马车里换一身先吧!”
“无妨,走走便好。刚刚我与悦儿正说着武丘的由来呢,既然都来了那便上山吧。”徐婉娴倒并不在意,说着举步走到我与阿婧身边温婉一笑。
我看了看她身后的马车毫无动静,应是无人在车上了。
“妹妹在看什么?”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并无异样。
“徐姐姐家的老爷子没来么?”我对这个敢带着女儿外孙女一起去青楼的老人还是充满好奇的,原以为他也会一同登山。
“我爹他老人家到是想来,不过……”她笑着转了头看了一眼阿婧。
小人儿吐了下舌又缩了缩肩,嘻嘻笑着拉了徐婉娴的手。我看她那个样子便知是她搞了什么鬼,便也笑笑不再追问。
徐婉娴轻点了点阿婧的翘鼻接着说道:“前次看了妹妹一舞,我爹他赞叹不已,说还从未见过将这么驳杂的乐曲相融配以绿腰的,重要的是舞与曲还能融的这么完美,他老人家说也只有你们几个敢这么做了。回去路上连叹不虚此行,还说带我们一同去是对的,若是错过了何止可惜两个字,说不得这一生怕是再也看不到这样的表演了。”她笑着睨了我一眼,“妹妹可真是让人惊艳,连我都想为你一掷千金了。”
老爷子的夸赞使我有些微赧,只后面她这句说的就有些轻浮了,不过我如今已是见识过徐老爷子的率性了,自然不会再诧异她说出什么话来,况且,她也是当我友人才会这般说。
“以往看到相思跳舞便以为已是极致之美,没想到还能跳到这样的地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了。”张景一叹息道。
以往献艺那都是任务,得过且过抱着敷衍之态,而这次自然是不同的,给她的当然是最好的。本来绿腰一舞就算到极致也就那般,而关子月三人的捣乱反而将我一身所学都压榨尽出,使这一融合各种曲风舞姿的绿腰别具一格,让我真正将最好的都尽献在她眼前。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阿婧接过张景一的话转首看我。我亦回了头看她,流光美眸清澈而……幽深,一眼竟似望不到底般。
“你这一肚子生意经有什么用,连夸个人都不会,还不如婧儿会夸人!”徐婉娴佯装恼怒的瞥了张景一一眼,张景一连连点头称是。
“不过是些讨生活的技艺罢了,何当如此夸赞。”听多了各种溢美之词早已习惯至淡然,只阿婧说出来却是格外让我异常心喜。
几人说着话一路拾阶而上,这武丘山名声虽大山却极小,用一日时间来游览自是悠闲的很。走得几步便见路旁一巨石从中一分为二,那便是试剑石了。
“剑真能劈开这么大的石头吗?”张明悦摸着石头问。
“传说这是干将莫邪献给吴王的雌雄剑所劈开的,不过我觉得再锋利的剑也是劈不开这么大的石头的。”阿婧也过去看了看后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张明悦点点头同着阿婧走了回来。
“传说虽不可尽信,但也有空穴来风之说,所以也不可不信,更何况世间许多不解之事甚多,连圣人亦有不知之事,何况我们?凡事人说十分但信三分,七分自己思量。眼见不一定为真,言传也不一定为假,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有所思所虑,心有所决必要坚定。”徐婉娴走在两人后面缓缓的说道。
两个小人在前面点头应着,一会张明悦又问:“为什么吴王葬在这里还要把剑都陪葬了呢,既然有这么锋利的剑夫差又有争雄的心,不是应该持剑征伐吗?”
