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石中女(1)(1 / 1)
无馗活了几百年,对男女□□见了不少,也不算一知半解,但她从未将自己的身子展露给一个男子看,哪怕只是后背。
这不代表她是一个极度保守的人,她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更希望与心爱的人分享,但是如果是不得已的原因,只要没触碰她的底线她都是可以去原谅的。
但是显然到了此刻属于她的生存规则在背后那个人身上是不管用的。
于是她尝试挣扎,但是摁在她肩膀上的手一动不动力气极大。
无馗深深地叹了口气,“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还是你随便一个姑娘受了伤你都会扒掉人家的人夫强行给人家上药,即使她根本不需要么?”
话音未落,忽然间几根手指轻轻地摁在她后背的伤口边,她分明感觉得到是几丝清冷的触感轻柔地落在她的背上,缓缓地划过她背后的一条条伤疤处。,她一僵:“公子你....”
鬼媒人不会死,但是却不代表不会痛不会流血,每一次伤筋动骨的伤口不仅会很疼即使愈合也会在她的身上不大不小的疤痕。
这些年她去过的地方很多,也碰见过许多恐怖至极的恶鬼就会免不了一场恶斗,而她总是仗着自己不会死所以打的很是嚣张,或许胳膊被咬断了,或许被开膛破肚了,或许腿断了折了脑袋被咬掉一半之类的。
可她知道她死不了,她不会死,所以她总是跟人拼命似的去打去斗,神明都无法夺走她的生命又何况区区恶鬼。
况且即使肠穿肚烂浑身是血她也依旧能看着自己一点点复原,只是...真的很疼罢了。
“公子?”她又叫了一声。
身后的人没反应,她以为他是被自己背上那么多疤痕吓到了就笑着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一个女人背上那么多伤口看着很恶心?”
乌阙收回了手,“活着,真的对你很重要么?”
无馗一愣,随即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还跟他说了一大堆关于活着的废话来着,于是她就答道:“有些人或许觉得永生的人一定会追求死亡,因为他们活的太久了,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可我不想死,我想更好的活着,这样才能吃更多的小吃,看更多更美的大好河山啊!”
“......”他沉默了下来。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件衣服一下子盖在了她的头上,她伸手一抓发现是他的黑色外衫,上面还沾着那些马腹的血黏糊糊的。
“没别的了,先穿吧。”
她现在没有拒绝的机会,只得站起身衣服套上,但是乌阙的身高太高了,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简直跟拖地长裙一样,简直像是一个孩子穿了大人衣服一般很是不合身,她一手扯着自己前面的衣服防止走光,一手扭结怎么把这件不合身的衣服穿好。
乌阙有些无奈,直接半跪在她的身后,替她拉好褶皱的衣领,衣服太大,他就干脆把腰部以下的长衫扯成几根布条,环住她的腰,用布条紧紧地缠在了腰间。
“公子...我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你刚才为了给我上药就算了,但是现在....”乌阙俊逸的侧脸贴在她的腰间,把布条系好,无馗觉得如果她感受得到温度的话,怕是脸上已经发烫了吧。
“我说过了。”他将她转过来面对着他,墨色的眸子里在有些昏暗的岩洞里显得格外的幽深,火堆的光映射在他的眸子里更加的捉摸不透,“乌家的人不会不负责任。”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面对这么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可能会招架不住,近乎沦陷,但她不是,所以她目光冷了下来,“乌阙公子,你疯了吗?”
她退后几步,离他远了一些,“我原本以为公子这般冷清的人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去接近一个人。可我错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么?我是鬼媒人,不死之躯,我想,公子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什么负责,但是谢谢你给我上药,我也答应过你帮你保守秘密,你是人也好,是妖也好,这些都跟我无关。”
乌阙定定地看着她,星眸瀚海漆黑一片,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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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走道里漆黑一片,时不时有吱吱的老鼠叫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更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似的令人作呕。高耸的墙面上每过一段距离都会出现一个巴掌大的空洞,里面塞满了一团团像是棉絮一样的灰尘,微弱的光线从里面透了进来,打在另一边满是青苔的墙面上形成了凌乱的斑斑点点,远远望去竟像是无数只扭曲眼睛幽幽地挂在墙上。
不远处,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女背着一个被她高许多的少年人十分拖沓的在走道中穿行,原本束的十分整齐利落的发髻早已散乱脏的不成样子,二人的衣服皆是像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一样黑的不像样子,少年人显然分量不轻,压得她上身佝偻了起来看上去十分辛苦,但是她仍旧不肯放下。
走道不知道通向哪里,不知道还有多远,但是她没有选择,这或许是他们唯一逃生的机会。
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全在几天前。
前些天的时候,她和阿诺在招摇村村长李青田家住下,原本还算相安无事,虽然李青田那个夫人奇奇怪怪的,但是对他们还算周道,也不曾亏待,原本以为无馗对她的嘱咐都是想多了不会有什么发生的时候,她发现了村长夫妇的秘密。
那一晚她准备去打水洗浴,下楼的时候经过村长和村长夫人的房间,里面穿来的动静声音很大,那是属于正常夫妻之间的事她原本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地赶紧走开,但是走了一半却听见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女人的呜咽声和男人的愤怒的谩骂:“你这幅模样就不要卖弄了!卖给谁看,老子都说了过些日子给你换个身子!你还等不及么!还敢给老子下药!”
