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信任(1 / 1)
杜箐看着那道破烂的铁门,眼神里充满忿恨,美丽的容颜上布满煞气,这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人生,从小到大她跟在妈妈身边就好像是过街老鼠,躲着人群,躲着阳光,不敢见人,甚至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她是一个私生子。母亲对那个男人言听计从,什么都听他的,他说不能见人,母亲就乖乖带着自己四处躲起来,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一点利益,但是那个男人对她们母女的态度却冷漠至极,看到母亲将真心托付给那样的男人,杜箐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懂事后她才知道原来母亲并非是他唯一的外遇对象,那个男人身边多的是女人,就连是私生子女恐怕也不在少数。
这样的男人她凭什么要为了他委屈自己?尽孝道?尽他妈鬼孝道,欲教人敬之,必先敬人。今天她回来是为了给自己那个死心眼的母亲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还是不肯离开邝泉海,那么她势必会跟母亲断绝母女关系。
高跟鞋踩在过道上咯咯咯回响,窈窕的身段穿行在这个阴暗潮湿的长廊里,走到尽到总算是看到了那道铁闸,但她还在找钥匙,门突然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慌慌张张的站在门边把杜箐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脸色铁青。
“妈……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颇为注重保养的母亲,总是容光焕发的出现在人面前,此刻却变得苍老不堪。
“箐箐,是你吗?”杜月笙双手抓在铁闸上“救救我,救救我。”
杜箐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铁锁。
“什么都不要说了,快去收拾些值钱的东西,我带你走。”这个时候邝泉海一般都在赌场,正是她们逃走的好机会,房子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她藏在地板下的玉镯,这是杜月笙想要留给女儿的嫁妆。
“就一个镯子?算了,别收拾了,我们快走吧。”杜箐拉着她就走,但是走道的尽头突然传来男人杀猪的声音。
“糟了,怎么办?你爸他回来了。”杜月笙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镇定点,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一定可以带你走的。”杜箐十分冷静的稳住母亲的情绪,躲进房间的衣橱里。
邝泉海手里拿着酒瓶子,醉醺醺的回到家,他瘫倒在沙发上,杜月笙浑身发抖的坐在旁边动也不敢动,男人眼神半眯有点昏昏欲睡,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盯着那敞开的铁闸。
“有人来了?”审问开始了。
“哪……哪有。”杜月笙惊慌不已,她缩在沙发角落里。
“那你是哪来的钥匙开门?杜箐回来啦?那个吃里扒外的败家女现在哪里?”
“没有……她没有……她走了。”
“走了?”邝泉海一把抓住杜月笙的头发狠狠推到地上“要不是我带你们母女逃走,现在你们早就被人砍死了,我费尽心思为她搭上有钱太子爷,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居然过桥抽板,想摆脱我?简直是造反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们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毁了我的前途,毁了我的一切。”他边破口大骂边拳脚相向,杜月笙只有出气的份,摊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妈!
原来妈妈的伤都是他打的,这个恶魔般的男人她绝对会要他付出代价。
邝泉海只觉得轰的一声,后脑被击中,他捂着头转过身。
杜箐手里还拿着半碎的啤酒瓶,双眼通红的看着他“今日就跟你拼了。“
她将半截玻璃狠狠捅进他的腹部。
“你……你这个臭*!”邝泉海一把用力将她推倒,杜箐撞上墙壁感觉后背骨头似乎有断裂的可能,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你居然敢用玻璃捅我!”邝泉海从厨房里拿出菜刀,一步一步朝杜箐走去“我要把你那双手给砍下来。”
就在这时原本有气无力倒在地上的杜月笙突然站起来用薄弱的身子撞倒邝泉海。
“你敢伤我的女儿,我就跟你拼命。”菜刀掉落,邝泉海一脚将她踹开,想要捡起菜刀,不过杜月笙却拼死抱住他的脚不放。
“箐箐,快走啊!出了这个门就永远都别回来了。”
“妈!我说过要带你一起走的。”杜箐吃力爬起来却不肯就此离开。
“走吧,这些年来是妈妈亏欠了你,妈妈没有眼光选了这个男人,让你过了22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往后就去过你自己想要过的人生吧。”杜月笙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剪刀,狠狠扎进邝泉海的大腿。
“啊……”惨叫声响起。
“我受够你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她每喊一句就捅一刀,很快邝泉海就整个人倒在了血泊上。
“妈……”空灵的声音飘进,杜月笙猛地跳起来将杜箐推出门外,反手锁上大门。
“妈,你要做什么?你开门啊!妈!”
杜月笙将冰箱里存放的啤酒,白酒通通倒出来,屋里到处都是酒味。
她走到洗手间洗了洗手上的鲜血,整理了一下仪容甚至还抹了胭脂涂了口红,这才风情款款的来到倒在血泊里微微抽搐的他身边。
“即使你这样对我,可我还是爱你的,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知道在你心里一点都不爱我,我知道在你心里只有金钱,权位,可是我还是爱你,我不能和你分开,既然活着那么痛苦,不如死了吧!你喜欢喝酒是吗?我喂你。”将手中的白酒倒在他身上,邝泉海惊恐的眼神中看到她拿出了打火机,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阻止了。
妈……妈……
杜箐一直拍着门,这时门里冒出浓浓黑烟。
“不……不要……妈,不要离开我!妈!”
