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宫女(1 / 1)
“画扇,太后召见你,随我来吧。”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景姑到了宫女房里,无视一众宫女巴结讨好的眼神,直接把躺在最里边的床上的沈画扇给喊了出来,作为一个新来的,沈画扇表示有压力。
跟在景姑的后面,沈画扇忍不住问道:“姑姑,太后怎么突然要召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要记住,身为宫女,是不可以揣测主子的心意,这是你要学的第一条规矩。”景姑停下步子,转身严肃说道,把沈画扇吓得立刻老实跟着走。
进了太后的寝殿,沈画扇跪下来给太后行礼。
太后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快,懒懒道:“起来,上前。”
沈画扇站起来慢慢往前,站到了太后榻下的台阶底下,垂首站着,也不知道太后要找她做什么。
“瑾儿已经跟哀家说过你的事了,看你小小年纪也不容易的,对瑾儿还算忠心,这些日子你就在宫里服侍玉善,宫中不比民间,处处都该注意一些,你是瑾儿送来的人,哀家也不多说你什么,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哀家也同样不会容你。”太后淡淡说道。
沈画扇一脸乖巧,柔柔应了,背地里把端木瑾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娘过来给你当义工帮忙,居然还要训话,你到底跟太后说了什么,有没有说姑奶奶救你命的事,尼玛对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吗?
“你听明白了吗?”太后微微抬高了声音,这个女子虽然是瑾儿带进宫里的,但是自己该说的还是要说,免得她以为有端木瑾做依靠,就在宫里肆意横行。
沈画扇连忙回神恭敬答道:“奴婢听清楚了,在宫里一定遵守宫规,不让太后和长公主殿下失望。”
太后看她态度还算可以,便吩咐道:“行了,下去吧。”
沈画扇站起来,才学的礼给用上,面上挂着笑,从殿里面退出来。
因为是端木瑾特意安排她入宫去服侍玉善郡主的,现在玉善郡主还没入宫,说是下午才到,上午沈画扇也乐得清闲,在周围一众宫女都要忙碌着打扫卫生端茶递水的时候,她就清闲地坐在屋子里嗑瓜子,引来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不过宫里面的宫女可有眼力劲多了,见她这么悠闲的,肯定是有后台的,连景姑都不安排她,她们不过是普通宫女,没必要上去以卵击石。
“起来。”景姑去宫女房间里,就看见沈画扇一人捧着一盘糕点靠在窗边吃东西,她板着脸冷冷喊道。
沈画扇见是景姑来了,便放下了糕点盘子,站起来笑道:“景姑您来了,找我有事吗?”
“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景姑面色不善,“规矩都忘了不成?”
“姑姑教训的是,我记住了。”沈画扇诚恳认错,主要是她也没有事情做,很无聊,所以就抱着糕点吃起来了,不过皇宫的糕点当然好吃,比庭台山的强多了,她一路上跟着端木瑾也吃了不少好点心,再尝尝这里的,还是觉得好吃。
其实沈画扇觉得景姑太严肃了,端木瑾就是看她能闹腾,不吃亏,才让她进宫服侍玉善郡主的,现在太后和景姑却要她好好学规矩,真要是学得规规矩矩,那宫里面任何一个宫女都做得比她好,还要她入宫做什么。
不过人在屋檐下,还是要听话,沈画扇又听了她几句,才跟着她出屋子。一出屋子沈画扇吓了一跳,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整齐齐站了数十人
“这些都是可以跟着你去服侍郡主的人,太后的意思是让你自己从中挑选四个安排,我已经把人带来了,你自己看吧。”景姑道。
