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愿意娶我吗（1 / 1）
姝翎被囚禁在琅琊山大牢内，又是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一日，两日……
她仿佛一副躯壳，一动也不动的望着上方耀下的光，泪水早已干透，只剩泪痕。
她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如此痛苦的。她原本以为自己杀了岳千，再杀了那些可恨的人，就是自己需求的痛快，可她却没有一丝快意，反倒痛苦许多。
这时，地面浮出了一个小身影。
姝翎余光一瞥，“土地……老头？”她早已有一年半不见他的踪影了。
“小丫头。”他抚了抚她那银白的发丝，热泪盈眶，“没想到，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面对他奇怪的话语，姝翎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想要问的，“你到底是谁？”她现在是魔，如果土地老头是神，她应该可以感应的到。可怪异的是，她什么也感应不到，他不是人神，不是仙魔，甚至什么也不是。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轻叹息，“你还记得你踏入祁府的那晚吗？”
姝翎点头。
“你会住进祁府，不是巧合。那日你被小妖上身，差点误伤姝芸，后来你和留守清又被妖追，这一切其实是我的安排，为了就是让你住进祁府。”
“什么？”姝翎怔了。
“还有，那日你意外看到的人界录，遇到的生死劫，其实都是我的安排，除了想让你救一心求死的花楼香，也是为了让祁觞对你起疑心，让他知道你是形体。”
“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救你。因为我由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祁觞爱上你，从而保护你。”
姝翎惶恐，半晌，又问，“你的意思是说，祁觞早已知道我是魔尊形体之事？”
“没错。”
姝翎愣了。原来祁觞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他却没动手杀她，还处处保护她。所以一直拖到五神归日，她这个形体才现身。他是因为爱她，而不忍心下手。
“我原本以为可以改变你的命运，可你最终还是变成了魔尊。”他显得很失落。
“你为何这么清楚我的一切？”
“因为我就是你的一个预知梦。”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我是由你的预知梦换化而成，所以你的一切我都清楚。而这个预知梦的结束，就在你成为魔尊时。我想，我差不多该消失了。”
“老头……”姝翎红了眼眶。
“我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世间。只是我还是有些遗憾……”他原本以为祁觞是唯一能改变她的人，可如今她还是成了魔尊。
“你不希望我成为魔尊吗？”姝翎淡淡一问。
他莞尔一笑，像是无声的默认。仿佛一阵春风吹来，还没逗留一会儿，又宛如一阵冷风吹去，消散在原地。
她难过的低下头。人世间，最孤独的，是一个人。最可怕的，是知道自己生死。最痛苦的，是爱一个人。然而，这些她全都经历了。
她又何尝想成为魔尊？可一切，都是命运逼她，是他们逼她。
她再回不去了，回不去那段韶光。她是魔尊，就注定了她不平凡的一生。如今能让自己解脱，让所有人解脱，也只有她能做到。
事已至此，她已回不了头了。既然大仇已报，她也累了，不想再杀了。
“小姝姐姐！小姝姐姐！”突然，门口一个小身影泪流满面的闯了进来。
“芊荨？”
芊荨抓着牢笼杆，倜然泪下，“小姝姐姐！他们为什么说你是魔尊？”
“他们……？”
“我听到祁觞哥哥说什么给你女娲石的时候，就知道你是魔尊了！小姝姐姐！为什么你是魔尊就要把你关起来？！”
姝翎诧异，女娲石果然是他给的？他为何要这么做？就像岳千之前所说的，所有人都希望她死在幻绝岛，因为她是个祸害，他为何还要给她？
五神归日，他都能看着她死，今时今日，他又为何救她了？
这时，几名看守弟子走了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快出去！”二话不说便把芊荨硬拉了出去。
“不要！我要跟小姝姐姐在一起！”芊荨痛哭流涕。
姝翎黯然失色，芊荨，对不起。
半时辰过去而已，牢外一丝喧闹声，姝翎以为又是芊荨闯进来了，连忙上前一瞧，谁知，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祁觞。
此时此刻，她最想见到的人，也是他。
祁觞安静地打开牢笼，走到她面前。
姝翎不明的看着他，有些事情，该问清楚就必须要问清楚，“为何把女娲石给我？”
祁觞没有回答，默默将囚禁她的手铐脚拷一并砍断。
“你早就知道我是魔尊了，对吗？”
祁觞一怔，扔下那些断链，冷淡一句，“不重要了。魔界的人为了救你，攻上来了，外面刀光剑影。”
姝翎含着泪轻笑，“那你应该把我杀了不是吗？”
祁觞凝视着她，“作为琅琊派弟子，正邪不两立，我是应该杀了你……”他拉长了音，看到她眼角泪下划下，忍不住伸手拭去。
