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万法皆空(1 / 1)
却只见丁之逸这如惊涛骇浪般的掌影打下去,余生血不过抬手一挥衣袖,就像拂空气中的灰尘一般,将这些力道原封不动的又还了回去,念道:“出家人不可有贪念,施主这般贵重的礼物,老衲受不起!”他话尚飘在空中,丁之逸却如同黄风中卷起的一颗沙子,撞击在一个书架之上,架上厚厚的一叠经文轰然倒塌,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这些经文每一本都有五指厚,约有一百多本,重如磐石,之间夹杂些竹简,倒下来,俨然一座小山形状,丁之逸“唉吆”一声,紧接着就是“哗啦”一响,他的整个身子被压得喘不过气,脸上多了几块淤青,翻着眼瞪着余生血怒道:“死秃!”他身子一弓,良久才从书山字海里爬出来,而余生血仍是闭着眼,掌心上托,丝毫不为所动,他勉强抬着胳膊,又想殊死一搏,却看见余生血的头顶冒出一股黑烟,就像烧焦了的尸体冒出来的那股奇臭无比的黑烟,见这场面,丁之逸愣住了,心想这死秃莫不是又在练什么邪恶的武功,不行,要阻止他!
他瞧瞧自己这双肉掌,随手抄起一本经书朝余生血奋力砸去,暗骂道:我砸死你个秃驴!可是,这本经书一近余生血,就像飘在水面的一片落叶,在余生血眼前展开,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这本经书一页一页翻了开来,翻得不紧不慢,恰好是常人看书的速度,丁之逸揉着眼睛,不敢相信,一头雾水地靠近余生血,在他的背上用一根竹简轻轻戳了一下,也就是这一戳,余生血头顶的黑烟瞬间消散,这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与此同时,丁之逸手中一空,那分明握在手中的竹简化为一堆齑粉,落在脚下,这实在是诡异之极。
自从余生血将第五命从“生死轮回洞”中吸出来后,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他的所有经书包括武学心得都藏在这洞更深一层的石屋中,他自认为这地方无人知晓,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找死的,只会顺着石洞的泥水流出,根本不会发现着更深一层的秘密,却不知,这洞长年累月,在不知不觉中潜滋暗长,在向更深处扩大,直到露出地表,形成沼泽。所以,他还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绝对安全,这些经文一时半刻无法搬走,只有暗暗记在心中,熟练于四肢百骸,气息流转之间,第五命已经被困,便是一个大好时机,他刚修炼个起始,就听到有人闯了进来。
武家修炼,最忌讳一个“乱”字,若是受外界所影响,神乱,心乱,意乱,大凡修的是一些强身健体,活动筋骨的肤浅皮毛,可以起身与他理论,驱赶,但余生血修的正是苦心钻研很久的《静心伏魔经》,这本经书以一个“静”为根本,首先要做到的是“耳静”,便是不能有杂音入耳,可以想到他这个石屋深埋在地下几层,这与死人根本没有区别,“静”到一个没有生机的状态。
丁之逸误打误撞的闯进来,这“耳静”只怕是撑不住,致使《静心伏魔经》的起始出了岔子,便竭力使“心静”,众所周知“心静自然凉”,余生血知道这一次是千万不能再出乱子,若是这一道出了差错,必是性命不保,他在周身设了一道“阻尘墙”,才将丁之逸抛出的那本经书挡了回去,竹简也被这无形之力化为尘土,无疑是在告诫丁之逸知难而退,莫要执着。
丁之逸双手合抱,盯着余生血看了半天,喃喃道:“这秃驴搞什么花样?打个坐也有这么大威力?这样下去,我不是眼睁睁束手无策?不行,绝对不行,他现在不伤我,那是没时间,若是他练成什么怪异的武功,且不说我性命不保,也成了帮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虽不是和尚,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是懂的,该怎么办?”他在踱来踱去,踩断一根竹简,俯下身子,仔细看着这根已为两节的竹简,皱着眉道:“什么生,什么,什么火,这写的什么,怎么那么咬舌根?和尚就是和尚,不是一般人。”
他急得满头大汗,又见余生血似是喝饱了血的死秃驴,更是心急如焚,这任何物件都靠近他不得,他脑子一热,便大声骂道:“死秃,你好好的和尚不做,躲到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还假惺惺修的什么经?你快将你身上的僧袍给脱下来,别给了然方丈丢脸,还有,那个弹琴的女人,是不是跟你一伙的?哦,难怪你会犯了淫戒,早知道你不知悔改,怙恶不悛,当初了然方丈就应该清理门户,还江湖一个清静!”他拿起一本经书托在手中,连拍几下,道:“好,你不好好念经,我帮你念,念到你良心发现为止!”
“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袛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诵读,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
余生血听到经文,按耐心火,竭力制止将要爆发的那股怨气,不多时,头顶明光光一片,一颗硕大的汗珠滚落而下,顺着僧袍落在地上,竟“咝”的一声,化成一阵烟,过后,地面烧成一个小坑。
丁之逸见状,心中窃喜,知道自己力气没有白费,高声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他读完,又道:“这佛祖之言,你可是明白?你这死秃还不知悔改?”他随手将这《金刚经》扔在余生血的大床上,叉着腰道:“真是渴死我了,佛祖保佑,最好是咒死你!”他不大明白这经文的含义,在他看来,就是“咒语”。
余生血突然双眼发黑,头顶冒出一个血红的肉球,就像突然冒出一个没有五官的脑袋,恐怖之极,双掌中射出一股黑血,冲到屋顶,形成两股血泉,身子就像有人在后面给了一掌,一头冲撞在石墙上,将头顶的大血球撞个稀烂,血腥四溅,将他浑身浇透,变成一个活鬼,整个石屋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之气,一伸舌头,阴森森看着丁之逸道:“拿命来!”说着,双掌化成大山,拍向丁之逸,丁之逸“啊”的一声,窜出石屋,拔腿便逃,他知道这余生血此时已经发了疯,便跑到之前掉下来的大石头上,双手一撑,跳了上去,连滚带爬,顺着漆黑的地道溜走。
余生血心中不平,对了然方丈怀恨在心,《静心伏魔经》是将万物视为魔鬼,鱼肉,促使心中怨气怒结,而产生的破坏力量,但《金刚经》却恰恰相反,以解脱人间痛苦为目的,超越一切世间困惑人心的阻力,是经中之王,所以,余生血在佛祖面前不过凡尘一粒尘埃,“阻尘墙”便如蛋壳一般,不攻自破,任由经文将他的心魔瓦解,还没修成便“胎死腹中”,五脏六腑血液翻滚,他受着锥心挖肝之苦,行尸走肉般一摇一晃衔着丁之逸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