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1 / 1)
薛重湮跳江,为的是躲避那些亡命之徒而活下去。可是跳下去她就后悔了,因为躲得了歹徒也不一定能活下去,她不熟水性!江水夹杂着泥沙往她周身缠绕而来,她活动的有些吃力。感觉整个胸腔在慢慢的膨胀,四肢已经不能自制的使不上力气。她要死了!突然一双手由后方从她腋下穿过,将她缓缓的带入一个坚实的胸膛。
薛重湮醒过来的时候,耳畔正回荡着悦耳绵长的音律。清曘一身素白的袍子,这会儿并没有干透,还打着皱,却一点也不影响他扎眼的特质。她翘着嘴角,又合上眼聆听。等他这首曲子完了,她才睁眼,笑言:“这个曲子真好听,听得我都快哭了。”
清曘根据经验,她这应该是赞美他,便笑着接受了。
她扬眉,表情有些俏皮,像是七八岁的孩子,一不小心探到了其他人的小秘密,“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笑着摇摇头。他的故事吗?其实并不多。
薛重湮坐直了身子,倚着石头轻微喘着气。清曘站在她不远处,抚了抚潮湿的衣摆。
“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这里。王爷让我顺带来看看你。”他笑着,回头看着她道:“王爷被事情耽搁住了,暂时来不了,你怎的就想不开跳江了?”
“啥?”她睁大眼睛,活还没活够,哪还能就想着死?“还好今天你来救我,不然就算死了,也晚节不保。”
“此话怎讲?”
“年纪轻轻,为情而死。造孽啊。”
他知道她是说笑,便在一旁等她歇好了。
清曘瞅着她一身狼狈样,抿着嘴笑了,“你对自己倒逼得紧,怕水还能毫不迟疑的往滚滚大江里面跳。”
“没办法,我得活命呀。”可谁知道跳江里也差点一死。
清曘坐她对面歇着,“你跟他都还不算修成正果,怎么说也该保全自己啊。这要是一失足沉到江底,得多可惜。”
其实也不知道是哪里可惜,只是一想着他们二人要是就这么完了,他心底有些堵得慌,不好受。
薛重湮沉默了半晌,叹气道:“为何一定要求一个结果?在最想拥有的时候得到了,难道不是最好?”
“没有比这更好。”她倒是看得敞亮。
薛重湮觉得,在最想要的时候与他拜堂成亲,这本就是天大的恩赐。现在他爱不爱她,于她并不重要。不,只是不去强求。她与他还没有结果,只有单方面的曾经,这样的感觉,其实也不差。
她一脸怅然,却又不悲戚,这样的她让清曘不好受。他总觉得,她每天就应该无忧无虑,像春风一样轻柔,像阳光一样明媚,偶尔胡搅蛮缠使使坏,或者慵懒恣意藐视礼记纲常。
“走,带你取一样东西。”
“什么玩意儿?”正喘气儿呢,就不能歇好了再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薛重湮刚刚亡过命,这会儿突然放松下来,浑身使不上劲,本来是不大想去的,可是清曘不像楚非离,向来不坑她,便跟着走了。好在清曘是个体贴心细的男人,故意放缓了脚步,她跟的也不吃力。
当面对着一群样式不一的裙子时,薛重湮开始不淡定了,“你带我奔来就是为这衣裙?什么时候变换的新兴趣?”
“看你身上都成什么样了,再给你个破碗,都能去创业了。先换一身整洁的再说。”
“唔。”本来也没什么,上岸的时候,衣服都稍微清理过了,现在也都晾干了。可是经他这么一提,她也觉得身上咯得慌,总觉得那些泥沙还没清理干净的样子。便随手扯了一件暖黄色的,准备去后院清理一番。
“等等。”
“怎么滴?”