姝翎呜咽着，遏制不住，凄然泪下。
他接着说，“我放你走。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也不要回来，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她现在是魔尊，可谓六界强者，若是想与世隔绝，瓜田李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祁觞……
他是多么一个骄傲的人，她更知道派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可事到如今，即便知道她有多危险，多不可饶恕，却还是毫不犹豫选择放她走，然后自己默默承担一切后果。
她到底还在恨些什么？恨他当初没有选择她？还是恨他明明爱着她，却又一句话也不留给她而离开？
“祁觞，你可知，一年前你若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有多高兴吗？”
祁觞愣眼，“你还在恨我一年前没有选择你？”
姝翎强颜欢笑，摇了摇头，“恨不恨已经无谓了。我只是讶异，你为何不坚持一年前的选择？”
面对她嘲讽似的问法，却又很真实。祁觞浅笑吟吟，故意回答，“我多想可以那样选择。”可他却做不到，因为爱她，所以他做不到。他输了，彻头彻尾输给了北郭霄，他爱上了啊翎，爱得无法自拔，所以验证了北郭霄的话，他总有一日会为了她而身败名裂。
姝翎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楚，百感交集，泪流，“对不起，他们因为我而死…所以我……”
祁觞伸手抱住她，“这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如果他早一点带啊翎远走高飞，即便浪迹天涯也好，也总比这种结果好。
姝翎无意间瞥见他耳后的黑色油灯印记，一瞬间，恍然大悟。
救她的人，是祁觞！
那个用续命灯救她的人，那个让忘忧魔剥夺她记忆的人，那个将她隐居的人，原来就是王爷。在幻绝岛用女娲石救她，事到如今还要放她走，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姝翎，你还有什么可恨的？要说恨，也应该是他恨你，恨你他要为你身败名裂，恨你毁了他一世英名，为了救你，违背师门，抛弃了一切，负了所有人，你还有什么资格恨他？
姝翎不想再思绪下去，想一分，痛三分。
她伸手揽紧祁觞，低声细语，“这次我若死了，就真的死了对吧？”
话音一落，祁觞似乎有些愤然，“你不会死，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年前他已经伤了她，他不会再让她受伤，就算逐出师门，他也不在乎了！
姝翎欣慰笑道，“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我不怪任何人，这是我的命运，没有人可以为我救赎。”
祁觞心底一寒，“你后悔踏入祁府吗？若是那日没有踏进祁府，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姝翎眼眸暗下，正当要思绪时，她隐约感觉到祁觞在对她使用读心术。她一惊慌，立即施法锁住自己的内心。
“为何不让我读心？”他说。
姝翎嫣然一笑，故意扯开话题问，“王爷，如果此时此刻，我不是魔尊，你也不是修道弟子，你会想愿意娶我吗？”
最后一刻，她想听到他最真实的话。
祁觞心一梗，红了眼眶，轻扯开她身子，不容她多说什么，吻了上去。啊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坚强，我宁愿你恨我，像个孩子似的怨我也好，也不想看到你此时此刻命悬一线，却还要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生死关头，一句害怕的话也不说，倔强承受着这些命运的痛苦。你可知，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自责！
姝翎默默闭上眼，泪水从眼角划下，任由他吻下。这一吻，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他的不舍，他的内疚，他的爱。
够了，这样就够了。不用他说出口，从他的吻中，她便知道了答案。此刻，她是幸福的，即便这种幸福只有片刻，她也无憾了。
谢谢你，祁觞。
她下意识左手缓缓低下，运出一股魔力流入手心，一掌空翻狠下心打进他的腹部。
祁觞瞪大眼睛，松开吻，茫然若失的望着她。那一掌，打的很重，几乎让他动弹不得，一点法力也使不出来。
姝翎愧疚的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祁觞似乎猜到了她的用意，扯着嗓子虚弱地喊道，“啊翎……不要……”
姝翎驻足，余光微微一望，什么也不说，又提起脚步走出门口，此时苍白的小脸，又顷刻间恢复了妆容。
对不起，祁觞。只有我死了，这场战争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