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秋之十二分之四（1 / 1）
水幕上的画面变得混沌起来。
那是黑暗与血腥交织的空间，清一与常九对视而立。
“你懂了吗？我并不想……可我不得不……”清一两只手颤抖着，避开常九的眼神。
常九霎那间移动到他的身边，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一点点的举起。“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的确不是不善，但你从来都低估了自己的恶。”
清一挣扎着想说什么。常九接着说道：“这次你再不计后果，给你送葬的不仅仅是那个村庄，你的弟弟与师傅了，而是整个人界！你这是又一次的重蹈覆辙！你还不清醒吗！”
清一一愣，不再开口，常九的手也渐渐松开，将他放下。他咳了几声，慢慢的直起身子，神色恍惚的重复着常九的话：“是我低估了自己的恶……”
“你控制不了这恶兽，就像你今天控制不了这局面把肥遗也放出一样。想要以恶制恶从来都只有一时之效并会引起更大的灾难。”
清一的唇被咬的渗出了血，他绝望的看着常九说：“那……先生……我该怎么办……”
“杀了肥遗，毁掉恶兽，这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
“那……弟弟……弟弟他……”
“他怎么会希望你做出这样的事！你还不明白吗？”常九厉声道。
清一沉吟了半晌，沉重的点了点头：“好。”
常九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说：“我会去替你报仇。”
清一一愣，跪在了地上。
常九摇摇头说：“不必这样，她想要救活恶龙，必然是有什么阴谋。我不只是为了你。”
“那个只为了我的人已经在等我了……”清一笑着念起了咒文。
从山洞里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但是几个人谁都没有力气用法力去挡雨了。
常九脸色苍白，连不玄都握不紧了。云木刚想上去扶他，却看到他深深的皱眉低声说：“有人在跟着我们。”
树木之中藏匿着股很难察觉的微弱气息，那气息不说是四人都重伤，即使是放在平时也不会引起注意。
“静观其变吧。”常九拉住准备大发雷霆的绵蛮说。
心中不安的四个人赶紧下山与大花和未善相会。
因为云木的关系，即使在这旅游旺季，还是找来了一间古色古香装修精致的房子。本还想如果能不被上古的兽们吃掉还能在这里休整下再上路，没想到却又被人盯上了。
大花看到南楚两只手臂都受了伤，心中懊悔着怎么没与他一起去，可没来不及给他包扎下伤口就被拉着走出了大门。
然而门外早已经被一群术士围住，中间站着一个黑衣女子妖娆地把玩着一把琵琶，对常九说：“你呀，快点把不玄剑给我，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
绵蛮哼了一声说：“大言不惭呢。”一把毒刀7掷了过去。
那女人的手在空中轻飘飘的一拉，毒刀竟到了她的手中。她伸出舌头轻舔了下刀尖，说：“姑娘制毒的本领不错呢。”
众人一惊，绵蛮的制毒本领连神魔都不能轻视，这个女人竟视之为蜜糖。
常九低声说：“她也许就是清一所说的那个杀了他弟弟的女人。”
常九话音还未落，那女人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身影片刻间已经来到常九的身边，常九迅速的提起不玄刺去。
可那女人却不是冲着他而来，她与常九错身而过，竟张开双手紧紧的抱着未善，发出了小女孩才有的哭声：“善哥哥，善哥哥……”
常九他们一惊，但介于那女人与未善距离太近，若轻举妄动，怕是会伤着未善。
那些这个女人带来的术士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我找了你好久。”那黑衣女人良久才止住了哭声，紧紧的拽住未善的衣袖。
未善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推开。
那女人完全不在乎未善的疏离，又想上前抱住未善时，突然倒抽了口冷气惊呼道：“善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话未落地，手已经飞速搭上未善的手腕，脸色骤变：“怎么会……怎么会少了一魂一魄！”
未善又一次推开她，依旧叹气始终没有开口。
“善哥哥，都怪我找到你的太晚，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那女人抽泣着想用手抚摸未善的眼睛，未善摇摇头避开，他想把她推的远些，她却死命对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是谁害的你这么苦！”那女人咬牙切齿，颤抖着声音说：“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断！”说完她扫视众人，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意。
