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 想破脑袋(1 / 1)
透过身旁的窗户,张冰不时能瞥到似乎发疯奔跑的郁波,即使抓破脑袋也搞不清郁波的想法。他恶狠狠地暗骂:既然这么喜欢跑步,干嘛不去成为科学家的小白鼠,为世界电力做出自己的贡献,那样可以减少多少污染,没准还能混个诺贝尔化学奖和□□双料也好老的时候,不能发疯奔跑时,可以跪在街头,把碗敲破了,卖熟脸换点馒头吃。如果嫌弃这样的处境太寒酸,完全可以参加世界级的比赛,和黑人比赛,成为中国第一个跑赢的选手,也可以跑出荣誉。
张冰抿着嘴,才忍住没呸出声。
他接着想:他才不会有崇高的境界,最多就是脑子发疯学夸父追日,不过先把头砍掉先。不过,忘了,现在天都黑了,他只是学嫦娥在奔月,不过先变个性先,没钱,那就扯块窗帘披在身上装个样子。
张冰回过神,突然发现无意识地在本子上写下了心想的话,赶忙全部涂黑。周围的战友都正襟危坐,写着新兵日记。没人关注他,但张冰却不能长吁口气。晚上一定要偷偷地把这页给撕掉。
部队生活非常枯燥,除了日复一日的训练,唯一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便是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都是在食堂观看,所有新兵都程45°斜着看。张冰对于看新闻联播感到幸运,只是半个小时就已经让他的脖子酸疼不已。自己在二班处于孤立状态,不被欺负就已经是件好事,别说去惹事。其他战友都能在寝室里聊成一片,张冰只能从阅览室里借来一些枯燥的书籍,当做每日安眠的必备。
大概因为班长,高大军和三角眼都没敢有太大动静。只是高大军不时挑刺,在他以副班长的只能调整队列时,总会借着严厉的批评讽刺张冰“右转太慢”等诸多小事。
对此,张冰不止一遍在心底骂遍世界上一切小心眼的同时,不时用眼神挑衅他。别只会说话,你说的再多,你敢打我吗?张冰心想,但高大军一扭过头,他便迅速改变目光的方向。
天已经很冷,即使有澄澈的蓝天,白云都像冻在天上。
隔着天地的距离,张冰都能闻到一股面香味,什么时候吃饭成为张冰训练时唯一的观念。
快接近元旦,看不见的空气里水分似乎结成冰晶,扎进面庞的毛孔中,被汗融化。一停下休息,汗珠的蒸发带走热量,更冷,所以所有人保持不间断训练,耗费的体力极大。以至于张冰看到高大军都只觉得牙痒痒,恨不得咬伤一口,安慰嗷嗷待哺的胃袋。
情况持续好转,张冰的腿恢复健康。人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张冰就纳闷为什么自己恢复得这么快。虽然希望能在训练场上用成绩来击败同班敌人们,但这份希望正逐渐落空,除了技巧性的障碍,张冰实在没过人的成绩,除了长跑上的耐力好,也除了私下骂人讽刺的实力。
然而,因为各种训练紧密,大家体力都下降得厉害。体力劣势不太明显的张冰,在障碍跑和长跑上的成绩不断前进,最终停止在万年老二的名头上,多次超过高大军。可惜压着他的始终是越看越不顺眼的郁波。
这却压不住张冰不断高涨的信心。他被角力那番话戳痛了。虽然他没有自知之明,总认为人定胜天,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勇敢的人,只是个勇敢想的人。可是心底里逃避的想法经由他人之口说出,就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张冰总感觉身上汇聚着角力的目光,总不是偷看前排角力的后脑勺。以至于一排排踢正步训练时,张冰尤其卖力,就是为了改变角力心底对自己懦弱的印象。
可是这些表面功夫归根结底都是骗自己。张冰觉得必须要干点大事,让郁、贾、高三人臣服在自己脚下,而自己则要坐在和天同高的位置,看着贾高二人跪地,然后不耐烦地指责一旁扇扇子的郁波力气太小,练个俯卧撑之后充实胸肌再扇。