“箐箐,这是妈妈最后一次为你做决定了,以后你的人生自由了。”
“妈…………”再撕心裂肺的叫喊都换不回母亲的生命。杜箐生无可恋的捂住嘴巴,跑到外面眼睁睁看着那股黑烟窜出,四处蔓延,然后火警响起,楼上的居民疯一般逃命,只有她一直站在门口,直到消防队的人将她隔离在外,她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
H市西部一处居民楼深夜发生火灾,起火的地方是一间废弃的地下室,附近的居民说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人住在那里,大火花了将近3个小时才熄灭,地下室一男一女证实死亡,警方表示男子正是前鑫海集团总裁邝泉海,至于身边的女子身份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他死了?
舒然端着茶杯的手颓然一放,杯子掉在地上。
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雷霆站在她后面,自然也没有错过那段新闻,只是他更担心她的反应。
死了!被火烧死的,和他的情妇在一起被火烧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仰天大笑“真的是报应,报应,我真的好想问问他被自己救走的女人烧死,是什么心情。”
“舒然。”他不放心的喊她名字。
“他居然死了,我竟然一点都不心痛,我连一点难过的念头都没有。”她依旧在看着电视新闻喃喃自语。
他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人的命竟这般脆弱,当日他威胁的话语犹在耳边,如今却死了。真是讽刺,莫大的讽刺,果然是天理循环,总有报应,如今他就躺在冰冷的太平间,无人认领,真是可怜,曾经叱咤风云的鑫海银行总裁。
一连7日,H市就关于邝泉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许多小道消息都涌出地面,昔日总裁窝在地下室,终日游荡在大小地下赌档里,一身酒气。不少居民回忆偶尔会听到有打架的声音,但没有想过会从地下室传来的,据闻邝泉海这个人喝醉了就喜欢打女人,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那个女子才会一把火烧了他,最后双双死亡。
一篇匿名报道更为惊人,当初邝泉海为了逃命竟将亲生女儿卖给了某黑道俱乐部,没想到最后死在了他当日救走的情妇手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那报道里面还附上几张照片,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其实说是匿名,但都可以想到这篇报道肯定是出于当日被一夜封杀的水果杂志人手里,因为他们当时只是拍了一张邝家大小姐的照片就已经被封杀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要来个一箭双雕,一雪前耻。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传闻了,人既已死,多说无益,在雷霆的陪同下他们来到了市区内的太平间,才知道尸体早就已经被人领走了。
“谁领走的?”这座城市里除了她,还会有谁愿意来领走邝泉海的尸体?
“她说是死者的前妻。”
前妻?舒然浑身一震,说不出任何话来。
雷霆见状二话不说将她搂进了车子里。
“开车。”
得到指令的肖宽立刻执行。
前妻?会不会是妈妈?如果妈妈回来了,那为什么不来找她?
“舒然,舒然。”
“雷霆,有没有方法找到我妈妈?”妈妈一定还在这里,她有很强烈的预感。
“你给我三天时间。”他没有追问原因,只是这样回答道。
“我感觉妈妈她就在这里,我和我妈妈她……”她试着去解释这一切。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在这将近三个月的相处时间里,他们相互照顾,相互依偎,关系有了飞跃性的发展,而且亦早已发生了肉体关系,她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他都很清楚,不需要再多做解释了。
然而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人,一个本该出现的人。
谁都没有发现杜月笙的尸体也被人领走了,沉浸在母亲归国的震惊中的舒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杜箐的存在,那场大火之后舆论都一边倒,关于邝泉海私生女生死一事没多少人关注,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风波过去一个月之后,有一个自称是邝泉海私人律师的人找到了舒然,他是一个外国人,戴着金丝眼眶喷着发蜡,衣冠楚楚的走进雷霆所在的烂尾楼大本营,倒也不见他有害怕的神色。
“果然人如其名,你很漂亮。”外国人中文很好,看样子很熟悉中国礼仪。他从容坐在沙发上将公文包放在茶几上看着舒然和雷霆“这位是你的男朋友?”
“我们认识吗?”在她的印象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外国人,但是他居然能找到雷霆的电话打到这里来,想必也是很有本事的人。
“我们不认识,我认识你的父亲,他是我私密客户,现在我们开诚布公。”
开诚布公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他叫威廉,邝泉海生前在海外买了一份高达两千万美金的意外保险,受益人居然是填了她的名字,这倒是舒然怎么也没有料到的,按理说父亲生前对自己的态度极其冷淡,这突如其来的横财……
“这是你瑞士银行的帐号跟密码,现在我将它交到你手上,我就功成身退了。”威廉将一个密封的公文袋推到她面前“告辞。”
这个外国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舒然和雷霆互看一眼,那个公文袋就在那里格外扎眼。
突然变成千万富翁是什么感觉?
舒然抬头看看雷霆,眼神很复杂。
雷霆下意识想打开公文袋,舒然却比他更快的将公文袋抓走。
“我……找个地方将它藏起来。”她将公文袋塞进包包里起身便走,他没有拦她只是在舒然走到门边的时候说了一句。
“一直现在你都没有信任过我,对吗?”
她微微一顿,回头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得低头快步离去。
他站在窗前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眼神逐渐黯淡深邃不可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