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万般无奈(1 / 1)
近一个月,不管皇后适不适合侍寝,皇帝横竖只愿宿在椒房殿,说是为了让她把那三年补偿给他,就算只静静地看着她,他都很知足了。
皇后实在有点对付不了突然耍无赖的皇帝,只能摇着头随他去。而他,似乎为了补偿三年前的失言,终究用行动来弥补:慕容景依被封了吴王。而这一年,他才十三岁,成了北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这一日,接报说:淑太妃已回到先帝陵寝许多日了,却有些不思饮食。这让慕容凝有些担忧。她心里想着派个太医过去瞧瞧,却又怕母亲拒绝,于是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心里交战了许久,还是派人传了韦麓易过来。慕容凝看着下面跪着的韦麓易说:“韦卿家一直为本宫调理身体,功效十分显著。本宫赞叹卿家的医术之余,心中也甚是感激。”
韦麓易有些愧不敢受,回道:“娘娘折煞微臣了,照看娘娘凤体乃微臣应尽的本分。”
慕容凝走下台阶,步至他身旁,扶他起身:“卿家快快请起吧!”
韦麓易受宠若惊,连忙自己起身:“微臣不敢烦劳娘娘。”
慕容凝自然知晓他是个知进退的人,便道:“本宫的姑母颐德淑太妃,孤身一人守在先帝陵寝,本宫实在挂念她的身体。本宫想烦劳卿家去瞧瞧淑太妃,可以吗?”
韦麓易听到皇后如此恳切的语气,有些惶恐:“娘娘言重了,那是微臣的份内之事,微臣即刻前往,请娘娘勿忧。”
慕容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命他即刻回府准备。而她的心里却仍旧有些不安:希望母亲不要拒绝韦麓易的诊治和照看。
满心期盼着母亲能原谅自己,无奈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是不值得原谅的。慕容凝心中那种沉重的感觉,已无法再掩藏。也许,没有听到慕容素的那番责难的话,慕容凝还可以骗自己,可以觉得母亲还是疼惜自己的。
这次相见,让慕容凝深深感受到了母亲对自己的嫌恶。母亲似乎真的不会再认自己这个女儿了……这该如何是好?慕容凝的心如坠入深渊般难受。
赫连擎进来时,慕容凝的脸色极差,有些担忧地问:“凝儿,你怎么了?”
慕容凝在失神中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担心母亲。”
“还在为上次她说的话难过吗?”赫连擎走近她,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母女俩,过一阵就会好了。你别太忧心。”
“不单单是为这个。听说母亲回去后,不思饮食,我担心她忧思过重。”慕容凝说出自己的担心。
“派个太医过去瞧瞧吧,省得你挂心。”赫连擎主动提议。
“我已经央了韦御医前去了。”慕容凝如实告诉皇帝。
“哦,既如此,凝儿便安心吧。”赫连擎宽慰她。
慕容凝虽点着头,眉头的愁绪却没有散去。赫连擎也只能故作未察觉。
自从韦麓易离开京城后,慕容凝就一直期盼着韦麓易能传回母亲的消息来。可这左等右等却总是失望。
这一日,慕容凝觉得心情烦闷,便携了小琉往建章宫去。以往,慕容凝避忌的多一些,回宫后甚少去建章宫。
上次为见母亲,慕容凝再次踏入建章宫时,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突然就随着母亲的话语涌现出来。今天再度踏进这个宫门,慕容凝的心又开始疼痛起来。手抚过夕颜殿的墙砖,那丝冰冷居然那么明显,就像此刻自己的心。
“母亲,您真的不肯原谅我了吗?”慕容凝看着这里曾经熟悉的一切,有些忍不住地痛哭失声。
小琉有些慌乱地上前搀扶住她,紧张起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小琉……”慕容凝泣不成声,有些颤颤巍巍站不稳,便微靠着小琉的肩。
小琉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控的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担忧地看着她:“小姐,什么样的难处您都挺过来了,您稍宽心点,不必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可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母亲啊!”慕容凝此刻想忘了自己是皇后,忘了是赫连擎的妻子。她只想做那个姑苏城的名门闺秀,便不愿称自己为“本宫”。
“这……”小琉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开解她。
“母亲她,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女儿了……她甚至都不愿正眼看我一眼。”慕容凝心中的痛全部显在脸上。此刻,她只想做真实的自己。
“小姐……”小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小琉,我好累,你知道吗?累到不想再强撑下去了。慕容氏一门,族人那么多,我怕我最终还是保全不了。我真的好怕自己努力到最后,还是保全不了慕容满门。”慕容凝说出自己最担忧的事情。
“小姐?您的意思是?”小琉心中疑惑,心想:难道小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在陛下身边吗?
“赫连擎,他是怎样一个人,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这个……”
“我堂堂公主,如今居然是他的皇后。从古至今,有几个帝王可以像他这样,不顾人伦做到这种地步?再昏庸再无能再残暴的皇帝,都做不到他这一点!”
慕容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小琉从未见到过的嫌恶,而这种嫌恶居然针对的人是陛下。这让小琉有些意外。小琉有些不确定地问:“小姐,您不是,已经接受陛下了吗?怎么听起来,您似乎……”
“接受他?呵呵,接受他?”慕容凝像听了笑话般轻笑起来,笑完,脸上却呈现痛苦的神情:“叫我如何接受得了?!”
“小姐?奴才原以为您已经……”小琉话语中突然流露出一丝不肯定。
“已经什么?接受他?让我如何接受?如果可以,当初何必费力逃走?要不是他以慕容氏满门作要挟,我倒宁愿真的自我了断了。”慕容凝语气中有难得的冷意。
“小姐,其实陛下他,真的十分在意您的。在姑苏城时,小姐您不是已经与陛下相惜相依了吗?”小琉其实并不知道如何劝解,只是不希望她沉浸在痛苦中,遂宽慰她。
“再多的在意,再多的喜欢,已经随那纸诏书烟消云散了。余下的,全是些不应该和不能!不应该与兄长维系着不合宜的关系,不能不顾及皇家的颜面,不能让父母操心和失望。所以,我逃了!逃得远远的!可是,为什么他会那么阴魂不散?如今的我,却已经连亲生母亲都嫌恶而不愿相认了!”慕容凝有些恨恨地说。
“小姐……”
“罢了…罢了。”慕容凝深呼出一口气,说:“如今,我只愿母亲身体康健,其他的事,以后再去考虑。”
说着,慕容凝独自往织室殿而去,只是对小琉吩咐道:“本宫想独自待一会儿,你且出去吧!没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扰了本宫。”
见她似乎回复至高高在上的姿态,小琉略松一口气,回答“是”之后,便退了出去。
慕容凝有些怔怔地坐在伏羲琴前,随意拨着琴弦,心里却想着:“如今,只要母亲平安,慕容氏平安,我便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