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南越天子(1 / 1)
一进花满楼,我便趁着那青楼女子去给我拿酒的当儿偷偷地溜了,不过我却是没有溜出花满楼去,只依旧在花满楼里四处寻着想寻个僻静处悄悄待着,毕竟那花满楼门外还有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鬼在等着我出去附我的身。被青楼女子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总归要好过比女鬼追来得强,反正大家都是女子,谁也不吃谁的亏。
花满楼里处处一片纵情声色,觥筹交错之间,男男女女迷乱放荡的笑声也是交杂其中。我四处寻觅着能稍稍安静一点的地方,却是不当心撞到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我忙道了声“对不起”,想要赶紧走开。可那男人却是用他那肥胖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来,美人,陪本大爷再喝一杯。”
那男人满脸的横肉,喝得醉醺醺的,身上酒气冲天,熏得我别过了脸去。我嫌恶地狠狠踹了他一脚,胖男人吃痛的立刻松开了我,大声叫嚷着:“哎呦!”
我趁机快步跑上了身旁的楼梯,到了花满楼的二楼,到了二楼之后,我依旧是无头苍蝇般的到处晃悠着。二楼都是单间,却很是有些奇怪,因为这二楼竟是连一个人也没有,不过没有人也好,好歹是让我的耳根子清净了些。
我停住了步子,靠在墙上歇息了一会儿,本来是想再多歇息一会儿的,可却是突然听到了人声和脚步声,我赶忙推开了离我最近的那间房间的门,溜进了房里又急急地将房门给合上了。只听见那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竟倒霉的停在了我所在的那间房间的门前。
我慌张地躲到了房间里的一扇屏风后面,果不其然,门外立刻就有人推门而入了。隔着屏风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坐到了桌子旁的凳子上,另外一个貌似是在给那个坐着的倒茶。我扶着屏风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只听见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王上,您好久都没有来看莺莺了。”
听见“王上”两个字,我不由得一惊,轻呼出声:“王上!”
我刚说出这两个字,房里便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滚出来!”
我吓了一跳,慌忙之中不慎推翻了屏风,自己也是重重地摔在了屏风上,我痛苦地爬了起来,跪坐在屏风上面,嘴里不禁小声痛苦喃喃着:“好痛啊。”又瞥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大约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但瞧着却依旧是风华不减,一言一行中亦是透着几分慑人的寒气。
那男子自然也瞧见了我,似乎是有些吃惊:“雅安姐姐!”
雅安姐姐?我这张脸有这么大众吗?在北齐的时候就和云妃撞了脸,现在又在南越和这个什么雅安撞了脸。我皱了皱眉头,极其不满地开口:“我有那么老吗?”想了一想,好像有些不对劲,又改口道,“你看清楚了,本公子是个男人。”说话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但是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男子身旁的娇媚女子突然大喝了我一声:“大胆,居然敢冒犯王上!”
我被那女子喝得总算是想起了那件极其重要事关人命的事来,呃,我真是走到哪栽到哪,刚到南越都城就莫名其妙地惹怒了南越王。我支支吾吾地开口解释:“我,那个,不是刺客……”
我话还没说完,娇媚女子突然惊叫了起来:“刺客!”
我崩溃,好端端的我作甚的非要提这个词,这不是做贼心虚吗,我连忙挥舞着双手解释:“不不不,我不是……”
一言不发一直盯着我的南越王此时却是突然开了口:“莺莺,你出去。”
那个叫莺莺的青楼女子娇媚的攀上了南越王的脖子,声音亦是娇得可以掐出水来,“不嘛,王上,让莺莺陪你嘛。”
南越王看也不看她一眼,声音极低沉冷然:“出去”
叫莺莺的青楼女子赶紧松了手,低头战栗地:“是,王上。”说完她便战战兢兢地快步出了房门又将门给合上了。
叫莺莺的青楼女子走后,南越王又盯着我看了半晌,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依旧是跪坐在那扇被我推翻了的屏风上低着头看地上。他突然起身朝我走了过来,走近我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一惊,慌忙地扯着被他抓住的胳膊,“放开我!”
南越王轻轻道了声“别怕”就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待我站稳之后,他就松开了我的胳膊,又回到桌旁坐下,“过来坐。”
我迟疑了一会儿,犹豫着坐到了他对面。南越王依旧是盯着我,缓缓开口:“本王知道你是女子,且不是南越人,你从哪里来的,到南越来做什么?叫什么名字?”