当训练结束之时,张冰感到充实的失落感。自己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脑内幻想,完全没能利用好时间。想得再多,没有哆啦A梦帮忙实现,即使比野比大雄强,也没用。
然而改变命运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会有政委及其他部队的人陆续过来挑兵。
这个消息着实令不少人感到兴奋,同时刺激着一些新兵的神经。除了少数极其自信的,大部分都在担忧自己何去何从。
张冰自然凭靠敏锐的听觉,在假装看书时获得了少许如风如影的资讯。
战友们七嘴八舌地侃大山,有想当侦察兵的,有人吹自己上边有人可以进武警系统,也有胃口大的人渴望着去炊事班而被人嘲讽的。
张冰左侧上铺的战友从床沿探出脑袋问:“这分配是不是要看三天摸底。”
“连长不是说不算成绩吗。”
张冰暗想:不算,你当连长是傻子,还不是为了不打消士兵积极性才打得幌子。自己傻就不要误以为全世界都一样傻。
“肯定算。”
张冰感觉不舒服,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他没有转动眼珠,仅靠余光便发现是来自高大军的。
小心眼的高大军肯定记恨自己,不过,张冰在立起的书的遮挡下,狂妄地将嘴圆成O型。自己成绩可以,连高大军的都夺取的话,不就意味着成绩比他还要高吗!
张冰有坐火箭一飞冲天的感觉。
结果飞到半空,燃料用光,掉落海底。
郁波夺走自己的军徽,成绩在他之上。一想到这,张冰气打不一处来,恨不得在重复幻想的脑袋里偷袭郁波。早知道是现在这样结果,张冰一定贯彻想做敢于背叛一切唯利是图的坏人。
不过,成绩好有什么用。张冰刚毕业,即使有足够的成绩上大学,可是没钱,漂亮的分数只能看看就被张冰塞进垃圾箱,连填报志愿都没去。
刚出大学校门的那一刻,张冰感到巨大的太阳悬在头顶,四面满是喧嚣的车鸣,虽然只有三条方向,可晕眩感和不安感绕着脑袋转。
他很快找了份工作,不错,在后厨帮忙干杂活,还可以吃点剩菜。凭靠这份工作,张冰搬出压抑的叔叔家。后来干了三个月,张冰因为跟不上后厨的速度,被一个新来的小子顶替了。张冰当时恨得想举报他们雇佣童工,遗憾还算美好的生活瞬间而逝。不过举起公共电话听筒几次,张冰都没能拨打110,因为害怕老板老板相护,万一被揭穿估计也找不到好工作了。
可惜张冰在以后的日子里都没能找到工作,均已太瘦弱为由将他拒之门外。没办法张冰只能背着破烂包回到叔叔家,重新忍受他们一家人的漠视,不过这次不是白吃白住,而是主动上交了打工期间积攒的工资。
这是一次商业活动。张冰安慰自己,可是心态不平衡,所以跑到电话亭,这次斩钉截铁地找警察,举报原来餐厅雇佣童工的违法行为。放下电话他感到神清气爽,然后接着四处奔走找工作。一直到看到军招的信息,他拿着表格以为没戏,居然过了政审。
自己爸妈可是曾经万人唾骂的贪官,张冰能通过政审,这令他兴奋得好比初中吃到一根刚出锅的油条的兴奋感。
于是他又稀里糊涂地来到军队,虽然火车只有一个方向,但张冰仍没有目标,到现在只想着分配到好的部队,可对于想去什么部队,成为什么样的兵种一概不知。
张冰想了许久,再次叹口气。如果不是跟错人,张冰一定能像三角眼一样靠拍马屁生活,虽然看起来挺招人嫌,但自己活得好才是硬道理,最起码现在一定不会像个孙子一样,居然投靠了个没钱没脑子空有肌肉的郁波。如果能知道郁波的羞耻心,张冰一定在其精神上凌虐他。要是他真有羞耻感,以后自己有钱了,一定雇一群比他好看比他强壮的保镖,将他从卖猪肉的摊铺里拖出来,砸烂他的猪肉铺,把他扒光了挂在肉台上丢人,论斤称。
可角力的那些话像魔咒般,每当张冰开始做梦时便响彻脑海,将他从摔回现实。
张冰又偷看角力,发现人家根本没盯着自己,心底的不满更大。
