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装过爱情的书包（1 / 1）
陆霆婷撇着嘴，说“可是，你们……”
但还没等她说完，顾诗晴赶紧堵住她的话，“没关系的，走不到一起的恋人多得是！既然放手我们都还能呼吸，就让我们放过对方一辈子吧！”
“那我也不能说什么了！”陆霆婷的语气里充满无奈。
“好了，霆婷姐，我要走了，有人在等我！”顾诗晴把陆霆婷握在胳膊的手掰开，向前迈步。
陆霆婷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恍惚间回到了高中时期的那次放学回家的路上。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顾诗晴的背影，干净的背影很清纯，咖啡色的双肩包还背在她弟弟的肩上。她一路见证了这一段初恋的萌芽，开花，成熟然后凋谢，她感觉自己比故事的男女主人公还要难过，她甚至自责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观众，没有在两人都保持矜持的时候顺手推一把。
她想再添一句“我送你”，抬头却已然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了！
而顾诗晴站在向下急速降落的电梯里，攥紧了拳头，涂过粉红色指甲油的指甲几乎抠进肉里，心里默默：陆霆磊，再见！这世界太复杂，想幸福太困难了！爱情和誓言，在现实面前真的太轻太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曾经的快乐只能成为回忆……
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想起这样一段话：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晨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这是木心的《从前慢》里的句子。
她深呼一口气，眼前闪过陆霆磊躺在病床上的模样。轻轻说：“而今，我也选择锁了，希望你会懂，如人家一样。”说完，她如释重负一样，大踏步朝门口走去。
一跨出医院的大门，顾诗晴就看到华逸的黄色跑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车子颜色很吸引人，十分骚气。很快，顾诗晴注意到车内的华逸在笑着看她走近，但她早已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去礼貌性地回他一个微笑。
当华逸看到顾诗晴看向他，就快速地撑起一只手对她摇手打招呼。眼神关切。当然，仍旧沉浸在慌张里的顾诗晴并没有注意到华逸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温度。
顾诗晴自行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有气无力的。华逸想要关心她，刚要张嘴说话，顾诗晴就冷冷清清地说了一句：“先回去再说吧，我好累！”
华逸应声答应她“好！”便驱动跑车向前驶。
他连问顾诗晴是否同意去他家也没问，就将车朝他的公寓的方向驶去。华逸并不是K市人。但因为顾诗晴的老家在这里，他便在这里买了公寓定居下来。
顾诗晴看着车行驶的方向，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这时候，对于她，睡哪里都一样。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让她回不过神来。她只想尽快蜷在被窝里好好休息一会儿。她的心太累了，这一天的她，一直在时光里倒着走，匆匆忙忙间，走过了五年的路。
华逸看着表情呆滞的顾诗晴，很心疼。一只手把住方向盘，一只手伸过去握住她的左手。顾诗晴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又像从睡梦中惊醒那样回过神来。她把头从转向窗外的方向转过来看华逸的脸，失去灵气的双目对上华逸关切的眼神，她微微抿嘴一个浅笑，然后又把头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上眼休息。任华逸的五指叩进她的五指里，再紧紧握住。
车开到公寓楼下，华逸牵着她走进屋内。顾诗晴从头至尾都顺从地跟着华逸。在旁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新婚夫妇那么“甜蜜”与和谐。
进到，两人刚要在沙发上坐下，桌上的黑色时钟就发出“嚓嚓嚓嚓……”的声音。华逸侧脸一瞄，才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这一天被陆霆磊遭遇车祸的消息突然袭击，两个人都忘了吃早饭。而这一刻又错过了午饭时间。看着顾诗晴抱起大抱枕蜷在沙发里，华逸不愿打扰，他不说话，默默走向厨房去准备吃的。
