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含恨离去（1 / 1）
昭兰木木地坐着，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就如那个人所说，除了皇兄，谁又能轻易致人于死地呢？但是，皇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想随随便便就恨上了他，昭兰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于是想去找赫连擎当面问清楚。可未央宫的宫人却告诉她：陛下去了建章宫。她只好又转道前去建章宫。
待见到慕容凝，昭兰才知道皇帝有事缠身，绕道回御书房了。昭兰不想白白走了这么一遭，便想好好与慕容凝聊聊。
慕容凝还是在临摹碑帖，只是这次看到昭兰，便早早收了笔墨，问：“明日便是归期，怎么漏夜来了？”
“自然是有未解之事放不下，希望皇嫂能指点迷津。”昭兰说话说得很漂亮。
慕容凝洗净了手，慢慢擦拭干，在榻边坐下，问：“何事需要本宫来指点迷津？”
“母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者说，做了什么惹皇兄生气的事？”昭兰问。
“苏太嫔之事，本宫确实不曾关心，公主怕是问错人了。”慕容凝自然地撇清。
昭兰苦笑一声，说：“连本宫都轻易觉察之事，母亲更加清楚了。看来，母妃是必死无疑的，只是迟早的事。”
慕容凝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昭兰，有些事，一旦开始，便不能随便停下来。就好像一个人说了一个谎后，就会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去掩饰。本宫这里，你不可能得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了。但本宫念在你我总有一丝血脉相连着，便给你一个自己判断的机会。”
“什么机会？”昭兰急着想知道。
慕容凝看着她说：“本宫不会告诉你任何事，但给你一个机会去求证，你可愿意？”
昭兰急切地点头。
慕容凝这才说：“那好！今日，你且待在这织室殿中，哪里也不要去。”
“为什么？”昭兰想知道原因。
“等会儿自然会知道！不过，你需得静静地躲着，不许出声。”慕容凝叮嘱。
昭兰再次点头。
慕容凝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你还得答应本宫，不管今日你看到或听到了什么，皆得烂在肚子里。并且，你此次回去，本宫希望你立誓'此生绝不再返京'，这个能做到吗？”
昭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
于是，慕容凝把她塞进了织室殿中的橱柜之中。
皇帝真的还是来了。那时，慕容凝正用伏羲琴弹奏着《古琴吟》，曲调优美却透着悲伤，让皇帝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一手压着琴弦，心疼地说：“凝儿，别弹了……”
慕容凝眼中已积蓄了泪水，却强压制住不让它流下来。
赫连擎每次看到她如此隐忍、如此痛苦，他都差一点就告诉她，愿意放她自由。可每次，他都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旦放手，将真的失去，且永远没有机会挽回，而他自己也会因此生不如死。
所以，虽然知道她恨着他，却仍然自欺欺人用这无上的皇权，用她母亲慕容氏所有族人的命牵制着她，只为了此生能逆转这命运，与她一起共赏这万里江山。
慕容凝看着他那压住琴弦的手，这个曾经打算将自己一生交付的人的手，如今近在咫尺，却让她再也不敢真心去牵。每次牵手，都带着目的或者无奈，从来不会有所谓的真心，因为恨着，所以不爱、不会爱、不能爱。
这一次，她含泪牵住了他的手，有一丝歉意。因为，这一次牵手，她将会带他进入一个又一个自己精心画就的圈套中，只为给父母的枉死一个说法，只为自己有面目去黄泉见他们。
赫连擎的心，因她的牵手而牵动着，心中难言的动容：“凝儿…”
慕容凝含泪看他，说：“四郎，这一辈子，因我而死之人已太多太多，让我日夜活在自责中。我不想以后还有那样的事发生，你能不能答应我？”
赫连擎笃定地说：“只要凝儿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便能答应你。”
“可是，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慕容凝提醒他。
“没有不可能，只有你愿不愿意！”赫连擎不喜欢听到她话中的不肯定，于是继续追问：“难道，你真的可以忘掉我们那一段刻骨铭心吗？”
慕容凝无语凝噎。
“凝儿，我们可以的。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赫连擎心里十分期盼她能笃定地跟着自己，而不是被逼无奈，虽然现如今的确是自己强迫着她。
慕容凝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为了那逝去的过往，为了现如今自己的被逼无奈，也为了他为了跟她厮守在一起做过的所有错事。
那眼泪中隐含了太多的痛，太多的无奈，让她有些不想睁开自己的眼睛，想就这么算了，放下父母的仇恨，放下对孩子的责任，放下整个慕容氏的包袱。
可是，母亲的音容笑貌，父皇的万般疼爱，每每出现在脑海中，让她不得不去正视：正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着最爱自己的人，弑父夺位，还毒杀了自己的母亲！
于是，慕容凝的心，还是沉寂了下来，冷静地告诉自己：此仇不共戴天！
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深爱自己的人，慕容凝展现了一抹凄楚却唯美的笑：“四郎，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戳穿你我的真正关系，让我在天下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你当如何？”
“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赫连擎肯定地回答。
“那如果那个人是我们熟悉的人呢？就像当初的苏太嫔那样，不是也差点戳穿了我的身份吗？”慕容凝试探地问他。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如果他们胆敢以此事伤你，我绝不可能让他们活在这世上！”赫连擎话里的绝情从来不掩饰。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因为我而去伤他人吗？”慕容凝提醒他。
“凝儿，什么事都有余地，唯此事不能！因为，此事一旦事发，你我将此生无缘。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你不要在此事上劝我。”赫连擎的心如磐石。
慕容凝不再与他争执，只是叹气：“你我此生，注定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我来！你只需安心留在我身边。”说着，赫连擎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说：“唯愿此生，你我生同寝死同穴，相守相依到白头。”
没入他怀里的慕容凝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心随他的誓言纠结疼痛，默念：此生，我终将负你！
外面宫人的请示声，让二人不得不暂时放下那难言的情绪。赫连擎因突传急报，匆匆忙忙走了。
赫连昭兰沉着脸从橱柜里步出，嘴中说着：“看来，皇兄真的已经疯魔了！任何人，只要存着害你之心，便不得善终。”
“你错了！他在意的，只是他所谓的执着罢了！他以为，他想要留住的必能留住，却忘了问问那个人的心。”慕容凝不敢苟同，于是反驳昭兰。
昭兰木木地坐下：“母妃不管是不是皇兄下令杀的，但罪魁祸首却是你！”
“你若怨本宫，本宫自然受得起！可谁又为本宫鸣过冤，本宫就不无辜吗？”慕容凝从来不否认自己间接害死过很多人。
“本宫知道不该恨你，可是却是不由自主地想去恨你！因为你的出现，让原本疼爱本宫的父皇和皇兄都离本宫而去，还害死了本宫母妃，让本宫成了孤儿！”昭兰不想原谅：“本宫明日一早便离开这里，但愿此生不用再见到你们两个！”
说完，昭兰失望又失落地，踩着带着怨念的步子，离开了织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