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七、八、九(1 / 1)
【七】
夜。
临江楼。
月如银盘,夜空高悬。
凭栏眺望,舟棹画舫如行碎金之上,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可惜繁华好景只会衬得某人更加格格不入。
工部尚书瞧不出喜怒,沉默不语:“…………”
王爷适时挥退珠帘后弹琴的艺人,于冷冷的气氛中转脸微笑:“晏大人,可是不喜欢这些?”
工部尚书手指摸着杯沿,冷淡:“王爷有话直说。”
王爷便觉得略略尴尬,他很少撞上这么不配合的人,不过扇柄在手心一敲,他还是笑得风度翩翩:“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近来喜欢回忆往昔,想起晏大人少时也是皇兄伴读,跟一帮皇室子弟在明心殿读书,你我却甚少说过几句话,想来真是不该。”
工部尚书:“所以?”
王爷哈哈一笑:“所以这不就约晏大人一起小酌,联络感情呐。”
工部尚书面色冷淡:“我不喝酒。”
王爷内心再次无奈对方的不配合,面上还是笑意满满:“晏大人,小酌怡情,以前同你说话少,想来也是不对,来来来,咱俩先干一杯,以赔不是。”
工部尚书淡定拂开淮安王倒酒的手:“你要赔罪,你自己喝便是。”
王爷:“啊哈哈,本想变着法劝酒,没想到也被你无情指出来了,好罢,本王就先干为敬,以赔不是了。”
工部尚书抬眸,漆黑眼眸定定看着某人:“赔什么罪?”
王爷被这眼神弄得笑意一滞,背脊都忍不住坐直两分,笑哈哈:“当然是赔……唔……之前忽视之罪了。”
工部尚书难得一笑了,如微风划开湖面,涟漪轻轻曳曳。抬手便自然的拿过了淮安王手里的酒壶,为其倒酒:“既如此,一杯不够诚意,三杯如何?”
王爷微愣,摸不着头脑,只能大笑:“晏大人,你这是在劝酒?”
工部尚书挑眉:“不行?”
王爷举杯,笑得潇洒:“只是惊奇,你劝酒劝得如此简单粗暴,好罢,本王就现在就先干三杯!”
……
【八】
夜深。
酒过三巡。
工部尚书才终于得知真相。
不过此真相非彼真相。
王爷脸色酡红的撑着额头,眼神迷茫,叹气:“唉,本王也不想的。”
工部尚书蹙眉:“所以,王爷弄这一出其实就是想问梁淮盐地水渠的设计之人在哪儿?”
王爷看着工部尚书,机械的点点头,眼神茫茫:“嗯嗯。这不是你工部之前负责的?你一定知道。好晏惟,你就告诉本王罢……”
工部尚书简直不能接受,这就是他等来的“真相”?!脸色难看:“我不知。”
王爷用扇柄敲着桌面:“胡说!你一定知道!是皇兄跟你通过气不让告诉本王对不对?!”
工部尚书被敲得脑仁疼,揉着眉心:“我真不知!赵淼此人我从未见过,修筑此渠时,也不过是底下人传了一份他设计的图纸到工部。王爷想要找此人,到我工部来就实在是下错功夫了!”
王爷木愣愣听完,忽而继续用扇柄敲桌面:“本王不信!一定是皇兄不让你说的?!晏淮你怎么可以听皇兄那种人的话!他表面笑呵呵不反对其实暗地里动手脚的一定是他!他不让本王断袖!本王知道!他不让本王断袖!”
工部尚书懒得再言。
叹息一声,起身离去。
再不管那想要断袖的醉鬼。
【九】
带着一股无名的怒火踏出临江楼。
步子刚刚踏下那微微染湿的石板台阶。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就似疾风一般的刮到了他面前。
来不及反应,就被高高扬起的马身和乌金的马蹄所惊吓——
等疾厉的嘶鸣在深夜街道空余回响,直至静止。
工部尚书仍是脑子懵得有点缓不过来。
少将军厉声呵斥住烈马,赶忙跳下马来查看倒地之人,可待走前两步看清其人,却又步子一滞,简直想转身逃去。
少将军如犯错的小孩,眼神闪闪烁烁,单膝跪了下来:“晏、晏大人,你没事吧?”
工部尚书自是眼尖,双眸定定的看着他:“夜半在皇城大道上骑马,少将军真是好兴致。”
少将军被某人犀利的眼神看的压力山大,忍不住低头:“只是今日下午从一江湖友人那儿得了烈马,心里畅快一时没忍住想从郊外骑回府去……我知道错了。”
工部尚书眼神定定,嗓音莫名冷得犹如兵器:“抬起头来。我很可怕?”
少将军艰难的让自己的眼眸对上他的,可不到一会儿,又心虚的将眼眸转开:“不,是我做错在先。”
工部尚书面容严厉的犹如审问犯人:“哦?”
少将军背后冷汗都快下来了,半晌勉强指了指工部尚书的掌心:“……将你弄伤了。”
工部尚书低头一看,反手扶住少将军的手臂,缓缓借力站起:“不过擦破皮流了点血罢了。比起数天前受的伤害,简直不值一提。”
然后他就感觉到掌心下贴合的手臂有一瞬僵硬。
那是从钢铁一般坚硬的骨头主导做出的——极其明显的——反应。
那一刻。
工部尚书的心也就连带被冻上了。
抓着那臂弯的手都不自觉就用了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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