好,那就让他好好看看这次审查自己做恶人的决心。张冰心想。
躺在床上,四周漆黑,张冰睁着眼看不见头顶的床铺捆条,只能听着孟仁翻身的吱呀声越发清醒。
新兵三个月,糟糕的回忆忍一忍就会过去,副班长是得罪了的,张冰认怂。可是这个屋的没人不想去好的部队,也许没准又会和他们分去一对,如若那样,苦日子可长了。
张冰觉得必须用些方法挤掉郁、贾、高三人,必须让他们空出名额,而自己拉大和他们的距离,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竞争力。三角眼还好,成绩就那样,每一样那首的,除了拍马屁,真是丢人现眼。不过,郁、高两人有点难办,成绩好,尤其是高大军的领导能力出众。
张冰在梦里想破脑袋,将高大军的脸挖烂才终于让他举白旗退出。面对郁波,张冰就不想用武力,收起自己的抓子,一把搭在他的肩上,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他从梦中惊醒。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似乎哨声都在休息。
兴许是进取心的缘故,所有士兵都表现出一副积极进取的势头。其中有两人的表情发生变化。
一是班长很少笑,但最近笑容很多,虽然多潜伏在嘴角。私下里,士兵都叫班长为机器保姆。看起来严肃,确实很爱发火,经常为丁点的作息问题而大发雷霆,控制不住脾气。他常常对大家要求严格,说很多话,结果在不知不觉中,内务自己全做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只会叹气一声。
张冰常想要不要记恨他曾打过自己的那一巴掌呢?如果班长有天控制不住脾气,疯到打自己一巴掌,那就原谅他。不过按现在状况分析,这天指日可待。
高大军则常黑脸。张冰知道最近不少战友向他打探挑兵的□□。依张冰所见,高大军可能只有极少的信息,而且既不愿透露给任何人。更可能的是,高大军非常担忧自己的前程,毕竟他的军徽曾被一个名叫张冰的人夺取过,在他成王成将的路上抹上挫败的痕迹。
从副班长那儿探不出什么,只能从班长身上下手。可是班长内务全班第一,根本没有其他班级小兵们讨好班长,洗袜子洗内裤等传统伎俩。
当他抬头,看到床垫从内测露出的袜子时,张冰如获至宝,连臭味都不在意,揣在胸口,一路跑到厕所。他正洗得高兴,想浑不知鬼不觉地把其晾干,送回班长那儿,可不能让班长看出自己是有心计的人。突然,他发觉这没意义。班长不能发觉,就没意义,不好像他搭话,根本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正陷入矛盾之时,班长突然进入厕所,抓住袜子。
张冰大吃一惊:“班长,我我,这双袜子,不是你的。”
“这肯定是我的。”孟仁黑着脸说:“不然,要不要回去数数我们的袜子数。”
“对不起,可你怎么知道我在洗你的袜子。”
孟仁哼了声:“我怎么知道,不知道多少人洗了,干净的都能抢过来洗。我只能塞到床垫下,没想到还被你发现了。”
张冰听着水龙头哗哗作响,郁闷只是重复他人的伎俩。他一时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倒是班长先说:“你们都别担心,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要挑兵,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就算有,也会考虑到个人意愿的。”
张冰支吾着说:“我没想问这个。”
“别太吃惊,比你不要脸的人大有人在。”班长无视一脸惊讶的张冰,继续洗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