沈画扇应了一声就开始选人,这里的宫女都穿着统一的着装,年龄都差不多,十七八岁的年华,再过几年就可以放出宫去了。
“你,你,你,还有你。”沈画扇大笔一挥,潇洒点了四个人出来。
景姑看了看那四个,脸色阴郁了一分,不过是沈画扇选定的,景姑便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了那四个,然后板着脸训话道:“你们是太后吩咐的准备拨过去服侍即将入宫的玉善郡主,从今日起由画扇带着你们去服侍,你们所做的一切都要听从她的吩咐。”
“是。”四个宫女在景姑面前都表现得服服帖帖。
等景姑走了之后,她们小心看着沈画扇,等她的进一步安排。
沈画扇也没有管过人,直接拉了她们进屋子聊,这四个宫女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是沈画扇与她们年纪也差不多大,又都是年轻女孩子,大家还是能说到一起的,而且沈画扇也能看出来这几个女孩子属于那种活泼好动,比较调皮的人。
玉善郡主因为是称病入宫,所以入宫之后拜见了太后就住进了疏影斋,沈画扇跟那四个宫女一起早已经在疏影斋候着,玉善入宫自己还带了两个贴身宫女,近身服侍只用自己的心腹,所以沈画扇她们五个只能在外面做一些细活。
“也不知道这玉善郡主模样怎么样?”她们用了中饭便到疏影斋候着了,虽然还在春日,但是太阳已经有些烈了,宫女之一的小浅靠着木栏杆望着花影里的灌木丛笑道。
一边的蕊色还在擦拭木栏杆,看小浅靠着偷懒,摇了摇头,接话道:“我倒宁愿她脾气好些,不过听说她出手特别大方,就是为人性子张扬了些,也不知道咱会怎么样。”
“怎么,你还想指着她发个大财,赚够嫁妆不成?”小浅打趣她。
蕊色性格大咧,但是被小浅说中了心思,还是忍不住脸红,拿着抹布就要打小浅,小浅笑着往沈画扇背后躲,一边躲一边跟沈画扇告状,“画扇你快管管她,快管管她啊,被我说中了心事,她就臊了,还要打我,快罚她。”
蕊色绕着沈画扇要打小浅,小浅大笑着从栏杆上跳到下面的花丛里就跑,横竖周围也无人,蕊色直接跟着跳下来要继续打小浅,谁想到才教过水的花园泥地滑,她穿得又是绣花单鞋,尖叫一声滑倒了,手里的抹布直直飞了出去,沈画扇一直看着她们打闹,眼看着那块抹布沿着抛物线飞了出去。
“呀,什么东西本郡主的裙子上?”另一声尖叫在园子后想起。
从园子那头走出来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珠翠满头的少女,她身边有两个丫鬟搀扶着,前面有景姑带着路,而她的裙摆上面有一块湿痕迹,很像蕊色甩出去的那块抹布。那少女沈画扇并不陌生,正是她一直候着的端木玉善,端木玉善面色本来就阴沉着,现在更是黑得跟煤炭一样,明显是十分生气。
景姑听见玉善的尖叫,连忙回身,看见了地上沾满泥土的湿抹布,眼神犀利地往前面疏影斋那里扫了一遍,看见三个丫鬟,其中沈画扇打头,都在老老实实擦着栏杆,好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人要暗害本郡主?”玉善十分恼火地质问景姑。
景姑严肃道:“此事老奴肯定会给郡主交代,郡主日前才受到惊吓,又奔波劳累,还是快些歇息吧。”
玉善是装病,也不敢太理直气壮,不满地压抑下来,嫌弃地抖了抖裙子,继续往前走。
疏影斋是个比较精巧的小庭院,看来太后还是颇为照顾玉善郡主的,沈画扇带着大家给玉善郡主行礼,玉善对这些下人一向不上心,哼了一声就进去了。
景姑看了看沈画扇,皱了皱眉,想问问那个抹布的事,却又觉得不合适,只淡淡道:“把前面的路给收拾了。”
景姑走之后,沈画扇拉拉蕊色,示意了一下那个抹布,蕊色连忙下去捡。小浅在一旁笑弯了腰,拍着沈画扇的肩膀,“哎呦,她这挺准的啊,那力气要再大一点,可不就奔着人脸去了。”
