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马球（1 / 1）

关子月携同蓝山和林潇潇过来的时候我正喝着茶，蓝山一进门就直奔我而来,“秦姐姐喝的什么茶这么香？”

我示意三人坐下后，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汤。“这是我一个客人送与我的采自杭州西湖的龙井茶，这茶以清明前采的嫩尖为上好，你们且品一下。”

“汤色嫩黄明亮，气味清香如嫩栗。”关子月端了杯子在鼻下轻嗅后慢慢啜了一口，蹙了一下眉复又舒展开来，叹息道：“入口微苦却清爽，回味甘甜香醇，真是好茶！”

“时下喝茶都讲究放一些盐糖葱蒜的来做调味，我却喜这般直接泡了茶叶来喝，难得关姑娘也喜欢。”我看她喜欢，心里也有些高兴，毕竟如今这般喝茶的人也只有苦行的僧人们，有个同好也不易。

蓝山和林潇潇也早端了茶饮过，都是一连赞叹说以后都这般饮茶。蓝山更是向我讨教如何才能泡出一壶好茶来，我自然倾囊相授细细教与她如何泡一手好茶，这时才发现她今日居然一身男装打扮，不由细细打量了一翻。

但见她一身蓝色袍衫，领襟外翻向两边自然垂下，白色长裤，腰间蹀躞带上挂了一条马鞭，足蹬黑色长软靴，头戴翻边锦花胡帽。长眉横扫眼若星辰，鼻梁高挺唇角上翘，面如冠玉身姿潇洒。昨日见到她时便觉得她俊美，此时一身男装居然严然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此时的她介乎于男女之间又让人觉得跨越了性别，甚至使人忘记了还有性别之分。

林潇潇见我对蓝山打量不已，娇笑着一脸戏谑的说：“秦姐姐可不要像苏州城里的贵女们一样被蓝山勾了魂去，这可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蓝妹妹这一身打扮还真是让人惊艳。”我毫不吝啬的给予赞美。

“蓝山性格洒脱又精于击鞠（马球），常常会有贵女邀请她去参加击鞠比赛，她为了方便骑马便时常着男装，不曾想这男装一穿反造就了如今的她。”关子月对着蓝山嫣然一笑说道。

精于击鞠，那马术很是了得才对，虽然春风院也教习骑射不过只是做最初步的教导而已，并不要求所有人像琴棋书画一般样样都必须会，会骑射的人虽不算少却可说没有专精的，而她精于骑术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练起来的。

我看了下她腰间的马鞭，之前还以为只是装饰用，“蓝妹妹还真是让人惊讶，你今日这一身装扮难道是要去参加击鞠比赛么？”

“是呀下午要去参加击鞠，秦姐姐对击鞠也感兴趣？”说起击鞠，她便神采飞扬。

“我从前极少出去，还从未见过别人击鞠。”好像不出门错过了很多好玩的东西呢，以前也不曾想要见识什么，最近好像心思有些活了起来。这使我不由想起那个小人儿，好像都是从认识她以后我就变的不一样了。

“不如下午随我一起击鞠去？”她目光灿灿一脸期待，竟与那小人儿的神情极其相似。

“我下午还要会客一个时辰呢，怕是去不了。”言下也有些许失望。

“没关系呀，你会客是未时，击鞠是申时开始共有两场，我是第二场比赛要在申时四刻开始，等你会客完过去正好。”她笑逐颜开，又向关子月撒娇道：“姐姐你与潇潇都很久没有看我击鞠了，今日难得有秦姐姐愿去，你与潇潇也一同去嘛。”

关子月看了看林潇潇，林潇潇说她都听关子月的，关子月便也同意了下午一同前去，乐得蓝山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下午散了客后，赶紧上楼让小桃给我梳洗换装。当我一身白色交领锦衣头挽发髻上戴小银冠缚红色长丝带下楼时，林潇潇倾身倒入蓝山怀里指着我嬉笑说：“秦姐姐的风头怕是要盖了你过去，你还是不要带她去了。”

关子月在一旁也笑道：“秦姑娘着男装虽不似蓝山俊美到雌雄莫辩，却也是自成一股风流，使人怦然心动见之不忘。”

