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极凶之剑(1 / 1)
司空崖上很空旷,除了石头只有绿色的树木,放眼望去没有一朵花。宽大的无相水瀑布从悬崖前落下,吹打来阵阵清冽的微风。
崖下是皑皑云海,无风而动,不断变换成各种奇妙的形象,时而滚起,时而翻下,只有寥寥几只飞鸟偶尔从云海下飞出,宛若茫茫大海中腾空而跃的鱼。
桃夭光着脚坐在崖边,白皙的双腿轻轻摆着,嘴里悄悄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来回摇摆着身体。
她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司空崖上无日夜,从早到晚都是阳光暖射,那是阳春三月桃花开时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困顿。司空崖很高,桃夭甚至能清楚看到上方镜子一样的根中无极殿的存在,如果她踮起脚尖,还能看到重重山脉之后的无边苦海,通体深蓝的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宛若深邃清澈的巨大宝石。
可是在这里呆了这些时日,桃夭还是没能明白,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另外的模样。
她只是她自己,怎么有的时候好像不是自己呢?
还有那一有机会就冒出来的奇异力量,手臂上诡异愈合的伤口……
桃夭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
“桃夭!桃夭!”远处有微弱地声音叫她。
桃夭回过头,看见纤罗一身明艳的御剑而来。
她脸上笑容明丽,小跑过来抓住桃夭的手,“桃夭,这么多天,我可终于见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出去啊。”纤罗笑,“师尊不是罚你在司空崖上思过七日吗?今天就是那第七日。不过这司空崖无日夜,你不知道日子也是难怪,我师尊就是那样的脾气,谁的面子都不给,我都被他关过好多次了。不过你也是,好端端的,怎么跑到了禁地里头,万象山这么大地儿,就这么两个禁地,你去哪儿不好,怎么就能到哪儿呢?但是……我一直都很好奇禁地里头有什么,可被师尊罚了多次,我不敢……桃夭,您给我讲讲,讲讲呗……”
“额……好,我想想。”桃夭看着纤罗俏皮地模样,这小丫头,还是一样的多话,“无极殿后的禁地有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闯进去的地方,有一棵……”
“咳咳!!”一声短促的男音打断了桃夭的话,装模作样的背着手,从纤罗身后走出来。“咳咳,那个,师尊和仙尊吩咐过,禁地里的事儿,不许外传。”
桃夭抬头看向那个人,猛地躲在纤罗身后,“是你!黑袍的那个神经……”
桃夭猛然噤声,有些尴尬的看向那个男人,她记得苏挽尘叫他玉璞,也是万象山的弟子。而那个男人,早已眼角抽搐,看着一本正经的脸又一次浮上不协调的红晕。桃夭一愣,这个人……真的没发烧吗?
“大师兄!”纤罗瞪了玉璞一眼,“桃夭,他是我师伯柒厢染的大弟子,刚从外面出游回来,被派去看守禁地。我听说,你去了禁地的事儿,是他发现的?”
“嗯。”桃夭点头。
“你别怪他。”纤罗在玉璞肩上打了一下,“他这人死脑筋,只认死道理,别看他长得不苟言笑怪严肃的,其实他啊,害羞的很。”
“纤罗!”玉璞面色涨红,有些慌的叫她名字,纤罗却孩子气的努努嘴,丢下他一个人面颊燥热,“桃夭,我告诉你,玉璞师兄他啊,害怕女人。”
桃夭顿住一秒,而后反应过来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害怕女人,那个将自己蒙的那么严实还拿着长剑要惩戒她擅闯禁地的玉璞居然害怕女人!桃夭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玉璞咬牙甩袖,红着脸转过身。怪不得他说她是妖怪,看见她是女人之后前后反差那么大,没想到原因居然会是这个。
“够了!”玉璞低着头,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师兄又害羞了。”纤罗笑的放肆,但还是轻轻扯了扯桃夭的衣角。“好了,桃夭,别笑了。师兄他从小就在万象山长大,一直都跟在掌门师伯身边,法术什么的没学会,就只学会了师伯的迂腐性子,最在乎什么三纲五常了,尤其是女人!玉璞师兄他啊,只要看到女人就会脸红发抖,连正眼都不敢看。”
“纤罗!”
“知道啦!”许是知道玉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纤罗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抬脚跨上佩剑,将桃夭也拉了上去。“走吧桃夭。”
“去哪儿?”