“你呀,原以为我够不省心了,你比我还不让人省心,好好的逗弄她做什么,幸亏今日景姑给你兜着了,不然她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沈画扇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惹得小浅连忙躲开。
收拾完外面的栏杆,玉善身边的一个侍女仰着下巴走到门口,十分有气势地说道:“我们家小姐要交代,你们收拾好了赶快过去。”
她们三人便跟着进去了,小浅抽搐了一下嘴角,屋子里,原本跟她们一起的虹霓和非雨已经都跪在了屋子里,沈画扇看着她们跪下,牙根痒痒,自己这膝盖才跪了几个,连端木瑾她都没跪,现在要她跪着给小丫头,太憋屈了吧。
“你愣着做什么?”玉善身边的一个丫鬟看后进来的那个女子低着头却一直不跪,便喝道。
玉善一下子注意到了沈画扇,这五官,这面容,分明就是那日街头打自己的人,她怎么会在这里?玉善从凳子上猛地站起来,把身边的人都给吓了一跳,她快步走到沈画扇的面前,惊道:“竟然是你。”
沈画扇见她认出自己,也不意外,能够正大光明给这个郡主一脚的自己,要是没被这小丫头记在心上,那这小丫头绝对是从小被人打到大的。沈画扇本来也不没有打算隐瞒身份,一开始就做好了被认出来的打算,此时对上玉善,也是微微一笑,“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玉善一见是她,冷冷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沈画扇不快不慢地反问她。
“你不是皇姐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做宫女?”玉善谨慎问道,父亲在王府里的时候跟她说过,向太后隐晦提出了自己被打的事,本以为会让皇姐把那人给教出来,结果皇姐反而揪住她不入宫,堪堪给父亲安上一个图谋不轨的大帽子,她还在想,能让皇姐这么费心不惜跟父亲对峙也要保住的人会被怎样妥善保护,没想到会在服侍自己的婢女中看到,这真的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人都难以相信。
“你不还是没生病,照样在这里养病。”沈画扇对玉善的事情也十分清楚,理直气壮回击道。
“大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对郡主无礼,你不要命了吗?”跟着玉善的侍女大声喝道。
“谁大胆,你们郡主都还没发怒,你们嚷个什么劲。”沈画扇毫不害怕,没好气地冲她们吼了一句。
侍女连忙看玉善,照理说郡主从来没被人这么顶撞过,还是个小小宫女,郡主肯定要勃然大怒的,但是令她们惊讶的是,玉善郡主此刻面容只是阴沉了些,却还没有动怒,她上前一步,弯唇一笑,“皇姐是不是把你安排到我的身边来监视我的?”
沈画扇秀气回了她一个微笑,“郡主想多了,长公主殿下日理万机,从您那儿也没什么好知道的。”
玉善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我可告诉你,虽然我现在不会动你,但是你最好能安分守己,别耽误我的事,不然,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郡主不过是养病而已,只要是跟养病有关的事,奴婢可不敢耽误。”沈画扇伶牙俐齿。
玉善没有病,被她这么一嘲讽,怒从心起,但是她心里知道沈画扇是端木瑾的人,如果凭这几句斗嘴就要给沈画扇定罪,怕是也会惹皇姐的不快,这些年她跟皇姐的关系也就一般般,如今可不能在这层本来就不稳固的关系上增加一层压力,所以她强迫自己咽下这口气,闷闷转身,挥了挥手,“你们都给我出去。”
沈画扇跟这四个宫女很麻利地出去了,只有玉善身边那两个侍女还站在身边。
“扇姐,我服了。”小浅给沈画扇抱拳,“我真服了,没想到您居然是长公主殿下的人。”
其他三个也是惊诧又带着些敬畏地看着沈画扇。
沈画扇嘿嘿一笑,“我是长公主殿下的人,你们还是太后娘娘的人呢,论理,你们不是该比我高,该我喊姐的吧?”
