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着魔（1 / 1）
第三章着魔
进了屋子，我终于看见了他的样貌。
他的皮肤白皙，不是那种不见光的苍白，而是温润的象牙白色。他抿着薄唇，似乎不常笑。而他的胸口挂着蓝色的铃铛，高中生很少有这么打扮的。
这个人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我。
我没法形容他的眼神，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像他认识了我很久，然而某一天我不辞而别，他就一直等着我，一直一直，直到那一天我回来。
我别开了目光，脑袋里想到了一些很久远的事，然而抓不住，分不清。我也不想承受他犹如实质的目光，害怕担不住他的期待。
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喜羊羊？诶，这小子是新来的，叫什么来着？”
我既庆幸，又不舍，那种奇怪的氛围不复存在了。我赶紧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懒羊羊。”
他握住了我的手，直视着我的眼睛：“我是喜羊羊。”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很清澈，很干净。但是这一刻，他的目光有如实质，里面的情感简直浓得能化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又有点不好意思，挣脱了他的手：“兄弟，我中考没考好，得来找个出路……”
他像是平复了心情，收拾起了那堆行李。
可是……收拾的方向有点奇怪。
他为什么把行李扔在我床上？
虽然其余的床看起来不能睡，但是这样霸占别人的床位真的好么？
还没等我开口，喜羊羊指着那个上铺说：“我恐高。”
你简直够了，不会叫宿管大爷来调一下么？
就像知道我们想法一样，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宿管大爷推门进来了，用拐杖敲敲那个坏了的床，道：“哎呀，你们都住这里啊，现在新生都来了，寝室不够，要不，你们先凑合凑合？”
那小眼睛贼亮贼亮的，我说不还成么？
我只得答道：“先凑合着还是可以的，但我们都是男生，以后睡觉要是伸不开，会很难受的，还影响学习。您老看看，以后……”
见我答应了，那死老头笑得像朵老菊花似的，连忙应道：“成！成！最东面那间还在装修，最多一两个星期就好，好了之后你们就可以匀几个过去。”
最终，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问了宿管大爷的名字，叫慢羊羊。
哟，果真是一水儿混名，像是同一个生产线上下来的。
我就开玩笑地说一句，这里是不是还有美羊羊，暖羊羊呢？
结果这老头子眼神就变了，不光如此，喜羊羊，沸羊羊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最后，那老头子摔门走了。
而喜羊羊，沸羊羊沉默地打扫着寝室，不发一语。
我特么……是说错了什么吗？
不过，我本身也懒，看着他们两个收拾，倒也轻松。
我们寝室挺干净。
我在来之前，也知道几个奇葩寝室的事情，什么漏水，蟑螂，老鼠……反正特别脏，特别差。
我们这里就不一样了，窗明几净，床铺整齐。沸羊羊从床底下扫出了几个花花绿绿的食品包装袋，但别说是老鼠、蟑螂了，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倒是扫出了一堆白垩。
我看墙皮也没塌多少么，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白垩来？
我顺嘴一说：“你们看看，这堆白灰像不像骨灰？”
沸羊羊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城里仔，不懂规矩，别瞎讲！”
如果说刚进门的斜视是调侃，老头走的时候阴沉的脸色是不爽，现在就是赤果果的威吓了——我看得出来，他也在恐惧。
就连一直都在沉默的喜羊羊也在帮腔了：“别胡说，这里不像城里。”
我不就是随口一说么，哪里知道犯这么大的忌讳。看他们气呼呼的样子，料想也不会对我进行灵异事件科普，我无聊的紧，就拿出手机玩。
我先连了数据，不出所料，一点信号也没有。
以前同学还和我说，有的学校会屏蔽网络信号。但我想，羊村中学也没那么高级，没有信号是真的没有——啥信号下乡啦，不过是大公司的鬼话。
我把网断掉，发现信号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我不打算给妈妈打电话了，时断时续的电话会产生很多误会。我就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妈妈，我到学校了，现在在寝室里。寝室挺干净的。”想想刚才沸羊羊喜羊羊虽然不满，但仍然帮我打扫卫生，我又加了一句：“我室友也不错。”
看，我就是那么有原则，记吃不记打。
我点击发送，盯着屏幕上的小圈圈，发现它转了大概一分钟才发出去。
真是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我躺到床上。
到了午饭时间，几个学霸匆匆进来。沸羊羊说他们几个是羊村初中直升的，暑假开始没多久就在这里补课。
他们走得太急了，我几乎都来不及问他们的名字。
他们在学校里，都是不要老师操心的好学生，放到动画片里，估计就是那种不起眼的背景板。我自觉不会和他们发生多少联系，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懒得记。
我们都不是爱动的人，我宁愿睡觉都不想瞎跑，喜羊羊是好学生，更喜欢在一边看书。沸羊羊倒是有点兴头，但看我们都不动，倒也消停下来，陪我们一起挨着。
晚上九点多钟，其他五个人也回来了。听他们说，要不是明天军训，他们才不这么早回来呢。
看来以后见到他们的时间会更少。我们互相介绍了名字，但我脸盲，也没记住几个。
我看他们也都不怎么在意，索性也不管了。
我们依次洗漱，洗漱好了也就乖乖睡觉了。
这里不兴讲鬼故事，也没人热衷于侃大山。沸羊羊的单簧唱了一会儿，也唱不动了——除了他以外，每个人都是闷葫芦。
真无聊。
过了一阵，此起彼伏的鼾声响了起来，他们估计都睡着了。
我在心里数着绵羊，可就是没法睡着——大概是白天睡得多了。
窗外，墨云堆积了一整天，终于爆发了。
先是一阵狂风，吹得窗格子直响，接着，大雨倾盆而下。然后一阵电闪雷鸣。
电光闪烁之间，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象。
床上躺的，赫然是一具具的白骨！
“啊——”
下一秒，喜羊羊一脚把我踹下床。
幻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