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1）
薛重湮在码头，遇上那日的小乞儿，两人并排坐在水边，看着江面闲谈。
薛重湮看着他，突然好像喊不上他的名字，就问：“你叫什么名？”
小乞儿一笑，有些灿烂，回道：“没名儿。”
那算了吧，换个话题。
“那日你们离开，那一伙人有没有去找你们？”
“没有。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不会找得到我们的。我跟我那些小伙伴都讲了的，让他们分散在其他的地头上活动，不能再在一处死住了。”
“换到了别的地界，生意还能好吗？”行乞这一行业，肯定是占着一条街霸熟了才好挣钱。
“没事，子飒大着呢，随我们想去哪就去哪，去哪都能风生水起的。”这小孩子说的还挺自豪。
“原来你们混的这么开啊，还真没想到。”
“那可不！”
这是一群有能力的孩子，一直这么混下去也不是个事。薛重湮又问道：“那你有理想抱负吗？”
“有啊！”
“是什么？”
“挣一万两银子。”
“为什么是一万？”
“子飒的人口差不多有一万人，我要从每人身上挣一两，就是一万两了。”就算一人一两，那也是个大工程，毕竟大部分人都是用的是铜板，连成锭的银子都没见过的人多着呢。
“那你准备怎么赚齐这一万两呢？”
“我现在就在赚的路上啊，每人每天给我两个铜板，一月下来，我就能挣好几十两。只要我坚持不懈持之以恒，我就离我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听到他有理想，薛重湮比较欣喜。可是听到他这么实现理想，她又比较着急。这孩子平时都是顶机灵的样子，怎么在这个点上就木实了。她转过头，越过小乞儿的脑袋看着水沿，突然皱眉，“那是什么？”
小乞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突然脸色大变，赶将跳起来，拉着薛重湮就要走，“快走，快走……”
薛重湮跟着他，在后面问着：“怎么了？那不是南明的船吗？”
“是的，所以我们才得赶紧离开。”小乞儿的力气挺大，扯着薛重湮三五步就跳出了码头。
南明的船只，离得码头越来越近，码头上的商贩个个神情紧张，把摊铺紧急收拾了就走。不多时，整个码头就空无一人。
薛重湮远远的站着，不得其解道：“那是南明的船只，你们都躲什么？”作为南明的子民，不应该更怕赣乌的军船吗？结果相反，他们天天顶着赣乌的炮口做买卖，一见南明的炮船就躲得远远的。
“姐姐，你是不知道。这光有赣乌的船，是打不起来的。赣乌的实力不及咱们南明，不会轻易出炮。可是咱南明的船只一旦出来，那真说不准哪个时候就开起火来了。南明可从来都不逗人玩的，一玩起来就玩大的。”
薛重湮点头，这倒符合楚非离的性子。
此时，码头上已经列队排开了几队官兵。薛重湮思虑片刻，便让小乞儿先回去了，自己转身去了码头。码头上自然有人拦住她，说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可接近。薛重湮拿出一方印玺，在那小兵手心上印了一记，让他去报领头人物。结果不多时，一员武将领着一队人亲自将她迎至战舰。刚进船舱，一票人呼啦啦拜倒一片。
为首的将军，薛重湮见过，叫梁凡，顶靠谱的一个年轻小伙子。
梁凡有些错愕，向薛重湮问道：“不知娘娘为何会在子飒，目前子飒并不太平，还是容微臣派人护送娘娘回都城吧。”
薛重湮笑笑，“我也是路过，尚有其他事宜要办，回都城姑且还要缓一缓了。”
梁凡有些为难，这两军要是真打起来，谁都顾不上谁，以前不知道她在还好说，现在都已经见过了，万一她在这有个什么闪失，届时估计军法处置都不够啊。
薛重湮懂得他的为难之处，宽慰道：“梁将军不必有不必要的忧虑，只管打你的仗便是，其他的，不是将军的活，将军就莫要瞎操心了。王爷能允我来子飒，他自有安排。”
梁凡想想也是，王爷自己的事，倒轮不上他来插手。
“不知娘娘今日来此，可是为的战事？”
“我观察赣乌的船舰已经有一月了，对他们的情况，多少有些猜想。”
“娘娘请讲。”
“赣乌的炮船，每隔五日，便会向南明移动一里。我之前还只能远远看到他们的帆影，现在都能肉眼看清他们炮口的直径了。他们准备了数月，却迟迟不发动进攻，我觉得应该是想先暗暗占着有利的地势，等安顿妥当了，再找一个出师之名，好一举击败我们。”
“正是如此。王爷也考虑到这一点，故而没有过早的出战舰来备战。一是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二是也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我们时间仓促，并没有他们那般准备的充分。”
“那你们想怎么做？”
“赣乌的船只，最靠前的，还在公共区域，没有越界到我们这边。现在开打，也师出无名。不过，只要他们再行半里，便是非法越界了。”
“怕是他们想在越界之前，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吧。”
“微臣也考虑到这一点，只是师出无名，战起来实为不耻。”
“王爷的意思呢？”
“王爷并未指明，只是让微臣看形势办事。”
“王爷可会来子飒？”
“这样的战事，还轮不到王爷亲自上阵。”
“那他现在在干啥？”
“西北战事吃紧，王爷正在忙于那边的事情。”梁凡有些奇怪，为何王爷现在在干啥，王妃还要来问他？她不该比自己还清楚的吗？
“唔，我倒忘记了。”自己出门之前，就知道他要打仗了。薛重湮突然一笑，道：“师出有名是你们军人该遵守的，是吧？”
“王妃的意思是……”
“没错，师出有没有名，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赶紧把这边打完了，去支援王爷才是。”
天色稍安时分，梁凡派人备了一只渔船，他卸了铠甲，一身轻便的随薛重湮上了船。小船摇摇晃晃飘到距赣乌的炮船百步距离，突然止住。半空中海鸟发着号鸣飞过，薛重湮侧着身子，算准了风向，搭弓引箭，三矢齐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三支箭追着海鸟便冲上了赣乌的炮船，一支钉在了桅杆，另两支齐齐穿着紧绷船索而过。只听“嘣”的一声向，船帆开始随风乱摆，最后落至甲板上。
赣乌早在薛重湮的小船驶来之时，便已经有所戒备，只是看清来人，不过是做渔家装扮的一男一女，便没过多介意，只是差人随时留意着。所以薛重湮这三箭，明着是冲海鸟来的，实际上就是为的断船索而发。断了船帆的炮船，开始不受控制的转头。炮船上的水军，为了能赶上先机，在船帆落下的时候，就已经发了一炮。只是船头已调，那一炮打偏了，落到了江水里，炸出一丈有余的水柱。南明的水军，早就预备多时了，几乎是与赣乌同一时间，连发了三炮，一炮中一船。赣乌的三只战舰，不战而屈，歪的歪，沉的沉，一片狼藉。
就这一刹那，胜负已分，赣乌吃了个天大的哑巴亏，暂时也不敢继续，只能日后再讨说法了。反正继续开炮是死路一条，那还是先救人要紧。被炮火击中的船舰上的水军，个个都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往水里掉。唯一一个完好的战舰，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搭船板的搭船板，捞人的捞人，简直不能更热闹。
三炮开出，南明的大军齐喝：“不好啦不好啦，炮船走火了，快去救人呐……”眼见着那边众人都要被淹死了，他们整船的人也都往水里跳，在赣乌那些落水的人周围游来游去，试图也能帮忙救上来几个。然而很遗憾，最后一个都没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