小浅连忙摆手,“你就别笑话我们了,我们这哪里能够格称一声太后娘娘的人,我们不过是这后宫里多如牛毛的小小一个宫女罢了,听郡主那话,似乎是认得你,难道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认识算不上,有过节。”沈画扇道,“主要是我以前是服侍长公主殿下的,这一次是我求了公主想在宫里见见世面,公主便把我送到太后这里当差了。”
“哇,你疯了,好好的公主府不呆,要跑到皇宫里来,宫里面的东西有时候还及不上长公主府好呢,而且这里的主子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的,公主府里应该没那么严吧?”小浅听她是从公主府里主动出来的,立马有一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觉,恨不得自己进公主府替了沈画扇的位置。
“还好吧,主要是我在府里面惹上事了。”沈画扇想了想,图着好玩,便添油加醋跟她们讲了讲自己怎么跟端木瑾身边的贴身侍女琳琅的堂妹贵画和贵扇大闹一场,连带着打了几个老妈子,于是自己就乖乖出府了,她把自己后来被端木瑾拉走的事都给隐去了,算是编了一个合理的经过。
“那还好些,在咱这里,跟上面的别说闹了,回话不爽利点都要责罚呢,你看你闹了这一出,不过是被分到宫里来,还是长公主殿下亲自带来的,多风光啊。”小浅还是十分羡慕。
“风光是风光,可那也要看能耐,你以为你能挤得进去?”非雨毫不客气泼小浅的冷水,小浅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咱们还是老实干活吧。”沈画扇连忙安抚她们,催促大家把清扫的活给做完。
晚上,沈画扇靠着窗子揉着酸痛的手,自己跟着端木瑾也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了,没想到一夜变成小宫女,做活都不能有一丝马虎,真不知道景姑安排她来管人是不是图着勉励她以身作则来着,干活都不敢偷懒。
“扇姐,还不睡吗?都这么晚了,明早还要起早呢。”小浅睡了一阵醒来,看见沈画扇还坐在窗边,忍不住提醒道。
“你睡吧,我睡不着,出去走走。”沈画扇估摸着自己点着灯坐这里也挺打扰大家睡觉的,便吹了灯走出去,想散散步。
正是凌晨时候,天色似明非明,看什么都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沈画扇也没太注意,就是自己闲步溜达着,一边溜达一边想,端木瑾这会子在干什么,肯定是高床软卧,香玉在怀,她那富丽堂皇跟天宫一样的房间,什么都是上好的,睡觉肯定特别香,还有身边的小美人琳琅,在一边服侍着,怎么能够跟自己一个小宫女,睡着大通铺相比。
想着,沈画扇狠狠往地上一踩,把地面想象成端木瑾的脸出气。
“什么人,半夜鬼鬼祟祟的?”一声怒喝在沈画扇耳边好像平地惊雷一样炸响,吓得沈画扇头皮一紧,跳着转身,看见一队禁卫军巡逻队,领头人正握着闪亮的□□对着她。
沈画扇拍拍受惊的小心肝,喘了一口气,抱怨道:“大哥,你们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我还没有鬼鬼祟祟,你都要直接让我成吓死鬼了。”
“你是哪个宫的?在这里做什么?”大哥毫不理会她的抱怨,继续审问道。
“我是太后宫里的,睡不着,所以出来溜达溜达。”沈画扇面对□□的诱惑,立刻老实回答。
“可有腰牌?”大哥听是太后宫里的,面容一正,继续问道。
沈画扇第一次听还有腰牌,她只是跟景姑去领了一套宫女的衣裳而已,其他的景姑都没有给她。
“怎么,没有?”领头大哥一看沈画扇反应不对,冷笑一声,“拿下。”
“慢着。”沈画扇连忙喝住他们,“我是没有腰牌,但那是因为景姑没有给我。”
“凡太后宫里的宫女都有腰牌,你口口声声说是太后宫里的人,夜半鬼鬼祟祟在天机阁徘徊又没有腰牌,定是刺客,拿下。”领头人冷声道。
沈画扇还来不及动作,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三柄尖锐的枪尖挨着她的脖子,只要她一动,瞬间就可以把她的喉咙捅成一个血窟窿。即便被枪尖逼着,沈画扇还是不忘记解释,“我才不是刺客,我是今天早上跟着长公主殿下入宫,被长公主殿下送到太后宫里的,我是个新来的,所以才什么都没有,你们若是不相信可以带我去见太后身边的景姑,要么见长公主殿下都行,你们要是把我当成刺客杀了,就是不信任长公主的孝心,挑拨长公主殿下和太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