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放下还是拾起(1 / 1)
失联的野仙:
一个人的被窝,调着微弱光线的手电筒,这便是我的堡垒。这里可以隔绝此起彼伏春雷般的呼噜声。不过听久了,我竟然会习惯他们有节奏的声音,不同的鼾声不同的节奏,像交响乐般合奏起来,似乎像一场音乐会。只是听得更久点,我又会觉得厌烦,恨不得在他们每人的鼻孔里面塞上蚕豆。
对了,如果发明一种可以利用打鼾的发电机,每天晚上我装到他们的鼻孔上,然后拿发的电去卖钱,这样我会不会更快地拥有财富,走上成功人生的捷径。
明知道已经不可能联系到你了,我竟然还能觉得跟你像面对面般交谈。当然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可是告诉我自己已经跟你联系不到了的这种想法对现在的我来说才是真正的自欺欺人。你似乎就窝在“绿色城堡”的某个角落。
听起来有点瘆人!如果你看到了我写的歪曲的字不要嫌弃,这是非正常状态下的书写,能隔着软绵绵的被褥在纸上写字已经不容易了。
对了,我要向你隆重介绍一位“忧郁先生”。为什么要叫他忧郁先生呢,因为他总是凝着眉毛,就是两条眉毛之间,鼻梁之上的地方。一个人不靠502胶水居然能长时间皱眉头也算是天赋。
为什么要隆重介绍他呢?因为他最近成了我的仆人。
活到现在,口袋里没有几个钱,居然能享受被人服侍的感觉。虽然每次我吩咐命令时,他依然皱着眉头,但还是认真照做。
我让他帮我打洗脚水,忧郁先生将毛巾搭在肩上,不断地加热水、冷水,知道他觉得合适再唤我洗脚。他难不成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居然倒了一盆的水,脚放进去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佛祖的脚,一脚掀开吞噬大地的波浪,惩罚世间作奸犯科之人。可是热水太烫,气得我一脚踢翻脸盆,大骂他让他重新打水,直到我不觉得烫为止。
忧郁先生只是皱皱眉头,坚毅的面庞表情吓人。他无声地转身,重新换好洗脚水。如果我不高兴,就一直找他麻烦,反复踢翻脸盆,内心极其愉快。
如果我不靠近,忧郁先生的眉头会松懈,然而只要我靠近,他的粗粗的眉毛就能攒成一团。我原来以为他是讨厌我,现在想想,他没准喜欢我。
他在暗恋我。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能在我不小心打翻洗脚水不发火,安安静静地重新换一盆。
为了掩饰他的暗恋,所以才一直紧皱眉头,怕我发现。
真是个闷骚的家伙。
这边空气很好,天空高高的,有时站军姿累了,抬头就是一片蓝天,总给我大海倒扣在天上的感觉。夜晚,晚睡点就能看到月影趴在门缝间,就是不进来,幽幽的一片银色。
怎么样,文笔不错吧。我编的故事可拿去卖钱吗?里面的内容半真半假,如有雷同,纯属巧。
PS:我脚受伤了,不过因祸得福,经常休息,就是平常的考核成绩堪忧。
永远没有回信的冰棒冰于黑布隆冬中写。
有人来了。张冰连忙关上手电,趴在床上。
这个点还有人查寝吗?张冰刚想完最后一个问号,便维持俯卧状态沉沉睡去。
“报告,三班长。”
“什么事?”三班长挠着头问,像头发没洗干净。
“我要参加训练。”
“你腿好了?”
