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少年痛（1 / 1）
“见过顾侍卫长。”
顾明朗见她，微微蹙眉，问道：“你怎么在这？快些回宫去。”
落雪见顾明朗欲转身离去，便上前挡住，苦苦哀求起来：“大人，求大人救救我家主子。”
“我又如何能救你家主子，明日皇上皇后自有断定，你不该来求我的。”
落雪一把扯住顾明朗的衣袖，泪水就此而出：“我家主子告诉奴婢，顾侍卫长是个刚正严明之人，大人身为侍卫长，首领皇宫大院，这后宫的争斗相信顾大人定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今日之事大人也在场，难道大人真的看不清吗？还是我家主子看错了人！”
顾明朗看着眼前这个口齿伶俐的宫女，心中虽然不悦她扯住自己的衣袖，但还是耐住不悦，缓缓道：“可是我真的无法帮到你家主子。更何况你家主子现在在落霞宫中，想来皇后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我现在要去值班了，先走一步。”
顾明朗微微一扯便挣脱了落雪的手，转身欲走。
落雪大惊，朝着顾明朗喊道：“顾大人难道真的这般无情？看着无辜人受害也这般无动于衷？真是罔顾了少年时的年少轻狂。”
不过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顾明朗倏地停下了脚步，思绪蔓延。
眼前似乎那个白衣艳艳的女子笑着对自己说：“明朗，你这年少轻狂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呀。”
他那时一心想守护的女子，看着她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心甘情愿成了那人众多中的一个，那时的她也像昭贵嫔那般不卑不亢，神色清明。
落雪见他停下脚步，以为他同意了，便上前继续道：“主子说只要你去乾清宫将此事告诉皇上，请皇上做主，那么一切都无事了。”
顾明朗恍惚，鬼使神差般点头。
落雪见了，喜不胜收，千恩万谢，看着顾明朗有些呆滞的神色，虽不知所以，还是嬉笑眉开的离去。
直到落雪离去已久，顾明朗才回过神来，
看着手中被自己视若珍宝的宝剑，向着乾清宫方向走去。
子时已过，谨帝已然安睡，陈公公依旧守在殿门外，见着顾明朗走过来，上前问好。
“顾侍卫长今日怎么过来了，皇上已经安睡，有什么事请明日再来禀告吧。”顾明朗一拱手：“烦请公公通报一声，就说明朗有要事禀告，若皇上有怪罪，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公公。”
陈公公心中也明白，顾明朗是皇上面前的宠臣，又岂会真的怪罪，心下想了一想，还是去了殿中。
床上的人正安睡着，陈公公跪在床边，小声喊道：“皇上，皇上。”
谨帝缓缓睁开眼，透过微弱的烛光看着陈公公，不悦的道：“何事？”
“顾侍卫长在殿外请求面圣，说是有要事禀报。”
谨帝端坐，靠在床头，睡眼惺忪的揉揉眉，半响才道：“宣吧。”
“是。”陈公公闻言，立马起身，走向殿外，宣顾明朗进殿。
谨帝是不喜被人叫醒的，但见是顾明朗有事禀告，才忍下心中所有不悦，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少年，谨帝沉声：“起来吧，陈公公说你有事禀告，究竟是何事？”
顾明朗起身，低垂眼眸：“启禀皇上，今日子时，陈婉仪在浣清池落水。”
谨帝强忍着将身上被衾扔过去的冲动，有些怒气：“这等小事也要来禀告朕？顾明朗、你胆子又大了！”
“可是陈婉仪却说，是昭贵嫔将她推入浣清池中，现在，皇后已将昭贵嫔扣至落霞宫中。”
顿时乾清宫中寂静不堪，烛火兹兹的声音似乎格外刺耳，谨帝紧盯着顾明朗的眼睛：“你当时在那？”
“当时微臣巡视过浣清池，刚好救下落水的陈婉仪。”
“那你看到的真相是什么？”谨帝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看着那一本正经站在面前的人，有股深深的无奈。
“微臣不知。”
“不知？”谨帝反笑，看着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眼瞳中有两团火焰缓缓燃烧，却笑道：“过来。”
顾明朗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犹豫着，却还是缓慢上前。
走至床边，猝不及防，手腕处被一张大手牵引，猛然一用力，整个身子便往谨帝的龙床上倒去，手中宝剑也掉落在地，顾明朗刚想反抗，却发现自己四肢被禁锢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谨帝整个身子压在顾明朗背部，顾明朗则以一个反手姿势被扑到在床上，谨帝笑笑，冲着殿外的陈公公喊道：“陈公公，去皇后宫中宣旨，陈婉仪落水一事顾侍卫长亲眼所见，与昭贵嫔无关，是陈婉仪自作自受，放了昭贵嫔回幻蝶宫去，皇后也早些歇息，朕明日去看她。”
只听见殿外应了一声，便有了离去的脚步声，顾明朗心有抵抗，但身体上却不敢反抗，只能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此举不妥！”
“不妥？呵、顾明朗，这些年你到底在别扭什么，那些年随朕出征，咱们俩都曾同床共枕过，一起上过阵，杀过敌，曾经几逢生死边缘，你从未对朕这般冷言冷语，是不是朕登基了，就畏惧权贵？那你狠揍陈国公世子时怎么就没看出你畏惧权贵呢？”
顾明朗身子微动，却发现任然挣扎不过，便死了心，回忆起那段曾经金戈铁马的日子，顾明朗略带殇然：“你是皇上，我是臣，君臣有别！”
谨帝压低了身子，轻言：“君臣有别？顾明朗，好一个君臣有别！那时和朕嬉笑怒骂，怎么就没想到过君臣有别呢！这些年朕尽量满足你，给你高官厚禄你不要，竟然情愿去边疆守疆土，朕问你，朕何时对不起你了，你竟这么不想见着朕！”
“皇上言重了！”说了这么多，顾明朗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够引起他的波动。
终于，看着顾明朗低垂的眼眸，想起往昔的桀骜不驯，谨帝恨恨手一松，顾明朗顺势起身，后退几步，单膝跪地，拾起地上的宝剑，双手抱拳道：“皇上若无要事，微臣便告退！”
看着恭敬的身躯，谨帝心生疲惫，又恨然道：“顾明朗，今晚你就在殿外为朕守着，不准擅离职守！”挥了挥手，示意下去。顾明朗闻言，转身离开。
乾清宫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吱呀一声又再度关上，不知是隔了谁与谁，关了谁的心。
顾明朗出殿，看着西北角方向繁星包围的落霞宫，伤痛的回忆如梦魇般降临。
……
曾有女子如是说：“明朗，这是我为你打造的宝剑，它能保你一世平安。”
曾有女子笑如莲：“明朗，你这翩翩少年不知俘获了多少少女芳心。”
曾有女子淡如水：“明朗，即使是成为他众多之一，我也要嫁他，我能为他打下整座江山，我也能为他守住万里基业！”
……
那些伤痛随着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悄然远去。心底埋得越深，伤得越痛。
你可知，就算这剑能保我一世平安，我也只愿能换你安稳现状。
少年遗世而狂妄，却如何也俘获不了你的芳心。
我能给你一世一双人的爱，你却甘愿成为他的众多之一，只因我不是他！
那么，血腥之日你可后悔？顶着尊贵封号长眠于地底，这些年，你过的可曾孤独？
安然，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