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彼时，安静的华清殿内桑九坐在地上用手指在冰凉的地面上无聊的画着圈。她抬头眼神幽怨地看了一眼一旁闭眼悠然静坐的帝君。
两个时辰以前，帝君将她自万仙俯拜中扶起，问她是否愿为他指路，桑九也不知当时自己怎么的，完全都没考虑过就傻傻的点了点头。
于是，帝君便牵着她坐到了烈阳身上，烈阳展翅鸣叫一声便飞离了九重天，只留给众人从天外传过来的一句“众仙起身吧。”
众仙又齐喊到“恭送帝君。”
帝君刚走人群便开始沸腾起来，“被孟华帝君选中的那位是凤凰族的帝姬吗？”
“就是天地间唯一的那只水凤？”
“好羡慕她，我都没看清帝君到底长什么样，这可是一千年才难得看到一次帝君的真容啊！”
“那位帝姬真幸运第一次来天庭便被帝君选中，听说帝君已经三万年不曾选过引路人了呢。”
“你们说，帝君不会瞧上小帝姬了吧？！”
“不会吧，自天庭初立就没听说过帝君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呢！”
“……”
大伙千里迢迢的赶来却连帝君的一个正面都没瞧着，更是对这帝君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纷纷谈论着帝君与桑九。
胤七站起身负手望着帝君与桑九远去的方向，常焱在一旁用手拐了拐胤七的胳膊“喂，阿九她哥，刚被带走的那个真的是阿九吗？”
胤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远方，锋利的双眉微皱，目光深邃幽远。
九九，你这般引人注目也不知是福，是祸。
烈阳载着桑九和帝君飞离九重天后就到了这个被桑九认为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处没有一点儿声音，空旷的殿内唯一能够欣赏便是大殿顶部似苍穹一般的暗色里静静燃着的百盏长明灯，明明灭灭的灯火幽幽的燃着微弱的光芒缀满了整个夜空，有一种苍凉而静谧的美。
但已经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帝君到了这儿就把她晾到了一边自个儿闭目养身去了。桑九除了在地上画画圈就只有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但脖子都仰僵了帝君他还是就在一旁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干嘛。桑九这辈子啥都怕但最怕的就是无事可做，这对于神仙来说短短的两个时辰对桑九来说简直比要了她命还难受。
桑九又抬头看了一眼帝君，帝君还是闭着眼端坐着。突然，桑九眼睛一亮，眼底流转出小兽的狡黠，桑九站起身蹑着脚踱到帝君面前，她自然不敢在帝君身上搞什么小动作，只是在帝君面前结了一个透明的屏障，从屏障里能清晰看到帝君的面容，桑九轻轻低笑一声，举起手指在屏障上映着帝君的面容从眉毛开始描白，在帝君额间画上一道道皱纹，又在他下巴画上长长的白胡须，还勾了两抹托塔天王的八字胡，桑九落下最后俏皮的一撇，满意的说：“这样才像个活了几万年的老怪物嘛。”
桑九看着自己的杰作捧腹大笑，又不敢笑出声，憋得肚子疼。笑着笑着桑九又突然想到什么，兴奋的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是胤七送她的往生镜。举到屏障面前轻轻一映，帝君被画着白胡子的样子便出现在了镜子里。桑九很是满意的敲了敲镜面，将镜子塞进怀里，撤去了结界以免被帝君逮个正着。
撤去结界后，桑九也学着跟帝君一样盘腿坐在地上，支着下巴看着帝君的样子，从他墨色的眉，闭着的狭长的眼，挺拔的鼻梁，到薄凉的唇，那样好看。
桑九不觉微微扬起嘴角淡淡笑着看着帝君的模样，就这样与帝君相对而坐，四周安静无声，一盏盏长明灯在暗色的夜空里静静燃着微茫的光。
等帝君睁开眼时桑九却不知何时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睡着了。帝君微微垂眸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桑九浓黑柔软的头发撒了一地，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额间的水纹衬得肤色白如软玉，模样乖巧，让人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
桑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了正看着自己的帝君，猛然一惊心想着死惨了怎么就睡着了，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起还是该接着睡，索性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过了半晌仍无动静，桑九就琢磨着帝君又睡了？
于是桑九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偷偷瞄着帝君在干什么，结果看到帝君抬了抬脚，直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桑九立马跳了起来，冲帝君的背影喊道，“帝君你要去哪里啊？南天门？重华殿？”
说着桑九赶紧跑到帝君面前，同帝君一起出了华清殿的大门，“是要我给您老人家带路吗？”
桑九走在帝君前面左右看了看，挠了挠后脑勺“是往左呢往右呢？”
帝君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走在了前面，桑九又在帝君身后大喊：“喂，帝君，我是第一次来天庭，我也认不得路啊。”
帝君淡淡开口“跟着我就好。”
“哦”
桑九乖乖地跟在了帝君身后，看帝君走在前面，桑九不时的提醒“帝君您老人家慢点儿啊”
“需要我扶您吗？”
“那儿有块石头，当心摔着。”
……
终于帝君站定了身子，缓缓转过身，看着桑九，桑九赶紧刹住脚，看见帝君一脸平静的开口说“我是路痴，不是白痴。”
“……”桑九尴尬的摸了摸逼鼻子“啊，是，您老人家不是白痴。”
