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薛重湮这几日没有继续要求学剑术，理由是心情欠佳。楚非离不强求，也落得自己清净。
今日公事累积，处理起来竟忘了时辰。等回过神往外看，天色已经开始擦边黑了。好像晚膳还没用，日子什么时候走的这么短了，天黑的这么快。
亥时将近，厨房匆匆将晚膳摆上来。王爷动了几下筷子，便放下了。小厮见状，赶紧跪下：“因为换了新锅，所以菜肴味道有变。请王爷恕罪。”
“为什么换了新锅？”
厨具这类东西，当然是越陈越好用。
“王妃娘娘……娘娘她……”
“怎么了？”
“娘娘学做菜，老半天了一直没做出来自己中意的，就……就……”小厮舌头打结，说不下去了。
“就把锅砸了。”
“是。”
她不是没做出来中意的，怕是早就做出来了，她不想要罢了。这两日，她的脾气确实火爆了些。
本以为过几天等心气捋顺了，再学剑术应该就能轻松些，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首先，过了这几天，心气非但没捋平，反而是越来拧巴了。
薛重湮心烦意乱，瞅着天上的云彩唉声叹气。
“你现在又想学怎么飞？”
薛重湮回过头，眼神哀怨，“是不是我资质愚钝？”
楚非离摇摇头，“如果什么东西都这么好学，天底下的事情就没这么好办了？”
“什么？”
楚非离笑笑，“每个人学什么会什么，大家都是高人。那谁又愿意对谁俯首称臣呢？这天下岂不乱套了。”
“你的意思还是我笨。”
“有一点儿。”
“你……”
楚非离戏谑的用眼神打断她。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这会儿，真像一个会直立行走的大火球，谁碰烧谁。”
薛重湮双眸怒视，“你胡说，我是那种会乱发脾气的人吗？”
不乱发脾气的人，却把王府用了近十年的锅给砸了。
薛重湮神情郁结的飘到清曘的院子，刚进门，清曘就递过来一个白瓷碗招呼她，“来，喝一点。”
薛重湮低头，看那碗中汤色清亮，便端起来抿了一口。初尝之下，味稍干涩。咽下之后，舌根生香，便不自觉的多喝了几口。
“这是何物？”
“方钱草煎出来的药汤。”
“给我喝这个做什么？”竟然给她灌药。
“我看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气色欠佳。”
“现在呢？”
“好多了。”
薛重湮叹气，坐在廊檐下直惆怅。
“何事如此伤神？”
“楚非离的剑法，太高深。”
清曘竟莫名有些窃喜，老天有眼，她终于也遇上一学不能立即就会的东西了。
“你说，是不是我资质有问题？”
清曘轻笑，“何必因为一件事情，就妄自菲薄自我怀疑。”
那就是她没问题。既然她没问题，又掌握不住剑术的要领，那就是教的人有问题了。
“王爷的教授能力如何？”
清曘失笑，“王爷一旦点头要教你，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哦。”那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时间不等人呀，齐王大计还等着她呢，她在这干耗着，说不准哪天被天外来箭射穿脑袋，就呜呼了。想着想着她就胆寒，危机意识直逼脑髓，脸上也变得阴测测的，周身都紧张起来。
清曘倒被她唬住了，伸出手探上她的脉搏，发现那股暗藏的脉息，此刻正明显跳动着，大有迸发的势头，不由得眉头微锁。
薛重湮回过神，发现腕子被人抓在手里，再往上瞅，清曘一副不好了的神情，倒把她吓一大跳，“怎么了？”不会真的有病吧。
清曘收回手，淡笑着，眉心也舒展开了，“无甚大事，你近日心气不顺，肝火郁结，是该好好调养平复了。”
“没这么严重吧？”
“莫要讳医。”他觉得，可以吓吓她。
薛重湮心里一钝，怀疑道：“我知道的不多，你可别骗我。”对于一个不怎么有记忆的人来讲，这种随便别人忽悠的感觉，真不好受。
清曘忍着笑，摆摆手，“不能。”
清曘口头上指导，教薛重湮给自己配药。薛重湮瘪着嘴，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就要拿自己来试药，她一百个不放心。清曘了然她的担忧，只是笑着不说话。
薛重湮不想事情的时候，觉得现在的日子还是挺好的。坐在廊檐下，喝着清茶，吹着小风，闻着药香。也许日子就这样过，挺好！可是，人总是身不由己，例如她，一个全新的记忆，一个全新的自己。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没有其他的干扰，便不会自扰，只会随心而动，随意而活。
清曘递给她一杯茶水，“你最近怎么一直心事忡忡的？”
“我在想，我忘记的那部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她望着茶水出神，现在的她，就跟着茶水没两样，一眼就能望穿。
清曘也端了一杯茶，随意的坐在她身边，“现在不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已经过去的事情呢？”
“人活的就是记忆，记忆变了，人也就不是那个人了。我现在忘记了以前的一切，也就是说，现在的我是全新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自己，应该不会总想着学好技艺往外跑吧，应该会步步为营，跟王爷斡旋心机。
“你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怎么会，现在的我从零开始，不被外界干扰心智，随心而动。”
“那又何苦念着以往呢？”
“记忆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也极可能毫无征兆的回来。我怕重拾记忆之后，我也搞不清哪个才是真的自己。更怕的是从前的我替代了现在的我，就变得我认识的不是现在的你们，你们认识的也不是现在的我。大家都变成了另外的人，做着另外的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是你无力改变的。”
“如果真是这样，也让我现在想清楚，让大家都有个准备，就算将来世事变迁，也不至于弄得措手不及。”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想着如何积攒足够的钱，学到生存的技能，摆脱被人威胁的日子。却从没来得及去想，如果回到之前，会不会仍会继续自己现在的作为。
“将来的事，难以评测，何必一定要把幻虚幻实的东西捏在手里？”
薛重湮想想也对，现在的状况已经足够忧心了，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又忧心没有的事情。与其想着如果记忆重拾会如何，倒不如赶紧存点钱争取早点跑路。
清曘见她神色转缓，便换了话题，“王爷今日可在忙？”
薛重湮略微沉吟，“不太忙。”想了想，又侧过脸来问道：“你找他有事？”
清曘摇摇头，“其实，今天对王爷来讲，还是个挺特殊的日子。”
“他也有特殊的日子？”
“除了你，大家都有吧。”没准她的特殊的日子更多，只是她忘了。
“你的特殊的日子是哪一天？”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他笑着不语，其实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比以前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