谩骂还在继续,但是显然无念的重点全在于那句换个身子,她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就想回去再仔细听听,可她前脚往回走了几步后脚门就打开了,她正对上村长那张阴沉地吓人的脸,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青田一开始温和的表情已经消失了,此时沉着脸,表情有些扭曲,“你都听到了什么!”
他一步步逼近无念,无念只得连连摆手:“不,我正要去打水,只是刚好从这里过。”
“...哦?那你手里没有提水却又拐了回来?”李青田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交错纵横,一双细小尖锐的鼠眼死死地盯着无念,无念心里立刻一凉,她知道解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这家伙之前的笑容和温和全部都是装的,而此时,他根本不会信她。
无念的心中还在想办法的时候,李青田却忽然大笑了起来,“无念姑娘,我原本不想这么快把你和那位阿诺小哥关起来,毕竟时间还早,你们还可以过几天悠闲日子,但是你这么想不开的话...”话音一落他就像是变脸一样立刻变得一丝表情都没有,“我就提前把你们关进去吧!”
之后她就眼前一黑,再醒来就是深陷牢狱了,而且阿诺也在一旁呼呼大睡。
她分析事情的能力不如无馗,她也只能知道李青田在准备一件事情,或许就是给她夫人换个身子,但是具体会发生什么她根本无法得知。
她和阿诺被关的牢房漆黑一片还极度潮湿,地面很多水坑,里面都是粘稠的脏污,没有食物,没有取暖的东西,更没有别的人,才过了一日阿诺就已经发了烧,而她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狐小五确实睡的越来越多了,这几天就醒过来一次,好在那狐狸不愧是灵兽,帮他们找到一根已经有了裂痕的铁柱子,轻松咬断,然后就又睡了过去。
虽然无奈,但好歹是出来了,就总会有办法出去的。
阿诺发烧越来越严重了,额头温度很高他甚至开始说胡话,没办法,她干脆撕扯处一块衣服的布料,找了一处还勉强有些“干净”的水坑。沾着污泥给他身上露出来的地方涂抹了一边,自己也是。
他已经没办法自己走动了,无念一咬牙背起了他,无论如何也要一起出去。
从牢里出来就只剩了一条走道,她不知道这条走道有没有分叉口,但是她只记得自己只是一直走,一直走,走道弯弯曲曲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就像是迷宫一样,她根本无从判断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更无法得知这里究竟是哪里。
阿诺身上涂抹了湿润的淤泥,虽然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但好在温度是降下来了一些,不再说胡话了,却又睡了过去,不管她怎么叫都没有,他根本醒不过来。
她实在撑不住了就把阿诺放在一旁,自己坐在一边休息一下,有时会小憩一会儿,精神恢复一些她就会立刻重新背起阿诺继续走。
最后她渴的的实在难受,就干脆捧起地上那些坑道里漂浮在上面的污水喝了一些,确认没有毒以后才给阿诺也喂了一些,难喝也总比渴死得强。
就这样,她走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整整一天,也或许是三天,她已经记不得了。
最后,她终于到了走道的尽头,那里有扇半开的玉门,门是是玛瑙石做的,乳色的石门里有着波澜壮阔如同浩瀚星海一般的朱色沉淀,门面上雕刻着着两只似龙非龙的东西,十分的精致,如果她清理充沛的时候或许会大大欣赏一下这两扇门,可惜她太累了,她只是跌跌撞撞背着阿诺走进了那扇门,她希望这是出口。
可惜,世事总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