这四国的关系一向紧张,尤其是南越和北齐,我在心里暗自思忖着如何回答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可这思忖了一半天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回话才好。
南越王许是看出了我的紧张,给我倒了杯茶,递给我:“不用害怕,你和本王儿时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你叫什么,告诉本王好吗?”
南越王看我的眼神似乎是有些痛楚的,大抵是因了他那个朋友的缘故,雅安,方才听他唤这个雅安做姐姐,难不成是什么王亲贵胄?我在心里一阵琢磨,不由得说了实话:“我叫良人,来南越找一个朋友。”
南越王看着我似是有些出了神,他轻声喃喃着:“像,太像了,良人,良人,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他又看了我半晌,突然握住了我拿杯子的手,“良人,你可愿做本王的良人?”
我吓了一惊,赶紧抽回被他握住了的手,慌张之余打翻了茶杯,杯子里的水也是全洒在了他的手上,幸好那杯子里的水不是热水,否则,我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了。
我慌忙地拿出手帕来帮他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越王反手一抬,轻轻摁住了我的手,“没关系,是本王吓到你了,良人,你不用着急着拒绝本王,先听本王说一个故事好吗?”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他怎么又要说故事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难不成王上们都喜欢我这种样子的脸吗?
南越王告诉我,他小时候不受他父王喜爱,他母亲也只是一个卑贱的青楼女子,早早的就去世了。因为不得宠,母亲又没有名分,所以在宫中他根本不受宫人们的待见,还经常被他几个兄弟欺负。有一天,他的二王兄骂他是从窑子里爬出来的贱种,还骂他母亲是不要脸的娼妓,他不堪母亲受辱,一下子恼羞成怒,打了他二王兄,后来他二王兄的母妃景妃以管教之名命人打了他一百大板,又将他关进了宫人们所住的西三所的一间柴房里。
漫长的日日夜夜,除了每天有人给他扔进两个馒头来,便再也没有人来管过他。直到有一天,一个宫女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柴房的门,轻声唤他:“殿下,殿下醒醒。”
他以为眼前的来人是景妃派来的,慌忙地推开了她,“你想干什么?”
宫女告诉他:“殿下,我叫雅安,是西三所的宫女,殿下,西三所的宫女太监都被调去筹办王太后的寿宴了,你出去吧,去找王太后,王太后一向疼惜天家子嗣,她老人家一定会护着你的。”
他怀疑地看着那宫女:“你为什么要帮我?”
宫女笑了笑:“殿下你忘记啦,之前我家人去世,我不能出宫去守孝,只能每晚都躲在明湖边上偷偷地哭,后来殿下拿了盏莲灯来安慰我,说是放了莲灯就可以佑得逝去的家人来世一生平安。”
就这样,他逃了出去,也找到了王太后,可他太天真,叫雅安的宫女也太天真,王太后根本就不承认他是天家子嗣,还认为他是他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孽种。后来,他又被关了起来,依旧是无人过问,但那个叫雅安的宫女时不时会偷偷地来看他,有时给他带几块糕点有时给他讲讲笑话什么的,所以后来他每每都会唤她一声雅安姐姐。
再后来,叫雅安的宫女也不再来了,但南越王却是将他放了出来,还赐死了景妃,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他父王有多么爱他和他母亲,之所以对自己不闻不问其实都是为了保全自己,那个时候景妃的母家也已经被他父王连根拔起了。他一下子从深渊爬到了云霓的顶端,可依旧是不见雅安姐姐,后来问过西三所的太监他才知道,雅安因为去探望他早就已经被景妃杖毙了。
说道这里南越王眼中竟含了些泪,他继续说着:“我继位之后,杀了我所有的兄弟,”他顿了顿,看着我,“良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我摇了摇头:“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你。”
南越王笑了笑:“你真的很像她,很像很像,以前南越和北齐交好的时候,我曾代替父王去过北齐,也曾经碰见过一个和她很像的人,她是北齐的长……”
“砰”,一声巨响,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破门飞了进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重晔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南越王,目光寒凉,冷冽入骨,那样的他我从见过,以至于有一瞬竟让我有些认不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