“秦姐姐要是在苏州就好了，我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你不知道那些贵女夫人们有多疯狂，真让人受不了。”蓝山一副后怕的样子。“我们还是快走吧，时间有些紧呢。”

当下几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迅速出了门，蓝山骑了一匹白马跑在马车前面，我们三人坐在马车上。林潇潇也换了一身长襟胡裙，与平时轻薄罗衫不同全身不露肌肤在外。她与关子月两人手中都拿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半脸面具，看她拿在手上甚是轻巧也不知是何物所制。关子月说她们仨人一起出去太过惹眼，所以要戴面具才行，一会进了场地外围也得与蓝山分开走。又说所幸苏州认识我的人不多，不然也得戴个面具才行，还问我要不要也戴一个。

说话间就到了击鞠场外，蓝山带我们通过守卫后就径直骑马走了，她要去与其他击鞠手会合。

当我们三人下了马车朝着球场过去时，远远便听到尖叫呐喊声。走的近些了看到成千上百的女人打扮的花枝展招，却不顾形像的朝着场中叫嚷着，还丢着各种东西。

林潇潇笑着说：“这看击鞠比赛来的贵女们呀，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做，那就是争奇斗艳。”

听她这样说，三人不由笑了出声，那些人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说，还带了一堆的丫环奴婢个个也打扮的闺阁小姐似的。这是后院间的比拼！

关子月拉了我又伸手指着场中说：“你看场中打球的人都骑马绕着场地小跑，这是这场击鞠比赛结束了。场外看客向着她们丢的东西越多就表示越喜欢这个人。”

我看着一地的鲜花丝带手巾以及不知名的东西，又看向场外那些喊着某个名字尖叫着的贵门妇女们，心下哂然，这击鞠比赛还真不愧是当今最受欢迎的活动。

跑过几圈后，场中英姿飒爽的击鞠手们身上挂满各种香囊缓缓退了场。

击鞠手一走，就有人去清理地上看客们丢的东西，还有人捡了被马蹄践飞的草皮扔在地上使劲的踩踏，很多年轻贵女也跑了下去欢笑着捡草皮踩踏。一时处处都是各种欢声笑语，整个场地都洋溢着一种欢乐轻松的气氛。

关子月趁着蓝山的比赛还没开始，向我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击鞠规则。苏州城有两个球场，一大一小，女子打球一般都选这个小的球场。而击鞠也叫打球，球员分两队每队四到十几人不等，球场两边各有一红绸包裹的木门，将球打进对方的球门为得一分，比赛结束得分高的队胜。我看了下那球门约高两米宽三米，马匹奔跑着还要将球打进去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可见球手们骑术精湛。

正听着关子月介绍突然听到一阵鼓声，随着鼓声两队穿着各式胡服的击球手骑着马英姿飒爽的出场了，一队着蓝衣一队着白衣，两队人反着方向绕场小跑起来，一边还向着场外的看客们挥手示意。随着击球手们从看客前面跑过，引起一路的呼喊尖叫声。

蓝山所在的蓝队先从我们这边过来，她排在队末，当她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场外的尖叫声伴着一声声“蓝山，蓝山，蓝山……”的呼喊，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从少到多，从杂乱到整齐的众口一声，全场都在呼喊着这个名字“蓝山”，盖过了所有其他纷杂的声音。

震耳欲聋的声音听的我情不自禁的都有些微微激动起来。当蓝山从我们面前跑过时朝着我们扬起笑脸挥了挥手，刹时旁边的人都尖叫起来，吓的我赶紧捂了耳朵。我此时才知道蓝山在苏州的贵女圈里是有多受欢迎，要不是因为没有女子去青楼的话，不然估计这苏州城的花魁都要被这群女人把她给推上去了。

等蓝山跑远后，我对着关子月感慨说没想到击鞠使人这么疯狂，没等关子月回应，我身边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就兴奋的尖着声音说：“那是因为有蓝山在，她要不在……”后半句没说完声音就低了下去，看着我愣怔半天最后红着脸连头也低了下去。