“仙家大会啊,仙家大会可热闹了呢,可惜你被师尊关了,不过还好,师尊没有关你太久,你还能赶得上鉴宝大会,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呢,也是众位仙家展示各自收集宝贝的日子,可是重头戏啊,咱们快去,说不定能找一个好位置。”她说着突然顿住,有些扭捏的抠着手指,而后转过身,冲着玉璞道,“那个……师兄,待会儿仙家大会结束的时候咱们万象山会放烟火,你……陪我去彩虹桥上看吧。”
“不不不不,烟火有什么好的,都是些虚假的东西,一眨眼就没了还污染环境,最重要的是,小师妹,你我男女应当以礼相待,孤男寡女独处彩虹桥,成何体统,我还是帮着师弟们打扫山门吧。”
“你……”纤罗一跺脚,“迂腐!笨蛋!”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桃夭一愣神,险些从剑上摔下去。这纤罗,怎么说飞就飞,一点预示都没有,还飞的这么快,两边云海翻滚着,周围的绿色都变成了一道道模糊地影子,桃夭死死抱住纤罗的腰,最终还是没出息的叫了出来,那声音……嘶~~~当真是杀猪声。
直到她惊魂未定的从剑上下来,然后看到纤罗那张羞愤欲滴的大红脸的时候才彻底彻底弄明白,原来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居然对那个死板到极的玉璞师兄动了心思,只是……人家不解风情。
“走吧,桃夭。”
纤罗闷闷的低着头走,一副人敢惹我就杀了你的样子,周围寒气三丈,冷的桃夭大气都不敢出,还平白无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好纤罗是个直爽的性子,什么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看到热闹非凡辉煌宏伟的大会会场,她便将刚才那一丁点儿的不痛快通通抛到了脑袋后头。
原本碧霄殿前巨大的广场,凭空而现了一方巨大无比的莲台,莲花瓣上光彩晕染,周遭荧光点点,仿佛无数晶莹闪烁的萤火虫。莲台下是一汪清泉流水,那流水似是活,在边缘处滚起,在空中交缠相错出美丽弧线后又轻轻落下,形成一个又一个连续不断的精巧喷泉。而在喷泉上方则凭空漂浮着点点数不清的七叶莲花,淡淡粉红色的花朵,被飞舞着的散发着好看光彩的小巧精灵围绕着,交织成绵长氤氲的天界仙乐。
巨大莲花的每一个花瓣上都坐着一位仙家,桃夭和纤罗藏在一角,远远看见苏挽尘坐在柒厢染旁边,纵然周围歌舞升平,也依旧仿佛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神色浅淡,举手而饮的风华间迷醉了许多仙女美人。
桃夭呆呆看了苏挽尘许久,才稍稍能移开些目光,飞快将四面仙家打量了一遍,而后重重叹息,原来神仙果然并非都好看,什么老头大婶坏大叔,甚至广玉子那样的小正太都是有的。不过,果然还是只有挽尘神仙最好看。
她们来的时候众仙家酒至正酣,已有仙家摇晃着从座上站起,走到中间的显摆起自家宝贝来,纤罗倒是看得滋滋有味,好像他们手里的都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宝贝,桃夭却兴趣缺缺,真搞不懂那些吃上一口十年都不会饿的馒头和闻上一下就会做一辈子梦的酒有什么用,神仙又不是凡人,一辈子不吃饭都饿不死。反倒是那棵彩色桃花树更让她在意,不知道被挽尘神仙藏到了哪里,那树下桃子里的光彩,不知怎么的,总是让她念念不忘,只要一想起来,便觉得身体里空空的不像话。
“我风陀山灵女风升有一宝!”
英姿飒爽的女子笔挺上台,身上散发的气息硬生生将桃夭从自己的世界中勾了出来,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方长长的东西,大概手臂长,上面被一方白色方布层层裹住。她浅浅扫了一眼周围嬉笑喝酒的仙家,冷冷一笑,将手中东西抛向空中,白布在空中慢慢散开,逐渐显露出一个通体莹白的长剑。
在那剑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像是被定住一样禁了声,那散发着不寻常的银光的长剑发出一声宛若哭声的悲戚,银光乍现,飞一样漂浮在空中。
“此剑,乃是我在下界巡游时在原先旷界山脚偶然所得,相信在座的所有仙家都能认出来,这便是当年妖孽净魂手中的剑,此剑乃神物,却杀了数万仙家,凶煞至极,并非我等仙家所能持有,我也只能以晾布相裹才免去被其所伤,它随天而生,随地而灭,可斩天地,可破万物,诸位说一说,是不是一宝?”
四周一阵碗碟碎裂之声,有的沉不住的仙家甚至站起身来,浑身颤抖近乎恐惧,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苏挽尘,此刻也是眼眸微动,沉了睫毛。
桃夭的眼睛也集中在那剑上,她一直以为净魂是件东西,却从未想过,净魂居然是个有血有肉的东西。那剑通体莹透,散发着宛若珍珠一样圆润的光彩,纯白宛若山间云雾,干干净净,简洁至极。
好纯净的一支剑,桃夭看着它,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怨念邪气,若非说有什么不同,倒是有着一些隐隐地悲凉,好像在长久地思念着一个人,一直不曾间断。
一定……是在想念它曾经的主人,即使它只是一把剑,又或者它的主人净魂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魔,但他们之间的牵绊也是真的,这样的剑,他们怎么能说它染了无数血腥气。
桃夭这样想着,手掌便已经鬼使神差的举了起来。她和纤罗藏的深,即使在座仙家如此多也无人发现,此刻,那把神奇的剑却仿佛知道她在看它一样,剑身忽然光芒大造,化作一道耀眼银光,直挺挺朝桃夭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