突然那女人意识到了什么，眼里的恨更多了几分，她两眼通红的质问着未善：“是那个贱人对不对！”
未善摇了摇头却也终于开口了：“何苦这样呢。千年都过去了。我不值得你……你早该放下了。”
这时候绵蛮想到了些什么，低声对众人说：“我知道她是谁了。不过她早就死了啊。”
常九点点头：“我也记起了，只是她样貌却不一样了。”
“像上世的小白。”南楚说。
未善听到说她像上世的小白后愣了下，手轻轻的抚上那黑衣女子的脸。
那女子如被定住般任由未善的手指划过她的眉目……
“我不值得你这样。”未善重重的垂下了手。他咬了咬牙，开了口：“合颜，你知道我为什么没了这一魂一魄。”
那合颜不假思索地厉声说：“还不是那个总害你那么苦的贱人！”
未善早料到她会如此说，摇摇头，说：“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她一愣。
未善的睫毛轻轻的扇动，带着几分决绝的开口：“我知道你在找我，可是今生今世我不愿与你纠缠，所以才求忌雀舅舅毁了我的一魂一魄，让你无法找到我。”
虽然常九早知道未善是多么冷绝的人，但他始终也想不到，他竟能因为不想见一个人而毁掉自己的魂魄。
合颜听到未善为了不见自己竟毁掉了自己的一魂一魄，顿时失控的浑身颤抖，攥紧了手，周身散发着与空气不容后的爆炸声，她拼命的摇头不断疯狂的重复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未善向后退了几步，拉住常九的手低声说：“趁现在，快走。”
常九揽住未善的腰，向南楚等人示意了眼神，众人都知现在大家伤势惨重，实在不适合跟这个诡异莫测的女人纠缠，纷纷凌空而起，向这女人设的结界边界飞去。
就在快要出结界的那一刻，常九觉得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他侧身躲开，只见那黑衣女子已经追来，她的手指在琵琶的琴弦上急切地划着。
“把他留下，不然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挫骨扬灰！”合颜说着，浑身发出阵阵的黑雾，头发渐渐的变成雪白色，额头上也长出一对淡金色的龙角，接着背后张开一对黑色的羽翼。
“是穷奇！”常九深深的皱了皱眉。
云木一听竟笑了：“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百年桃树精，今日竟能见到如此多上古恶兽，运气真是千年难遇。”
绵蛮白了挡在自己前面的云木一眼，将骇鸟和泰坦放出。可刚刚与穷奇对视，两兽就发出啼血般的鸣叫。
南楚拉住常九惊恐地说：“忌雀不是将穷奇给杀了吗？”
常九摇摇头叹了口气。他知道眼前不简简单单是穷奇了。
这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未善轻轻的拉拉常九的衣襟说：“常九哥哥，把我留在这里吧，你们伤的这么重，不是她的对手。”他又重新低了头不敢看常九的眼睛：“不要再给小白提起我，也不要让她找我。”
常九听到小白两个字，不由的分了神。
有一次常九不小心听到绵蛮和小白说悄悄话，绵蛮语重心长的说：“对你来说，未善是让人心疼的孩子。但是对九先生来说，未善是你前世的夫君，是和你相处了一辈子的人。你与未善那么亲昵，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小白似懂非懂的表示不能理解。
其实呢，对于未善，他从未介意过，他爱的是小白又不是未善。既然未善对小白好，他当然也会对未善好的。至于别人怎么想，他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不去解释什么的习惯。更何况，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未善……
“抓紧我。”常九低头对未善说：“我答应她要照顾好你的。”
刚刚一场恶战过的几人哪里是上古穷奇的对手。合颜步步逼近，只是碍于怕伤着未善才没有招招致命。
云木拿出从恶兽身上偷偷卸下的一只眼睛掷在合颜的翅膀上，顿时翅膀被腐蚀了大半。
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合颜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动作反而越来越疯狂。连着几招就快要将未善夺了过来。
未善看着和的合颜，心里满是愧疚。是自己误了她，害了她。千年前，合颜成了他的皇后时，还是一个小小的姑娘，只知道傻傻地爱一个人。
可她与自己都是太固执的人。无论合颜如何付出，哪怕她陪自己在寺外待了一宿又一宿只为照能回来，哪怕漫天大雪她跪在大殿外求他，哪怕她只想分得他一点点爱就已经知足，他也只能感动却无法动心。他知道自己蠢的可怕，执念的可怕，没想到她也会变得如此……