我想起蓝山说的苏州城的贵女们很疯狂，于是向着关子月那边移过去了些。林潇潇看到我的动作后掩着嘴笑，她戴着面具就只露了眼睛和嘴唇下巴，那面具色彩炫丽使得她有些妖艳。她拉了我一下又挽了关子月朝着边上人少的地方走了过去，场地很大，人大多都挤在两边的中间位子，旁边人相对较少。这击鞠不像其他的活动还有搭台子排座椅的，看球的人全是站着看的，要是累了的话不远处就建有专门用来休息饮茶的屋舍，不过比赛时是没人会走开的，即使渴了也有奴仆拿了水袋子伺候着。

绕场跑了一圈后两队人都到了场地中间，在裁判将手中拳头般大小的五彩球朝空中一扔的时候，比赛就开始了。

两队各有五人都抬头盯着空中的彩球，当彩球落地后，白队一个骑红马颈上系红丝带的女子一马当先抢了球，一杆将球击向蓝队场中央，刹时众人提了球杆策马朝着彩球跑去。蓝山直接拉转马头紧随红丝带女子马后，其他蓝队成员散开朝着自己场地奔驰并控着马干扰着白队人的进攻。彩球几经周折后被蓝山拦下后俯身一个重击，彩球在空中划过落向白队场地，一时马蹄翻飞众人又急速朝着白队场地急驰。

场外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激动的喊着蓝山的名字，我也紧盯着蓝山看她身手敏捷的躲过白队的拦截朝着彩球奔去，当她侧身准备着朝前面的彩球击打时，斜刺里冲出一匹黑马马上白衣人一杆勾了球向别的队员传送过去。场外一阵失落的叹息声，我想着应该没那么容易就能进球的，倒也不失望，只接着看场中比赛。

彩球在场中众人来回争夺中满场纷飞，终于在一柱香后被蓝山打入了球门，场外欢呼雷动。在蓝山打入第一个球后，蓝队士气高涨紧紧将球控在马下，乘胜追击又一连进了两球。

白队红丝带女子在连连失利后朝着队员大声吼了几句改变了战术，让那个黑马女子紧随蓝山马后打乱她的步伐，使蓝山不得不时时调整方位，极大的减少了接触到彩球的机会。红丝带女子趁机带领队员抢了彩球直奔蓝队球门，在白队球员的默契配合下，她挥杆一击入球门得分。

白队战术奏效，众人举杆高呼庆贺。黑马女子见此更是紧盯蓝山不放，蓝山想着要摆脱她，可黑马女子骑术与她相差不大，迫人无法击出好球倒也不是很勉强。当白队再次得分后不久彩球又落到蓝山前方不远时，蓝山急驰过去侧身低俯挥杆就击，那黑马女子此时跟的极近，见到蓝山侧着探出大半个身去击球赶紧勒了马。黑马吃紧长嘶着扬蹄直立而起，马上白衣女子因一手握着球杆只左手控马，在黑马直立又迅速落下时被甩的两脚离了马蹬，只一手还紧抓着缰绳。身体还没坐稳黑马又扬蹄奔驰起来，颠的她身子向侧一滑一脚落了地，她赶紧双手搂了马脖子，又借力一蹬上了马背。

我看到蓝山击球时就提了心，又见黑马女子勒马致使自己差点落马看的我神情略紧，在看到她重新坐稳后才轻呼出一口气，幸亏这黑马女子的马术精湛。场外的看客也是一阵惊呼后又转为欢呼，出色的骑术也是很受众人钦佩的。

蓝山虽然成功抢到球，可是并没有进球，黑马女子也已经紧跟上她随着她追逐着彩球。这时鼓声又起，场上两队人在听到鼓声后，放缓了马速回到了各自休息的营区。

因着之前黑马女子差点落马，我稍加注意了一下她，望向白队休息区时正看到她下马，却见她好似站立不稳的样子，边上有人扶了她坐下，围着的人太多看不真切究竟怎么了，大概是刚刚脚落地时有些伤到了。这击鞠可真是项危险的活动，听说比赛时常有人受伤，严重的还会残疾甚至还有人被马直接踏死的，可还是有很多人喜爱这项运动。

一场击鞠比赛分三节，每一节限时一刻钟中间休息一柱香再开始第二节。今天的第一节比分是三比二，蓝队暂时领先。

第二节在鼓声中很快就开始了，而我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