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精神病人（1 / 1）
怀特感觉到自己是被麻醉了，他凌乱地做了许多梦，梦的背景不是黑色就是白色，有时会不可控地唰唰变幻。一会儿，他梦见自己身在玛雅联邦，做了一个间谍，被派遣到敌国去收集情报；一会儿梦见自己成为了玛雅联邦的法王，执掌这生杀大权；一会儿，他又梦见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堪堪醒来，然后看见七八个脑袋正站在自己床头的两侧排成两列，叽里咕噜地激烈讨论着。
怀特动了动臂膀，发现自己的身体依然被绑缚着，于是他闭上眼睛，假装没有醒来，偷听他们在讨论些什么。
只听有一个年迈的声音说道：“这次，该不会是真的好了吧？”
一个年轻的女声显得有些紧张，悻悻说道：“我看八成又是假的，上次……上次……”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有个猥琐的中年男声接口道：“上次他不过是光着屁股在你面前拉了一坨屎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又有一人起哄道：“就是就是，你想啊，拉一坨屎，在不便秘的情况下，一般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只不过是逼着你看完他拉屎的过程而已，短短两三分钟的事情，你怎么就受不了了呢？而且还哭了，真是的！多丢咱们玛雅第一精神病院的脸！”
“你！”那年轻女声急得无言以对，听她发颤的声音，似乎又想哭了。
一个宏亮的声音打断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再吵就把你们统统开除！照我说，我们玛雅联邦是个最开明的国家了，绝不会容忍有碍个人人身自由的事情发生，病人既然意识清醒，那么我们身为医生，就必须有作为医生的职责，给予他相应的自由和照顾！”
有人呸了一声，不屑道：“放屁，就你理想崇高？把我俩的工作和工资都调过来试试，看你还说不说大话！”
“对呀，要不是一连几次你执意说怀特已经好了，然后把他放出来走动，哪里会有我们这群‘高级干部’忙活的份儿！你要是执意这么做，那就把我们统统开除好了！工资又不高，一个月忙活下来，也只够买一套中档别墅而已，却要整天对着这个疯子中的疯子，谁稀罕！”
“就是就是！而且他还是一个高智商的疯子，都这么老了，牙齿都掉了几颗，吃饱了没事干，还整天想着怎么‘越狱’，折腾得我们这群本该养尊处优的人，有够好受的，最少估计都要折寿十年啊！”
那宏亮的声音登时软了下来，转言道：“不如咱们听听吉姆学士有什么要说的？他父亲可是吉姆博士呢！”
“要我看啊，最坏就是吉姆博士那老家伙，都死了二十年了，还祸害着我们这群人啊，留下这么个精神病人！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咳咳，放尊重点儿！吉姆博士的儿子可还在呢！”
下面又是一阵叽里咕噜，众人纷纷自说自话，似乎有意不让吉姆学士发言。
怀特听得一头雾水，还没理清他们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吉姆博士死了二十年？被称为吉姆学士的人又是谁？难道他真的是吉姆博士的儿子？那个困住自己无尽年岁的白色囚笼，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破开囚笼拯救自己的又是谁？现在自己究竟处身在哪一世？为什么时间好像一晃就跳过去了几十年，自己忽然就变老了？
怀特还意识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自己似乎被当成了精神病人。
不待怀特进行更多的思考，有个女声尖叫道：“糟糕，忘了给他注射安定剂！上一次的药效已经过了！”
“那还不赶紧的！”
于是，怀特感觉到一道锐利的事物扎入了自己的胳膊，然后就有一种疲倦感从手臂处往脑袋侵袭而来。怀特没有做出反抗，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仍然假装睡着了，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被长时间认定为精神病人的时候，那人所作出的任何过激行为，都有可能会被强制定义为精神病人本该存在的症状。
正如自己此前对吉姆学士的过激行为，有可能是吓到他了，然后他就离开了自己，几名正等待收拾自己的医生进来立即就把自己给放倒了。
嗯，要平和，要平静下来……