帝君又站住，桑九差点儿没撞进帝君怀里，“帝，帝君，您老人家还有什么事吗？”
帝君看着桑九，幽深的眼底看不出表情。
桑九有些莫名紧张的抬头对上帝君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地喊他，“帝帝帝帝君？”
帝君淡淡地开口，“我很老吗？”
“啊？”桑九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很老吗？”
桑九想了想，诚实地点了点头“老。”
“……”
看帝君脸色微变桑九又立马使劲摇了摇头“不老不老，帝君您老人家一点儿都不老。”
“……老人家？”
“不，不是，您是帝君。”
桑九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一个劲的捏着衣角，不敢抬头去帝君的眼睛。
帝君垂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回过头又缓缓走在了前面。
等帝君走得有些远了，桑九才抬起头来看着帝君的背影，撇了撇嘀咕道“都几万岁的老怪物了还在乎这个。”
只见帝君的身形顿了顿，桑九一惊，又见帝君只稍作停留又继续接着走，桑九才舒了一口气，暗暗笑了笑，“原来他听不到啊。”
“……”帝君走在前面面色甚是凝重。
到了重华殿，桑九睁大眼睛看着恢宏的宫殿，殿外是两千身着银色盔甲的侍卫“这就是重华殿啊，好大。”
帝君看了一眼桑九，面无表情地朝殿门走去。桑九立即追上去喊住他，“喂，帝君，您老……您是要去见天帝吗？”
帝君淡淡应了一声。
桑九用手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在这儿等着。”
“啊……”看着帝君的身影进入了重华殿，桑九一屁股坐在了殿前的青玉石阶上“又等！又等！再等我人都老了，他以为我跟他一样是个老不死的吗？”
彼时殿前的帝君脸一黑，面色有些沉重地走进了殿门。
桑九坐在石阶上叹着气，摸了摸肚子，委屈地道，“好饿。”
神仙本是不需要进食只需要吸取天地之清气便不会饥饿，但桑九吃东西吃惯了，而且一日三餐从不间断甚至大多时候是一日五餐六餐，这一顿不吃还真饿得慌。
桑九实在是无聊得无事可做，于是从怀里掏出了往生境，往生境里显出了桑九为帝君画上胡子的模样，桑九看着帝君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看什么呢？”桑九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个人影，桑九赶紧捂住镜子，回头瞅了瞅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人，惊讶道，“太白老头儿？”
太白嘴角抽了抽“咱能去掉那个老头儿吗？”
桑九哎了一声，“怎么这年头人都见不得别人说他老啊？”
太白斜眼撇了撇她，这不废话吗？
太白摇了摇头，扫了扫拂尘在桑九旁边坐下，问她，“帝姬在干什么呢？”
桑九指了指自己，看着太白，“你认得我？”
太白笑笑“这天庭有几个人不认识帝姬你呢？”
桑九不解，“可我是第一次来啊。”
太白指了指桑九的眉间“还有谁有如此的水纹印？”
桑九摸了摸额间“哦。”
“我刚看帝姬一直在叹气，可是有什么烦恼事？”
“也没什么啦，就是帝君让我等他。”
“被帝君选中是莫大的荣耀帝姬为何还叹气？”
桑九耸耸肩，“我自由散漫惯了，结果也不知帝君怎么就选了我，我也不认识路啊，让我怎么给他带路。”
太白笑笑：“帝君并非不识路，只是让一个人来陪他而已。”
“陪他？”桑九很是惊讶，“帝君这种身份，走哪儿都跪一地的人，会没有人陪？”
太白捋了捋胡子说道，“正是因为帝君身份太过尊贵所以长久以来都是一个人。”
桑九有些不明白，“尊贵怎么会是一个人？”
太白笑笑，“帝姬还小，自是不明白，凡高位者总是寂寞的。”
桑九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父皇一点也不寂寞啊，我母后一直陪着他。”
太白笑着抚了抚胡须眼含深意地看着桑九，“若帝姬能同你母后伴凤王一般陪伴帝君左右那自然是好的，老头儿我也希望日后帝君能一直陪伴帝君。”
桑九心里一惊，太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是来给帝君引路的，是来给他当媳妇儿的不成？！
桑九正疑惑着想要问个清楚，回过头时太白却已经不见了，桑九挠了挠颈间，有些不解，“人呢”
桑九正要回头，抬眼便看到了出现在殿门口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帝君走过来，桑九立即站起身笑着问帝君“帝君你这么快就出来啦。”
“嗯。”
“你不和天帝再喝杯茶再走吗？”
帝君淡淡撇了她一眼，“我是去辞行，不是去叙旧。”
桑九瞪大了眼睛，“啊？你要去哪里？”
帝君转过头，着看着桑九，“天之涯海之角”
他淡淡笑了笑，容色温柔地看着桑九，“你可愿陪我去？”
“啊？”桑九努了努嘴嘀咕道“你都选我了，我能说不愿意吗？”
可桑九一抬起头，立马换上了谄媚的笑容，笑得眉眼弯弯，“帝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帝君轻轻勾了勾嘴角，似有无奈。
桑九看着他，挠了挠头，试探的问“帝君我能有个请求吗？”
帝君淡淡应到，“嗯。”
“我可不可以回箕尾山去一下。”
帝君点了点头。
“真的！谢谢帝君！”桑九一脸兴奋的笑着，说着就要往回跑。
“回来。”
桑九停住脚，苦着一张脸转过头来，“帝君，不可以吗？”
只见帝君平静地看着桑九，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桑九连忙摇了摇手，“不用，不用，你可以在华清殿等我的。”
帝君摇了摇头，桑九不解的问“为什么？”
帝君幽幽的看着桑九，语气平淡的说，“我不认识回去的路了。”
“……”桑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帝君，你能再无赖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