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文初一见便有些急，那阮钦喆就罢了，文伊人自小养在家里，哪里经的住这般跪。
“爹，您让姐姐起来吧，什么事非得跪着说？”
文初此时的声音，好似空气一般，只有文公的眉皱地更紧了，脸上的纹路都格外清晰起来。
文初本以为，二人能单独好好说说，谁知回来，竟还是这般情景，疑惑不已。
众人就这么耗着，直到文伊人跪的脸色有些发白，文夫人才终于开口：“老爷，够了，伊人知错了。”
“错？她哪里有错？话没说两句就顶起来，是那小子自己要跪的，她也不顾顾自己，啪的一声就跪了，她心里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哪点对不住她？”文公说着，眼睛也有些红，气的发抖。
“娘亲去后一年，您就娶了窦姨。”文伊人一话，不卑不亢，将这些年来的委屈，悉数丢在了文公脸上，后娘再好，终非亲生。
文夫人也是一愣，窦姨这个称谓，文伊人改了好些年。
“混账！”文公一怒之下，竟然伸手要打，文伊人看着他，没有一丝服软认错。
然，文夫人拦住了他。文夫人将文公扶着坐下，为他顺了顺气，转向文伊人，一并将她掺了起来，文伊人本想甩开，文夫人的力道，却非她所控。“如果你是为这和你爹置气，那便是错怪了他，当年，是我求着要你爹娶我的。”
这“求”字，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一惊。
“娘……”
文夫人朝文初摆了摆手，复将往事一一道来：“十五年前，念郎出塞置办货物，被劫匪所害，误入大漠，是我救了他，我钟情于他，他待我却只是恩情。念郎家中有贤妻怀胎，我不愿打扰，便偷偷跟着来到了泸州，直到姐姐病逝，我才敢再一次出现在念郎面前，念郎与姐姐伉俪情深，又有伊人，不愿接纳我，娶我亦是为我所迫，我答应他，只是照顾他和伊人，不作他想，年复一年，念郎不愿再见我委屈，才终于接纳了我，起先那几年，他碰都没有碰过我。”文夫人回忆着，又有些酸楚：“所以伊人怨他，实在没有道理！”
这时看文夫人，才隐隐看出了大漠女子的爽气与无畏，文初那一身胆识，算是有源可循了。
文伊人算是没了声，文夫人待她如何，旁人说不清，她自己也不是没良心的，本就有些底气不足，如今更是哑口无言了。一时气氛又陷入尴尬，文初心思活，轻轻推了推还跪在地上的阮钦喆，愣头愣脑的书生反应了一会才恍然朝文公又是一拜：“学生……学生不善言辞，也不知如此插到是否无礼，学生只是想说，请将伊人托付于我，必定惜之护之，再不会……再不会让她有这般不开心的时候。母亲离世的悲伤，请务必交由学生来驱赶吧！”
文初一听，这不是说她爹娘让姐姐不开心了吗？可真真是个书呆子了！
文公扫了一眼阮钦喆，又扫了一眼文初，文初头一次被文公瞪的心里有些毛毛的，又瞪了一眼书呆子。他阮钦喆又是紧张，又是不屈不饶的坚定，等了许久，才等来文公一句：“亏你还是个做文章的，说句劝慰之话也不会！”
“是。”阮钦喆有些黯然地低了低头：“学生惭愧。”
见状，司马晏才幽幽朝文公颔首开口：“有件事，小侄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玖章
第玖章.完结篇
司马晏最不喜做的，便是凑热闹，因此，在此时突然插足着实让沈雁翎和司马轶都惊讶不已。
“但说无妨。”文公自然也摸不清司马晏的心思，也不好拒绝。
“世伯不知还记不记得，小侄初来时，世伯托小侄查一件事，如今已有眉目。”文公这才想起雁翎刀一事，文伊人的婚事已经将他全数打乱了，他复理了理思绪，细听司马晏道来：“我梅庄探子一路追寻宝刀下落，途径黑市王大宝，王大宝出的价低，后被一神秘富商以高价买下，带至欲海关外，谁知被关外部落劫走，带回部落献于首领。”
“那……刀，如今是在那部落首领的手上？”
“非也。”
司马晏很少卖关子，如今兜兜转转欲说还休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司马轶的痞气，听得司马轶禁不住一笑，被文初与沈雁翎一同瞪了回去，嘴巴里少不了嘀咕两句：“偏心。”
司马晏倒是没有与之较劲，很快便揭晓了答案：“其实刀，还在文府。”
文公大为不解：“方才晏儿还说在外头呢，怎么一会儿又回来了？要是在这府里，他能在哪儿呢？”
“世伯不妨再去检查一遍妹妹的嫁妆，一看便知。”
自雁翎刀不见之后，文公便不许任何人再出入存放文伊人嫁妆之房，这会儿进去，颇有些忐忑紧张。文公盯着那原先放置宝刀的锦盒，连着呼吸也慢了下来，空的……不知为何，文公竟然松了口气，他转身对司马晏笑了笑：“晏儿，这刀不在啊……”
“世伯莫急，你再在旁边看看。”