“没有。”
三班长看着场地,指着障碍说:“这都不止是站军姿了,七组障碍你说说你现在能跑哪个?这些都都要用脚,你瞧瞧你的脚肿成什么样,怎么还不精心点。不小心,你的脚迟早要不了。”
张冰自然知道不能莽撞地运动,不过总这么闲着抱着书看他们训练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日常考核也是分配连队的重要指标。
“我可以过低桩网。”
“怎么过。”
“匍匐过,又不用脚。”
“可你总要用膝盖吧,难道不对脚有影响?”三班长始终劝他:“受伤不容易,趁现在多休息。”
“就是,他就一林妹妹替父从军来的。”
“玻璃美人一个,这么多天居然还能细皮嫩肉,都晒不黑,肯定每天在被窝里偷偷涂化妆品。”
“你们闭嘴。”三班长怒视几个碎嘴,用气势平复:“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对张冰说:“我是想说,你呀,这伤还没好,我知道你是个上劲的兵,可伤害身体太不值当了。”
三班的路实添话:“该你休息就休息,让那些嘴巴长的人羡慕得满头是包。”
路实的话在二三班里炸开了锅,不少人纷纷起哄。张冰站在前面,只能靠耳朵听到后面。
路实不会个大学生吗?面对事情应该很镇定,怎么吵架这么在行,果然纸上谈兵的实力都是嘴上。张冰开心地想。
“都闭嘴。两个班联合训练,你们可别给我整不团结。”三班长上下打量张冰:“你可真是个刺头。”
“谢谢!”张冰笑着露出两层大白牙。
400米障碍全程有七组障碍,正反各通过一次。张冰伏在地上,为低桩网做好准备。他瞅准机会,只要是二班人过来的,他一定离远,鬼知道他们那一窝坏心眼的人在想什么。缺少一只脚的作用,匍匐的速度很慢的张冰对三班的人来说就是个障碍。
刚趴进去后,张冰便后悔一时兴起的决定。如果在树影下养伤,虽然冷点,但起码可以摆出优美的姿势气死三角眼他们。可现在呢,自己成了三班的绊脚石,他们必须绕开自己,排着队从旁边匍匐前进。
张冰被一个大块头挤到,两人卡在网中。那人碰了张冰的脚,钻心的疼扯出张冰的低嚎。
“大哥,您疼吗,俺不是故意的。”
吴绳舟边说着边朝另一方向猛挤,肉透出绳网,以路实的角度看,就像一块被五花大绑的五花肉。张冰能听到绳子紧绷得声音。
“我托着张冰的脚,你往前面走,不用担心,硬挤过去。”路实抓住张冰的脚对吴绳舟说。
吴绳舟倒是非常紧张,不敢乱动。
“你动呀。”
“让大哥先走。”吴绳舟将自己快挤成肉块。
“他没你快。你快点。”路实听到后面的牢骚声,有点激动。
吴绳舟却一直不愿,叫张冰先走。
“这不是在战场!”路实吐槽道:“至于显示你的赤诚之心吗?”
张冰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弄得又气又笑:“你先走,这样比较快。”
听到张冰的命令,吴绳舟像个拖车一样轰隆隆地爬出去,扬起的灰供张、路二人结实地喝了几口。
“你是用什么魔法收了个奴隶?”路实盯着张冰。
“我怎么知道。”张冰苦笑。
“你也别训练了,这一下就够了。你心里舒服够了,达到目的了。”路实从张冰身旁爬过,拍拍肩膀:“放心,野草即使放到荒野也能长得又快又高,最旺盛。不用担心你的新兵成绩考核。”同样扬起一层尘土。
张冰靠着网栏,看到几片枯叶飘到地上,叠在一起,竟突发感动。
多久前的梦里,张冰踩着一片枯叶,在汹涌的大海中漂泊不定,狂风暴雨早已打湿全身,灯塔的光有时亮、有时暗。经过过客,不是朝自己的叶舟里泼水,就是扯去一片叶片,蚕食寸长的立足之地。
张冰不忍心拨开那三片树叶,很珍惜地看着。胸口的温度随着心脏化成微弱电流一波波蔓延。
不断有人惊呼,引起张冰的注意。有个黑影迅速单手一撑越过矮墙,迅速通过高板跳台,像个火箭班蹦上独木桥,越过高墙,像个疯子般。
那个疯子就是郁波。
张冰看到的郁波私下对什么都不关心,对什么都不在意,总是心事重重。如果没有与他接触过,张冰真以为郁波是个自闭患者。然而没人敢欺负或是主动像孤立张冰那样鼓励郁波。郁波身上有不同于平常士兵的英气,不止因为他的身高,不止因为他坚毅的眼神。不知道来自哪里,也许就是郁波本人带来的气场,让他人退居外线。
但张冰知道郁波不止有冷漠,他会一个人铁骨铮铮地顶着全部对手为战友拖延时间,会注意到微小的事情照顾别人。
可张冰只是与他接触三天而已,对郁波仍旧一无所知,看到像在折磨自己的郁波,张冰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奋力。他的力量绝对不是来自对成绩的渴望。想到昨晚张冰分析郁波暗恋自己的想法,他苦笑着:怎么可能。
思来想去得到的唯一答案就是:郁波是个受虐狂。
汗水的狂洒证明时间正在流失,双腿像轮子般反复乱换,似乎没有知觉。可只有郁波知道体力已经到达疲惫点,小腿肌肉绷得紧,血液顺着身体全部冲上脑袋,大脑像在抵抗全身被折磨带来的愤怒,用力驱动身体。越是痛苦,速度越快。
郁波的牙齿快要咬碎,腮帮子高高鼓起,满身是汗,竟丝毫感觉不到运动的快感,只有痛,满脑子回忆的痛,像一群寄生虫扎进脑浆,在里面嗡嗡作响。
南野,南野,南野,南野,南野······
郁波奋力奔跑,身体有了意识般习惯性地越过障碍,没有阻拦。再加快速度,再快点,郁波潜意识里不断重复,像咒语般以为这样就能将全部回忆抛在身后。只要有一秒钟的松懈,有关南野的回忆就像黑夜般无缝而入,从头到脚淹没全身,来朝上呼救的手臂一同吞噬。
郁波想起了。
与南野一同去游戏机室不久之后,郁波再去骚扰他,南野都已互不相欠拒绝。可是郁波觉得吃了大亏,去的根本不是梦想中的地方,只是一个鱼龙混杂的低等娱乐场所。
郁波觉得南野在糊弄自己。可是南野态度强硬,即使郁波找班主任让南野成为自己专属的学习伙伴,简称书童,依旧得到的是南野冷漠的回应。二人下午自习课上,两人结成对子。
郁波不断骚扰南野,见没有效果。南野干脆就留半张侧脸,一言不发,全身心贯彻学习。郁波就纳闷,那些古代的诗词现在又用不到,学得这么认真有什么用。如果是经济好好学,郁波觉得对于出身贫寒的学子可能会有用,但这个可能郁波打个巨大的问号。
不过努力也许会有出路。
可南野不回答他,以为长得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可以轻视自己,那他是在是幼稚。
郁波用脚不是踢南野的腿,欣喜地看到南野怒视他的表情。他不在乎南野思路被打断,不断问问题,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引起周围同学不满。
可没人敢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几眼,便埋头读书。
“你能不能小声点。”南野左右看,觉得难堪。
看到南野有了动作,郁波觉得自己胜利了,昂昂得意。
“怎么,你不是不愿意说话嘛?”
