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抉择（1 / 1）
穷人更穷，富人更富，可怜的人更加可怜，这，就是现状。我并不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而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爱之处，或许执念或许执着。
情况，比我预想得糟糕。
三天以后，检查结果出来，我和武叔听了医师的一番话，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武叔一下子就忍不住眼泪。一个五十多的男子，在我面前老泪纵横 ，我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医生的职业操守，能让医生继续淡定得说话，可我们的内心，早已紧张和痛苦成一片。医生说情况还算乐观的，因为发现得不晚，用进口药物结合最新的疗法，康复的机会仍然是有的。可我知道，进口药物也好，后续治疗也好，所有这一切，都会牵扯到很现实的问题，那便是“钱”。而且秦姨，并没有医疗保险。
但是，在秦阿姨面前，在武叔面前，我必须要镇定。
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武叔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他叹了口气，缓缓说：“小秦这辈子也没享过什么福。好不容易和儿子相认了，怎么就又摊上这种事情……”
武叔是个老实人，怕他在秦姨面前情绪难以克制，我拍拍他的肩膀，装作轻松得说：“放心吧，武叔，一定会好的，阿姨一定有福气的。”
“只能靠着你们这群孩子……”武叔说着，默默低下头。
“武叔，现在能做的，就是让阿姨放轻松，要让她慢慢接受治疗。费用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本来就是初阳和我应该解决的。”我信誓旦旦，决定打消他的顾虑，然后又强调了一次，“记得，阿姨那边，还不能马上告诉她哦，要慢慢来。”
武叔看着我，点点头，说：“你这孩子真是细心……”
虽然在武叔面前表现得很镇定，好像也很周全，可是，回到家里，我又一次感觉到现实的残酷，自己的无力，瘫倒在门边。当哥哥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在门边发呆许久了。
我眼神呆滞，呆呆看着他：“哥哥，为什么有些人的命运会这么坎坷呢？”
无奈之下，我把秦姨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哥哥。包括我十几年前如何因为无知出卖了初阳，包括初阳的母亲如何一个人过了这许多年……哥哥听得很认真，脸上的表情不是心理医师的从容，而是，作为哥哥的关怀。听了我这番话，他认真得跟我说：“这件事情，需要初阳父亲帮忙，初阳出面，更加合适。等他回来后，再和他商量商量吧。只是他父亲未必会答应……记得，你千万不要心急。我就怕按你的脾气，你会太心急。”
哥哥是对的，我确实心急了些。
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无用，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时间就这么流过。
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南，你这些天都陪着林伯父吗？……嗯，我明天上午到医院找你，如果可以的话，想探望下伯父……伯父是心脏不好？……放心吧，我一定会注意的……嗯嗯，明天见。”
林伯父住院的这几天，小南和林伯母一直陪着。当我在病房门口，把小南叫出来的时候，小南告诉我，除了林伯母，伊林也在房里。
我定了定神，把小南领到一边，轻声跟她说：“小南，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你帮我们开口，可能更适合。”于是，我把初阳的生母，生病需要治疗的事情，告诉了小南，并且希望她可以帮忙先和林伯父说说，看看伯父的反应。一来是避免林伯父看到我不开心，而起不良反应，二来，先看看林伯父是否有帮忙之心。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也没事。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帮我们探探口风。小南，秦姨的病，我不想再拖下去。”我认真得和小南说道。
她甚至没有思考，便答应了：“雨曦姐，哥哥的事情我一定帮到底的。”
我给了小南一个紧紧的拥抱。有这样的妹妹，是初阳的幸运。“记得，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好开口哦。”她点点头，道：“放心吧，雨曦姐姐。”
人生，真是无巧不成书，正说着，伊林和林伯母说说笑笑得走出了病房。小南便抓着这个时机，进了病房，我不知道她是否打算现在就跟林伯父提这件事情。正想叫住她，伊林却拦在了我面前，
“夏雨曦。好巧。”她停住了脚步。还是一幅很贵气很神奇的姿态，她笑着，嘴角有一丝自豪的样子
“是啊，真是太巧了。”
“你也打算来看林伯父的？”
“是又怎样？伊林小姐有何贵干？”
“唉，雨曦是吧，你啊，就不要再来掺和了。初阳他爸生病，还不是被你给气的。”林伯母在一旁搭腔。
我忽然觉得我有些尴尬。
伊林说：“股东大会的事情，你一定已经知道了。初阳这几天在忙些什么，你也应该明白的。不怕和你直说，我爸这边的关系网，至少能影响四分之一的投票权。只要你离开初阳，我爸爸这边的投票肯定会如初阳所愿。这，也是我和林伯父伯母达成的共识。”