顾诗晴蜷在沙发里，渐渐进入了梦乡。在那里，她回到了高中时候的校园。她又踏上了第三教学楼前那条弯弯曲曲的悠扬小道，高大的香樟树遮住了半片天空，树下的栀子花依旧开得烂漫，香味浓烈。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看着两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跌跌撞撞地搀扶着“初恋”的小苗前行。摔了跤，就哭一会儿再前进。
这样的画面确实找不到悲伤的气氛。青涩的脸庞，本就不该有那么多的悲伤，有些难过都是自己硬塞在脸上的罢。有时候想想，青春就是这样一场边走边学的旅行。如果突然有一天，停住脚回头看，会发现当年的自己错把“小山丘”当“珠穆朗玛”了！
顾诗晴流着泪醒的。但眼泪并不算太凄凉。在梦里又看了这场初恋的全过程，一步一景，一眸一笑都纯净。
正巧华逸从厨房出来，看到挂在顾诗晴脸颊的两纵眼泪，凑上去，温柔地用大拇指为她揩去。再用手轻轻地把顾诗晴的头摆向他那一边，稍稍调整了姿态，使得顾诗晴的头恰好能够靠到他的肩膀上。
华逸的温柔，几乎要把顾诗晴融化了。顾诗晴意识到，华逸确实比陆霆磊更适合自己。她讨厌拼命迎合别人的自己，但她并不排斥那段记忆，包括高中，包括初恋，包括……包括陆霆磊。
顾诗晴伸手抱紧了华逸的脖子，把整张脸都埋在华逸的肩膀里。她终于鼓足了所需的所有勇气去正视过去。在心里，用上扬的语气说：
霆磊，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的时间，谢谢你的关心，还有，谢谢你的微笑！谢谢你总是配合我的心情；谢谢你在课间帮我倒水；谢谢你在大雨天给我撑伞；谢谢你安慰被老师骂哭的我；谢谢你被我半夜拉着聊天；谢谢你陪我走在学校到车站的路上；谢谢你愿意帮我背书包。谢谢你跟我喝的交杯酒！谢谢你让我牵过你的手！谢谢你用书包背过我的书，我的衣服，我的青涩和爱情！以后，我会学会吃青苹果口味以外的糖，我会学会每天早上吃馒头以外的食物，我会学会自己剥桔子吃，我会学会自己拧瓶盖，我会学会自己系鞋带……我会永远记得：一起走过的那条老街，和背着装着爱情的书包的我们！
再见，我的少年！
顾诗晴又告诉自己：我该放下了！
没过多久，天下起了大雨。落地窗户没关，有一些雨就溅了进来，打湿了米黄色的窗帘。华逸拍拍顾诗晴的背，示意她松开绕在他脖子的双手，好让他去把窗关上。
顾诗晴松开手，把手收回来，又抱起原来那个大抱枕，背往后仰，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华逸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起身去关窗户。
雨下的很大。华逸急忙关窗，神态显得有些慌张。
该死的雨，让华逸这样慌张的关窗。顾诗晴看到这一幕，想起高中时候的那个夜晚：雨落进窗户溅湿了课本。陆霆磊慌张地关窗,嘴里还喊着：“潘进来哩，潘进来哩……”
说好了要放下的，却又想起往昔。顾诗晴气自己的不争气。
回过身来，看着憔悴的顾诗晴，华逸温柔地给她喂了一碗银耳羹吃。吃完，他把顾诗晴抱进卧室，再给她盖上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什么都不要想了，先好好睡一觉。”顾诗晴听话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很好听。像一首青春激扬的敲击乐，抑扬顿挫。每一声都打进她的心里。
很快，她便沉沉睡去了。
夜晚的天空，群星璀璨。炫目的星光依旧如往常一样攒动着，并未因白天的那一场大雨而停止闪烁的使命。密密麻麻的星影尽情向人们展示它矍铄的面容。
顾诗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一直侧躺着的身体有些僵硬，想要翻个身，但感觉后背被什么重重顶着。月光透过落地窗户的玻璃泻进来，将卧室的空间照得微微亮。
顾诗晴借着微弱的光线，轻轻将头往后转。华逸熟睡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顾诗晴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华逸紧搂着睡的。她的背贴在他宽阔有力的胸膛里，尽管隔着衣服，仍可以感受到他因呼吸而起伏不断的胸腔。这明明只是两个人第二次睡在一起，顾诗晴却觉得这么熟悉和温馨，就像小时候枕着父亲的臂弯睡觉一样踏实、安心。
再将头转过去一些，顾诗晴看到了华逸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和手臂。华逸登峰造极的温柔再次感动她。为了不打扰她睡觉，华逸就只躺在床沿而已，被子也只遮盖了一半的身体，前一天才答应他的求婚，今日自己却为另外一个人如此伤神，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更加体贴。
她的心更加柔软有温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