“弟弟你把书都读傻了,两把剑能做什么用呀,不是说了干将莫邪铸这两把剑是以身为引才炼成的吗,也就是说吴国再没有那么好的铸剑师了呀!”阿婧摇了摇头。
“前面剑池里还殉葬了鱼肠扁诸之类的名剑三千,这么多的好剑都留着说不定后来也不会被越王给灭了。”张明悦不服的说。
“噗,弟弟呀,吴国灭难道是因为兵马不及越国吗!”她很不给面子的嗤笑着边上的少年。
“……”张明悦一听定定站在了原地,知道自己这是绕到名剑上而被误导了,跺了跺脚又跟了上去。
“说起越国,越国大夫范蠡可是我们商人圣祖,相传他相助越王灭吴后便携西施云游四海,后三次经商成巨富又三散家财,被后人奉为商祖。”张景一跟在后面说。
“西施与范蠡倒也是一段佳话。”徐婉娴与我并肩而行,开口应和着张景一,“据说西施善木屐舞,吴王夫差还专门为她建了一个响屐廊供她跳舞取乐。”
“这美人计最是成功,那夫差残暴好色最后被越国灭也是活该。不过,要是姐姐来我家,我也愿意给姐姐建一个专门跳舞的好楼台。”阿婧踏上千人台转身等着我们过去。
“……”不知道这是骂我红颜祸水还是夸我有祸水的资本。
“那你便将你姐姐抢了回家里藏起来吧,直接打个金屋里面再建个大舞台。”徐婉娴打趣她道。
踏上暗红色的盘陀大石,指尖微微发凉脸色有些发白,传说这石上渗透了数千人鲜血所以才变成暗红色,而每当下雨还会随着雨水渗出血水来。
阿婧轻牵了我微凉的手嘻笑道:“姐姐随我住金屋去吧。”大约是感觉到我的凉意,又整只手握了过来,将我的手指握在她掌中。
她皱了眉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下脚下暗红色的盘石,手掌略紧了紧,复又笑指着前面石台说:“姐姐你说这生公再来此讲座的话,能不能把我弟弟这块顽石给点化了?”
“姐姐你怎么不知尊老爱幼呀,你弟弟我还需要你爱护!”与张景一站在盘石那头看着四周景色的张明悦听到她的话立即不满起来。
这千人石有两个传说,一为吴王杀千人而渗血于石中,二为生公讲法顽石点头。她只看我一眼便知我想到了千人渗血,故而说出生公讲法,并以张明悦来逗趣想赶去我心中不安。不由心下叹息:这小人儿呀,为何这般聪慧而又敏锐,让我怎能不喜爱于她。
我心下暖意涌动,将她拉了靠在身上贴着她耳朵轻声说:“最喜欢阿婧了。”最喜欢阿婧了,也喜欢她此时粉嫩透红的小耳朵,那细细的绒毛看的人心痒难耐,初见时便喜欢的想要咬上一口,而此时我也只能如当初那般磨磨牙不敢真的咬上去。
感觉自己的身子有点沉、有点晃,遂将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攥紧了她的手。
“姐姐,你怎么了?”她惊觉到我的不对劲,慌忙的抱紧我又半拖着将我朝千人石外移动。
听到动静的徐婉娴连忙过来同阿婧一同扶了我离开千人石,阿婧不放心又扶着离开千人石好一段路才放我坐在一边,张景一与张明悦本离的有些远,此时也紧张的跟在一旁问是怎么了。
阿婧拿了水袋子喂我喝了点水,又在我额上洒了几滴水抹开,我坐了一会渐渐缓过来。
看他们围着我紧张的样子,心有所触,笑了笑说:“无事,只是站在那盘石上心里非常不适,出来便没事了。”
“再休息一会便回去吧。”徐婉娴摸了摸我的额头。
“嗯,我背你下山去吧。”张景一也附和着。
“秦姨先休息别说话了,一会下了山我叫外祖父给你找个好大夫看看。”张明悦也皱着小脸说。
阿婧倒是没说话,只一手紧握着我一手在我背后轻抚着,嘴唇紧抿着,幽黑的眼神越发深邃。
我在她掌中的手轻轻捏了下她有些僵硬的小手,微微扬起了唇角笑了笑说道:“方才站在盘石上想起吴王杀千人的传说,大概是太过入神竟然觉得像看到了一地鲜血,有些被惊吓住了而已。现在离那千人石远了自然也就没事了,你们就不要担心了。”说完就站了起来。
几人看我真的无事都纷纷松了口气,徐婉娴说她也有些累了想在此休息一会再走,我只得又坐了下来,顺手拉了阿婧坐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