“你有病呀。干嘛一直缠着我。你家里有钱,我可要靠奖学金的。”南野低着头,凑到郁波身前责怪到。
“奥,原来你需要奖学金,早说,早说,我可以帮你。”郁波大声地说,潜意识觉得南野一定会觉得羞愧,这样他就能高出南野一头。
南野闭着嘴,牙齿在嘴里活动者,眼睛要冒火。他呼吸急促,满脸潮红,在意周围的视线,但不敢看,只能低头学习。他逐渐平复呼吸,强迫着学进去。
这令郁波感到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南野这么倔,不能服输呢。郁波似乎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但是他不甘心。
“大家都知道你家里有钱,能不能不显摆。”坐在角落里睡觉的女生说。那是班里另一个有权势家族的三女儿:俞珠。
整个班级,只有她敢和郁波作对。自然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管你屁事,臭婆娘。”郁波斜起嘴角,摆出嘲讽的表情。
俞珠显然不适应脏话,脸色发绿,气得全身发抖,支吾了半天没说出话。
郁波对自己的脏话感到满意,心有余悸,万一要让父母知道了,肯定会被关小黑屋。
还有两周便是学生活动周。这是武樱市其他学校没有的素质教育内容,只有吴实普中学实行,毕竟能上吴实普高中的学生大都不用担心就业问题,不用像其他学校学生一样拼命读书。
自习课还未结束,班主任进入班级宣布班内的主题活动是喜剧,用来排练的教室自然是西区的大教室,最后表演的舞台自然是黄金舞步大舞台,男主角自然是郁波,女主角自然是俞珠。
即使现在连剧本都没有。
不过,男女主演面临着巨大的矛盾,单从他们双方怒视的目光中,教室的温度陡然上升。在班主任眼中,他们是对欢喜冤家,以后他们肯定会成为一家人,是要倚靠的大山。在南野眼中,现在便是世外桃源,没人骚扰地学习让南野全身放松。
为了让郁波锻炼组织能力,除了分配给他一些有能力的助手外,其余的都靠学生自主。郁波不负众望,很快便分配任务,剧本、道具、服装等都找到了分担的同学。
对于郁波担任男主角,俞珠强烈抗议,得到的只是班主任慈祥的微笑。而郁波独挑大梁,更让俞珠不能接受,可是她的话在老师面前没有分量,就像一团烟还冒点青丝就涣散开来。
剧本很快就在郁波反复要求修改下完成《睡丑人与白马王子》。
等到排练时,郁波挑着二郎腿坐在台下满足地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在红幕布里钻进钻出。
“好了,我们开始吧”。郁波拍着手,示意同学准备打板。
为了更好地拍摄,郁波用零花钱请来在校学生组成的电影剧组,拍摄全部排练内容。这样不仅可以保证大家从排练中吸取更多经验,反复回顾自己的表演,还能剪辑花絮,在表演完毕之后投射到舞台上,作为最后的彩蛋。
郁波构想着坐满大厅的人全体起立鼓掌,掌声回想在红色为主,揉以金边的圣殿里。光靠想象,郁波都觉得满足。
“俞珠没来。”
“什么?”郁波像被当头一棒,满脑冒火花。她居然敢放鸽子,个死三八。
“她说她有事,等一下就来。”听着电话的同学小声说,看到郁波变了脸色后,声音接近蚊子。
“把电话给我。”郁波没能递过来,一把夺取:“喂喂,喂喂。”话筒里只有占线。郁波打回去,没人接听。
“你!”郁波指着南野说:“你来陪练。”
刚穿上树木着装,只露半张脸的南野诧异地看着郁波:“我,我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只要我想,这个剧本就能叫《乞丐王子与白马王子》。”郁波的话不容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