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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当时身不至遇》苏箴箴番外
如今仍能记得第一次遇见你的情形,美酒佳肴,觥筹交错,声色犬马,一群人说说笑笑,周围的男人们大肚翩翩,秃头谢顶,油光满面,一个个怀里却搂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我突然觉得恶心,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肮脏,我何尝不是怀着不可见人的心思来到了这里。经纪人方姐的话还在脑海里响起:“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若是能傍上其中任意一个,咸鱼翻身飞黄腾达都不成问题。”
我鼓起巨大的勇气,自欺欺人地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适应不了。既然这样,我不愿意勉强自己。于是低着头,不和别人交流也尽量少说话。
男人们看我这样不识相,也就开始把我当空气了。
他们的女儿,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也许还在念大学,即使三十多岁也依然可以继续深造读硕士读博士,可是我们这样的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在这里供他们玩乐。和他们周旋,为了钱财为了机会,出卖肉体,出卖灵魂。
人基本上都来齐了,却久久不开席,其中一位大老板抱歉地跟大家说有位贵客还没来,让大家再等一会儿。我颇为好奇,谁这么大的面子让这么一群人心甘情愿地等啊?过了一会儿,你推门而入,语气颇为抱歉:“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让大家久等了,我先自罚三杯。”
大家立马炸开了窝,请客的黄老板赔笑道:“哪里的话?你能来已经很给我面子了,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
酒桌上大家说说笑笑,你应付自如,我淡淡地扫了你一眼,眉目俊朗帅气,完全不同于那些被酒色掏空的男人,你真不像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那一顿吃到深夜,男人们都搂着自己的女伴上了车,我发愁地想现在是不是应该打电话给方姐,但是我害怕被她骂得狗血临头,正在为难的时候,你却淡淡地问我:“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你的声音真好听,我一点也不抗拒。竟然鬼使神差地上了你的车,在车上我心跳加速,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你要求上楼看看我该如何回拒你。可是你只是把我送回了目的地,然后说了声晚安就开车扬长而去。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回到家,泡了澡,然后熟睡。
第二天早晨是被方姐叫醒的,她看着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恨铁不成钢,像炸了毛的公鸡:“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在睡,干脆睡死吧你。”
我揉揉头发,睡眼惺忪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认识许致安?”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人来,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昨晚他会送你回来?”方姐永远能第一时间打探到我的消息。
原来他叫许致安,我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换好衣服:“不认识,那天晚上刚好他没带女伴,我又是一个人,所以他就送我回来了。”
“然后呢?”方姐脸上忽然乍现出精光。
“把我送到了他就走了啊。”
“你这丫头白长了一副机灵样了,许致安是谁你知道吗?你难道不会邀请他上来坐坐吗?这么大的肥羊就给你这么放跑了,活该你混到现在都还是配角。”她生气就是这个样子,说话从来都是颐指气使,嗔怪怒骂,我早已经习惯了。
“管他是谁呢?才见一面人家能有多喜欢我,况且他那个人也不像是个色鬼。他们那样子的人能有什么真心,不过是图我现在年轻漂亮,等过几年就该是一脚踢开了。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她说心里话,或许是为了填补心里那浓浓的失落感。
这句话无疑像是是个□□,方姐彻底被我激怒了,骂起来更是肆无忌惮:“你他妈脑子有病吧?你今年二十五岁不是十五岁,你还有几年可以耽搁,再过几年就三十了,三十岁还没成名的女明星是什么结果你难道不清楚?你要爱情?那好啊,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在这个圈子里混什么?”
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一直强迫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去懂,我自小接受的教育是女孩子要自尊自爱,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圈子,自尊什么也值不了。
更何况,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云泥之别,我们根本不可能平等的进行正常的交往。算了,我有些自暴自弃。
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收到了你的花,一大束的蓝色郁金香,这样的成色,国内应该还种不出来。我几乎是喜不自禁,喜滋滋地化好妆,选了件刚从法国买回来的当季新款长裙,欣然赴约。
你对人永远都是那样维持表面上最大的客气,但是我和你相处了将近三年,我们永远做不到亲近,即使我尽力地想打破这样的客气。有时候我在想,算了吧,该知足了。这三年,你给了我所有想要得到的一切,跟你的第一年,从无戏可拍到手上握着几部高额投资的精装大戏,从一个三流的花瓶演员到拿奖拿到手软的一线当红炸子鸡。你带我参加酒席晚宴,圈里的人因为你的原因,都不敢染指我半分。我不必对投资方巧言令色,不必看导演的脸色。我终于和原来的经纪人与公司一拍两散,你替我支付了巨额的违约金,给我介绍人脉,替我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因为你,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你,我想我还是那个对谁都唯唯诺诺,谁都可以踩一脚,永远熬不到头的三流小明星。
可是,这样的幸福太过于虚幻,我像是走在悬崖边上的人,终日惶惶不安,我害怕,总有一天,你像是披着翅膀的仙度瑞拉,挥一挥翅膀,便飞走了。
三年,你从来都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然而,那一天,你却告诉我,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你的声音几乎冷漠,“你住得那间别墅我会派人转移到你的名下,车库里的那几辆车都归你,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珠宝让珠宝店把账目划到我名下。以后遇上困难就给我打电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如坠冰窖。这一天还是来临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没有告诉你,那天深夜,你就躺在我身边,睡得很熟,可是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你的手机在黑夜里亮了,我下床,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你的私人号码,除了你的家人,便只有我知道。于是我记下了这个号码,私下让助理去移动公司查了这个号码。刚开始我跟了那个女孩好几天,只能算是面目清秀,这样的女孩有太多,我以为你只是玩玩,用不了多久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我从来不会太高估自己,但是却低估了那个女孩子。
可是这些又关我什么事呢?没有她,我们之间,还是要以分手收场,纵使我再不甘,也只能看着你毫无眷念的离去。
我并没有时间去难过去颓废,因为还有一堆拍不完的戏在等着我。那天收工,胃里一阵翻滚,助理看着我面色担忧:“苏姐,你该不会是……?”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敢去医院,外面的狗仔太厉害,我让她给我买了验孕棒,我惊喜地发现我竟然怀孕了,我希望这个孩子能给我带来好运,能让你回心转意,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傻很不实际,但是只要有一线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打电话给你,你知道后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你还是开口:“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刹那间我如坠冰窖全身发冷,我声音颤抖:“如果我想要呢?”
你的语气从容不迫,永远都是冷静自若:“这由不得你。”
我想好了忤逆你的后果,也许我会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也许我会身败名裂,如果你不想要他,你总能想到法子让他生不下来。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一切,我不能失去这些。
你的语气开始温和:“你定个时间,我陪你去医院。”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你是否还会这样坚定地不要我们的孩子?都是那个女人,我已经等不及了,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便要让她知道你是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我告诉她一切真相。在这个圈子混迹久了,看人的眼光也毒辣,即使她装着多么若无其事,我都能瞧见她的失魂落魄,我这样痛苦,为什么要让你们逍遥快活?
第二天你便给我打了电话,我明明知道你的目的,却还是欣喜若狂,你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我所有的幻想破灭了,你说:“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但是你不要再去找她,若是再有下一次,你是知道后果的。”
一句话让我再次如坠冰窖,原来你这样的人也会爱上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是我罢了。
也许那些过眼云烟的繁华与所谓的荣耀的确给我带来过快乐,但是那样的快乐那么脆弱,经不起时间,越到最后,我发现我越来越厌倦,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哪怕我知道你不爱我,我才会觉得有一瞬间,原来我是那么幸福快乐。
也许,此去经年,我的一生也就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