怀特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点点时间，脑袋正在飞速运转着，他想要重新执掌自己的命运……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有一个声音在怀特的脑海里响起：“怀特……怀特……醒醒……怀特……”
声音好熟悉，怀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股力量推动得摇摇晃晃的：“怀特……快醒醒……”
怀特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忽然意识到有人正在推他，于是猛地睁开眼睛，待瞳孔可以正常对焦以后，连忙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居然是那位和吉姆博士长得一模一样的吉姆学士！
“吉姆学士？”怀特试探着问道，他很小心，生怕吓着了吉姆。
即便如此，吉姆学士还是吃了一惊，他有些恐惧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吉姆学士的？”
“之前偷听到的！”怀特直言不讳。
吉姆学士抚了抚自己的胸膛，严肃地说道：“那我现在问你，你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要像以前那样忽悠我了，不然我想帮你已经越来越困难了！他们现在都防着我跟你见面，要不是院长特许，我早就被那群看护你的医生护士轰走了！”
怀特苦笑道：“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我才醒来不久，就之前见到你，揪住你衣领的那次，是我第一次醒来。”
吉姆学士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恢复正常就好，时间紧迫，我无法跟你单独相处太久，很快就会有护士进来替你上安定，让你继续沉睡的！他们那群人，巴不得你早点儿去死！”
“那怎么办？”怀特担忧道，“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没办法，只能‘越狱’了！”吉姆学士说出了一句连怀特都大吃一惊的话。
“又来？听说我之前已经越过很多次了？”怀特问道。
“嗨，那些就别提了，好几次我都以为你真正好了，没想到还是跟个疯子一样，没一次真正成功的！这次是真真正正地越一次，咱俩一起离开这里，我带你去个地方，见一个人，你就会明白这一切了！”吉姆学士紧张地看了看手表，说道。
“见什么人？还有，你为什么会‘常驻’在精神病院里？”
“还不是为了你！我不想办法混进来，能长期跟你秘密接触吗？不过现在也被当成精神病人啦，他们都说我一旦见不到你很快就会发病，所以院长特许我经常来见你！”
“呃……”怀特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心想怪不得刚才他说“咱俩一起离开这里”，原来他也被当成精神病人关在这里了。
哎，话说回来，他该不会是真的精神病人吧？天啊，纷乱的思绪该怎么梳理？是否得了精神病该怎么辨别？
“去见吉姆博士啊！”吉姆学士打断了怀特的思绪，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怀特，说道，“没时间了！快想想有没有办法，你鬼点子最多了！”
“啥？”怀特一阵郁闷，“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既不知道整个精神病院的构造，又不精通飞檐走壁，我能有什么办法？听说精神病院的监控特别严密！”
正说话间，门忽然开了，一个护士推着小车子骨碌碌走了进来。
怀特眯起眼睛，看见她手上拿着一根针筒，拇指稍稍用力，一股细流便从针头处喷涌出来，然后以一个抛物线的形式，成散珠状滴落在地面上。
也不知是幻觉还是看花了眼，怀特居然看见那些滴有药液的地面上，诡异地冒起丝丝白烟。
屋内的灯光恰到好处地照射在护士那双又圆又厚的眼镜镜片上，造成了两双相互平衡的半圆光亮和半圆黑暗，明亮对比鲜明，颇具视觉冲击，显得有些瘆人。
“亲爱的吉姆学士，您在跟可爱的怀特说什么呢？”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嗲声嗲气的。
“噢，没什么，可怜的怀特他又在说梦话了，好像是在做噩梦，此刻还没醒呢。”吉姆学士连忙解释道。
“噢，那真是遗憾呢，咱给他再来一支，我寻思着，若是陷入深度睡眠，应该就不会做噩梦了吧。”
后面……后面就没有了，因为怀特已经不记清后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