文公将信将疑地打开了一旁不曾怎么使用过的杂物柜，他一下屏住了呼吸，雁翎刀果然就静静躺在那柜中，细灰嵌在纹路之中，仿佛此去经年，从未离开。事实上，雁翎刀在文府，确实从未离开。
“这……”
“这不过是妹妹与世伯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妹妹嫁与阮公子之心，当真坚不可摧。”
这是司马晏出于维护文家声誉所说的客气话，文公又哪里不知，可他想不明白，文伊人为何要窃取雁翎刀，难道刀没了，他就会让文伊人嫁给那个姓阮的书生吗？
文公不解地看向文伊人时，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终于弃械投降：“晏哥也不必为我说好话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刀是我偷的，想把它卖给王大宝，给阮郎换些聘金，谁知王大宝出尔反尔，出的钱极少，幸而突然来了个姓齐的有钱人，把刀买了，剩下的事，我也不知道。”
文公气憋，脸硬生生涨得通红：“你你你，这是你娘给你准备的嫁妆，你为了一个穷书生！竟然这般！知不知羞！”
“一把宝刀，抵的了我的终身，是吗？”
文伊人脱口，也是有些后悔，却不知如何反悔，只好硬着脾气，毫不松软，文公也是气疯了，竟然真的伸手一巴掌打了上去，啪的一声脆响，承受的阮钦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睫毛疼的颤了颤，眼睛好似能出水。这回，他记没有服软，也没有舌头打架，帅气逼人：“一来，伊人说的是气话，伯父做的也是气头上的事，将来难免后悔，学生替受过，只求和和睦睦，学生上门提亲，求得便是伯父恩允，万没有将骨血分离的道理。二来，伊人做那事，是为了学生，学生贫苦，自知家门配不上伊人，伊人非但不嫌弃，还尽心尽力，无论如何也断没有看着伊人受委屈的道理，这一巴掌，是学生该受得，而不是伊人。”
阮钦喆这一番话，让文公冷静了不少，说实话，他刚一落掌便懊悔至极，幸亏有这傻小子挡着。文伊人则是心疼不已，握紧了阮钦喆的手，红了眼眶：“傻子。”
文公那一巴掌打得挺狠，可好在最后收了力，阮钦喆的脸只是红了红，那半张红脸半张白脸，文公看的也是于心不忍，竟让文伊人带着阮钦喆下去敷药。文伊人那一句对不起哽在喉中，终是咽了回去。
文伊人与阮钦喆走后，文公才又问道：“晏儿，那这刀到底是怎么又回到这里的呢？”
“世伯不是也明白了吗？这刀根本没有离开过梅庄。”
文公仔细想了想，终是想到了一个人，文夫人。
“伊人拿走的刀，是假的。”文夫人温婉一笑。
“世伯母才智过人，未雨绸缪，在这宝匣里的刀，早就是赝品，王大宝也是因为不能分辨，才不愿按高价买进。”文夫人向司马晏谦逊一笑。
“可王大宝分辨不出，不代表别人也分辨不出吧。”
“所以伯母又委托令兄千里迢迢赶来中原，陪演了一场戏，二来也送了妹妹与阮公子一个人情。”
文公这才恍然，文夫人拉着文公坐下，替他抚了抚后背，轻笑道：“伊人与那孩子交好，我是知道的，也难得她那么费心，便偷偷帮了她一把，老母亲的宅子和地都是我托人置好的，绝对放心好了，那孩子也是有真才学，老实人，伊人跟了他，吃不了苦，最主要的，是伊人中意着呢，你说是不是？”
所以说还是文夫人厉害，这样一硬一软，一张一伸的，文公瞬间就服帖了，几个小辈皆是看的目瞪口呆。
再后来，阮书生突然会说话了，“多亏了您才有我与伊人的际遇”什么的说的文公都面红耳赤的，不得不收了他这个女婿，文初偷偷笑着，这个傻书生为了她那个姐姐背书背的比科举还要勤恳。文伊人也真正接纳了文夫人，她在替书生上药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文夫人有个远在塞外的哥哥，叫窦齐，疼极了妹妹。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司马轶真的要做文家的女婿了，只不过娶得是文家那位不得了的文二小姐，当问起司马轶到底看上了文初哪一点时，他回答了八个字：“刁蛮任性，心地善良。”其实，文初比沈雁翎还要早一步就找到了司马轶，说起来，当真是一段孽缘呢。那司马轶又是怎么把文初追到手的呢，还是八个字：“家无甚多，祖居文初。”
于是司马晏和沈雁翎……
司马晏带走了雁翎刀，雁翎刀其实是一把短刀，非常秀气精致，司马晏把它送给了沈雁翎，他说：“我第一次听说雁翎刀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送给你，雁翎刀赔沈雁翎，天下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