“不要那件,换这件红色的。”
薛重湮莫名其妙的接过那件红色的石榴裙,瞅了两眼,貌似是比她手上的那件好看许多。清曘这位公子眼光不错。
“你穿红色的好看。”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楚非离也这么说。不过我倒没怎么觉得。”穿衣服还不是看心情,心里舒畅了,就穿的明艳点,心里平静了,就穿的清淡点。像今天,心情就跟那极东下游的江水一样,上下浮沉混混沌沌,那就没心思去讲究穿什么了,实在懒得去想。
等收拾妥当了,清曘才带她去取那传说中的东西。
薛重湮一见,果然没让她失望。那是一张做工精良的长弓,立起来能与她胸口齐平。她撸起袖子,试了试弓弦的张力,太紧,拉不开。
薛重湮有点发蔫,这是拿来给她玩的?
清曘把弓拿到手里,也试了试,需要使些内力,怪不得她一副气结的样子。看来行止那孩子的确是被她打击到了,这张弓他是卯足了本领来做的。
“对于行止的这份礼,你可还喜欢?”
“这是行止做的?”
“嗯,专为你做的。”
“喜欢。不行,我得赶紧找到他。他若不传授我点东西,这玩意我可没法下手。”总觉得,这张弓另有别的操作技巧,她还没掌握住。
清曘摇摇头,她这逮着人就要学东西的劲,竟然还没下去。“这次找他倒也容易,只要去一趟残剑山庄就可以了。”
“残剑山庄?他不是找他师父了吗?”莫不是他师父在残剑山庄,不然直接去找他师父也是极好的。
“又被他家人找到了,这会子应该已经回到山庄了吧。”
薛重湮考虑了一番,她独身一人行走在外,随身背着这一张大弓,岂不是太惹眼。估计叫外人看来,她不是疯子就是高手,然而她哪一个都不是。
“这张弓你先替我收着,以我暂时的情况,扛着它仿佛不怎么合适。”不过话又说回来,清曘是怎么把它弄到这来的。诚然,他的确是个高手。
“我也是路上接到这个的。既然你不方便,那我先替你收着。等你回王府了,自然会见着它。”
薛重湮看着他,半晌没说话。她自己出门几个月,竟然能在这碰上他,他看得出是好好的,就是不知道王爷那边怎么样了。那个楚非离不知道在抽什么风,枉她写了那么多信给他,他竟然一封都不回,连有人造反他都没反应。
清曘像是故意的,就是等着她先提楚非离,否则就是不开口,就算是话头上赶上了,他也都绕着说。
薛重湮冲他笑着,笑得咬牙切齿,“王爷怎么样了?”
清曘也笑了,笑得倒是十分好看,“可没你这么潇洒。”
“啊?”这能比吗?王爷可是日理万机,多少人的生死大计都被他攥在手里。她就一无业游民,想干啥就干啥,想不干啥就不干啥。
“等你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他好不好了。你这么挂念他,为何不早点回王府?”
“也没多挂念吧?”有这么明显吗?不过一厢情愿的事情,她还是不想做的太直白。真要是欢天喜地的回去见他,万一人家一句“细作又有任务了?”,到时候一巴掌往自己脑门上拍都算是轻的。
清曘摇摇头,别别扭扭的性子,倒真不是她。“王爷的人,这两天也能到了,我就不多逗留了。”
“啥?你要走?”
“我本就是路过啊。”
“哎,好不容易见着个亲的,一转眼的功夫就散了。算了,走吧。我也得合计合计了。”
清曘笑着,拍拍她的头顶,“这次迫不得已,真的不能多留。待我处理了事情,去王府与你们汇合。你自己要多留意,要好好的,莫要惹事上身。”
“嗯。”
该怎么形容薛重湮此刻的心境,就是一个生性活泼外向的人,逼不得已要与世隔绝,逼着自己享受那份孤独。好不容易遇见故人,便在心底开出灿烂的小花,还没来得及摇曳两下,就被孤寂这个小婊砸一把掐断了,并且还放在脚底下狠狠碾到尘土里。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