“是啊是啊，雨曦小姐，你快答应了吧。这是林家的产业……”林伯母继续发难。
我表面强装镇定，内心深处，已经激起不小的波澜。我嘴角抽搐着，眼睛里明明有些愤怒的目光，却无法肆无忌惮得发泄。
“夏雨曦，你考虑清楚。股东大会前，我等你电话。”顿了顿，伊林又接着说：“我没想到吴洋会把事情闹成这样。但如今形势之下，这，恐怕是最好的对策了。你自己想想吧。”
我仍然说不出话，直愣愣得站在那里，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我必须忍住，忍得我喘不过气。“伊林……你不是说，你喜欢初阳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用这样的筹码，作为赌注？你，不觉得你自己是个笑话吗？林伯母，为什么有人用这样的筹码和你们交易，你们觉得天经地义？你，不觉的很可笑吗？”我看不清楚伊林的表情，更没有心思去看林伯母的表情，我已经不想理这样的人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雨曦姐，雨曦姐，爸爸让你进去……”小南喊了我好几声，我回过神来。
我长叹一口气：“林伯父身体没事吗？我现在进去合适吗？”
“爸爸让你进来，你们好好说话，应该没事的。”
只见初阳的父亲，坐在床上，虽然着一身病服，依然威严有气势。但终归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没有染黑的头发，还是出卖了他的年纪。林伯父，示意让小南出去。我冲着小南点点头，让她放心。
“雨曦小姐，”他顿了顿，“其实，我等你很久了。”
我愣住了，不知道从什么话题切入才好，只好这么开场：“伯父，您身体可好。”
他显然没有理我的招呼，继续说：“初阳，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从来都是很爱他的。而我，以过来人的身份，确实是觉得你们并不合适。即便你这个时候来探望我，也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伊林，才是合适的人选。而且，现在的情况看来，伊林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知道。刚才伊林和我说了。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那么，雨曦小姐，请容许我，做一个交易吧。”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有些无奈，却又有一丝欣喜。“我会承担初阳生母的治疗费用，但是条件是，请你离开初阳。”
“即使，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雨曦小姐，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他继续说道：“当年，我和初阳的母亲，又是何等轰轰烈烈呢……但是，终究，抵不过现实。在这个社会，如果你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更快得成功，你十年才能实现的事情，在一年内实现，你会放弃吗？”
“可是，初阳，并不是您说的那种人。初阳，是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你想一想，如果你答应离开，既可以救他的母亲，甚至还可以影响这次股东大会……所以，对不起。”
对不起？他居然和我说了对不起？实在，太可笑了。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愤然离开。但是此时此刻，我却很淡定，淡定得如同看破了这红尘。
我不禁笑着说道：“倘若我真的离开，那我如何确认，你会担负起所有医疗费呢？”
林伯父说：“傻孩子，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封锁初阳的资金来源，即使我反悔了，初阳也一定会尽孝心的。”
我淡淡得说：“等我答复。”便转身离开了。
出去的时候，小南挽着我的手，问道：“爸爸答应了吗？”
我想了想，说：“嗯，他不是那么无情的人，终归也曾经是他喜欢过的人吧。小南，你和小谷一切都好吧。”我试着转移话题。
“恩……反正还不能和爸爸说的……”她低头，一脸娇羞，她仍然是如此清澈和透明，简单得让人心动。我只希望她继续怀抱这份简单，不要被任何事情左右。
其实，有时候，人所谓的坚持，终究逃不过现实。关于这点，我有了深深的体会。伊林为了和初阳在一起，也许用了很多手段，但我反而并不讨厌她。我总觉得，成功，就是属于这样执着的人。但是我鄙视她的交易，鄙视她把感情当作筹码的交易。我以前也把情情爱爱想的太过于美好和简单，但是在很多时候，那也许不过是一时间的荷尔蒙，静下心去想，并没有什么值得如此掏心掏肺吧。离开初阳，似乎对谁都是好的结局。对我而言，他永远是那个追着我跑的小男孩，仍然是那个执念的痴情男子。对于他母亲而言，想必也有最好的治疗。对于他整个家族而言，对于他而言，也是最最成功的势力结合。也许，这才是故事发展，应该有的走向。
我看着外面的天空的月亮，秋意很浓，秋风吹来一丝丝凉意，凉彻心扉。这不是我的投降，而是，我的成长。也许，初阳不在身边的时候，面对这种种，才能想的更加清楚和明白。无论他是否以为我是一个逃兵。
手机响起，是初阳发来的消息，“起风了，好想你。事情告一段落，明晚，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