直到合颜与她精通巫蛊之术的母亲差一点害死了照。
看到照差一点死在自己的怀里时，他真的想下了狠心去杀了合颜，可却因过往她对自己的种种情意无法下手。于是只好将她与她的母亲逐到了北蛮极寒之地。
后来听说，到了北蛮极寒之地没多久，她就用自己送她防身的匕首自杀了。
照曾经劝他去送她最后一程，他却不敢去。他欠她的太多，不曾爱，却曾动情过。所以，如何能说她的执念没有自己的错。
就在未善想起种种孽因恶果之时，一个术士趁合颜与常九纠缠，鬼祟的来到常九的身后，暗剑刺来。
被常九紧紧护在身旁的未善惊觉后，立马挡在了常九的背后。
那一剑直逼未善的胸口，眼看就要刺入时，嘭的一声，那术士竟被合颜用琴弦劈成了两半。
“善哥哥！你没事吧！”那女人惊呼，向着常九的攻击也慢了几分。
未善虽然未被那一剑刺中，却依旧被剑气所伤。一口鲜血吐出，双眼紧闭，瘫倒了下来。
合颜见她的善哥哥竟然被伤成如此，又发起狂来，招招都是致死之术。
而常九却还要护着伤了的未善，自然无法与她抗衡。
几招之后，一根琴弦穿过了常九的肩膀，让他揽着未善的手松开了些，连着几根琴弦又袭了过来，就在这时，他胸口被不玄剑刺过之处突然传来一阵巨痛，他眉头一皱，望着被众术士围攻的绵蛮等人，狠下心来，准备弃了不玄剑，得以保全大家。咬牙举起不玄剑喝了声：“去！”
就在这时，未善竟支撑着惨败的身体一把抓住了不玄剑，他强压着涌到喉头的鲜血，对常九说：“离开了这剑，你还能活得下去吗？”
常九一愣，他怎么也没料到，双目失明的未善竟连这事都心似明镜。
未善右手一挥，把剑架在颈上。
“合颜，你若不停手，这一剑下去，魂飞魄散后，永生永世你也别想再见到我。”
“别！”戾气满身的合颜猛然收回招式，连退几步：“善哥哥……”
“放我们走！”未善手上的力量重了几分，几滴鲜血从他雪白的颈上渗出。
合颜一咬牙，双目红丝，对众术士吼了一声：“全给我住手！放他们走！”
未善一只手依旧将不玄剑架在颈上，一直手轻拉了下常九的衣角，低声说：“快走，我快不行了……”
常九望着脸色苍白的未善点了点头，与绵蛮几人一起冲出重围飞向了天际。
在到了云木安排的安全之处时，南楚解开未善的衣衫，发现他胸口的血丝如彼岸花般的散开一片。
南楚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本来还能稳住他之前中的毒，那术士的一剑，再加上不玄剑的创伤，若不马上去魔界找来不老草，他就必死无疑了。”
绵蛮哼了一声：“医术不行就是不行，没稳住就是没稳住。”
南楚不与她争辩，对常九说道：“我带他回魔界，你们去找小白。”
常九点点头说：“青冥那里有不老草，你去取就好。”
南楚一颤说：“在青冥大人那里？”
常九知道他在怕什么，又补上了一句：“说是我让去取的，他不会为难你的。”
此时，床上的未善重重的咳了几声，挣扎着坐了起来，拉住了常九的衣衫：“常九哥哥，你快去找到小白，合颜要……”他痛的浑身颤抖，手上的力量却没松开一分：“合颜要是找到小白，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看着如此点未善，绵蛮冷习惯了的心，也狠狠的缩了下，她走上前，将一个小瓶子在未善鼻子下面一晃，未善便晕了过去。
绵蛮把小瓷瓶递到大花的手里：“青冥大人脾气不好，南楚他不能冒然带未善过去，还要麻烦你跟着一起去魔界照顾下未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小白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大花愣了下，随之便点点头：“嗯，我放心，你们也不用担心未善，我会照顾好他的。”
“这瓷瓶的粉末能让人昏睡，等未善醒了你给他，让他实在疼的无法忍受的时候就闻一下。
大花默默地接了过去，看着瓷瓶不说话，绵蛮看她不语，刚想去看看未善的伤势，大花又一把拉住绵蛮，一字一顿地说：“你们一定要找到小白！”
在一个被劈成两半的术士前面，站着恢复了人形的合颜，她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术士，抬手指了一个说：“你过来。”
那术士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胆战心惊的望着这个极其疯狂的女人：“穷奇大人……”
“闭嘴！我问你，你再回答！”
那术士赶紧闭上嘴巴，恨不得能把呼吸也闭上。
“你的禁魂术很厉害，对吗。”
“是，穷奇大人。”
合颜听后，露出来了些许的笑容：“很好，这蠢货竟然伤了我的善哥哥，我要让他的灵魂锁在这被劈开的残骸里，让他自己看着他自己的身体慢慢腐烂！千年万年都困在这残骸里不得超生！”
那术士虽然做过许多狠事，却依旧打了个冷颤。
合颜容不得他半点迟疑，抬手便也把他劈成了两半。
然后又指着一个人说：“你过来，把你这没出息的师傅和这蠢货都给我禁了魂。”
一个面如十七八岁孩子却银发至腰的男人走了出来，半跪在她面前，恭敬的道了声：“是，穷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