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乡村生活(四)(1 / 1)
等真的到了后山,沈醴发现自己天真了,这随随便便的树都比自己粗,这所谓的砍柴似乎并不怎么可行,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每天自己也要卖柴,现在只能够省一分算一分了。
张二全的目光一直偷偷的飘到沈醴身上,心中暗自打鼓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弟真的可以吗,这个砍柴可是个体力活?当张二全看了大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放下手中的事,去看看沈醴。
沈醴正砍得热火朝天,豆大的汗滴不断从额头落下,有的顺着脖子滚进了襟口,引得一阵粘腻,有的落到地上,过一会儿便消失无踪,只留下淡淡的一片水迹。
张二全一看,不禁摇摇头,唉,文弱书生毕竟是文弱书生,这般苦力活终究不是他所能够做的。看砍得这些柴还真是让自己无奈啊,照这种速度下去,一个上午砍得还没有自己一个时辰多,这怎么能行。
不断地挥舞斧子,一次次听到这把沉重的斧子砍在木头上的撞击声,一阵看似壮观额木屑纷飞后,待一切散尽后,却只有轻轻的一道斧痕。一个时辰后,沈醴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累折了,要不是这明明胳膊还像以前一样,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都肿胀了。
“休息一下吧!”张二全将自己手中喝完一口的水壶递给了沈醴,明白他的含义的沈醴连忙拒绝和一个大汉公用一个水壶,这酸爽的感觉他一点都不想尝试。
“为什么不去镇上找个账房先生什么的做作,哪怕开个馆授徒都比这好,看你这斯文尽头,应该有个秀才名头吧!”本来砍一天柴就不赚什么钱,偏偏你体力还跟不太上,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沈醴想了想,还想自己除了吃喝玩乐,没读过什么正经的书,内心感到有些羞愧,却是故作高深的摇摇头,“此事非我所愿。我只欲隐居乡间,红尘却不想再沾惹了。”于是我在砍柴。至于账房之类的,沈醴倒是能做,只是人家不肯预支工钱,又听户籍不是在这里,便挥挥手让她哪儿凉快到哪里去。
头一次看到傅鸢这么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情,有点好奇的沈醴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低头看去,原来竟是在刺绣。“你绣的鸳鸯挺好看。”
听到这从未收到过的夸赞,差点再一次扎着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手指的傅鸢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讽刺?这应该是讽刺吧!即使傅鸢自己在没有自知之明,拥有一双敏锐目力的傅鸢也知道鸳鸯和鸭子这两者之间的存在的差异,自己绣的这一团就连自己好不容易才看出面前有鸭子的雏形,又何来鸳鸯。
看到傅鸢质疑的小眼神,沈醴有些愣了,难道这个世界没有鸳鸯,那自己不是丢人了吗?于是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不是?”单纯赞叹的沈醴不懂刺绣,对鸳鸯的唯一的感觉就是长得像鸭子,但是比鸭子多点颜色的一种生物,再说了谁会闲着没事在刺绣的时候绣鸭子。
傅鸢内心偷笑,这点不错啊!终于有个人能够逃脱世俗的拘束,从内心看出自己的刺绣水平。
“箬楚,你会绣花吗?我身上的荷包破了,你给我绣个花的吧!”不太会画画的沈醴只能够放弃了让箬楚根据她花的花来绣的危险念头(只要她敢说出来,下一秒傅鸢就敢扎死她。)
刚刚被夸的高兴的傅鸢表面冷淡的看了这个人,装作为难的样子沉吟片刻才点了头:“好吧。”不就是朵花嘛,五个半圆加个大圆不就行了吗?她就喜欢绣花了,那也是唯一能够将其他人的花比下去的绣品了,没看到自己身边的人都有这么一个精致的荷包吗?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为什么还盯着我。”直勾勾地,好不适应。
“没事,你继续,我只是有点走神了。”果然直勾勾的不能够叫做偷看,自己还是小心一点的偷窥吧,在猥琐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的沈醴拥有一颗锲而不舍的心。
所以说不是在看我,我是在自作多情吗?傅鸢感觉其实自己还是扎死他比较好,对不对。只是这令自己感觉毛毛的欲语还休的视线是怎么回事?阴暗了,傅鸢感觉此时的自己阴暗了,对沈醴的耐心真是越来越短缺了。
傅鸢也不抬头,也不说,只是准备过一会儿等自己手中的这块帕子完工了,就是沈醴好日子到头的时刻。谁知道仅仅是过了半个时辰,当傅鸢已经习惯这令自己浑身不舒服坐如针毡的眼神时却突然消失了。原来竟是沈醴睡了。
“就这么不舒服的坐姿也能睡觉,真是个奇怪的人。”傅鸢摇摇头,叹服这份睡功。
原本想不管他,却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摇摇他想叫醒他,这么睡脖子会难受的。可是谁料,这头沉沉入睡的某猪,却是雷打不动,除了还有两口气和还哼哼两声,傅鸢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哪位高人当着自己的眼皮子给将他弄死了。
没办法之下,傅鸢弯下腰准备给这位有福之人脱下鞋子。却看到那磨损厉害的鞋底,心下疑惑,她最近就开始发现沈醴很不正常,平时恨不得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最近却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像是累坏了,连衣服都来不及脱躺下就睡得和死猪一般,这是去做什么去了,除了熬药的时候还能够见到人影的傅鸢的内心埋下了一个疑问的种子,这同时也促使着她决意明天去探探沈醴的去向。
清愁满肠的她摸着沈醴渐渐开始有些粗糙毛躁的头发,“你到底在瞒着我做什么?”
出乎意料,今天傅鸢半夜醒来的时候,见到坐在旁边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沈醴。累了一天的他居然没有如往常一般沉睡,听到声音中的沉闷疲敝,一丝不好的感觉从傅鸢的心头划过。果然在不远处,她看到了那个小包裹。
“你是不是知道了?”否则那包中的银子怎么会悄无声息中慢慢增长,为何你永远能够用区区小钱买到诸多东西,一次次的理由,一次次的借口,无非是终于发现了那日渐枯竭的钱财的你体贴我的借口。沈醴感觉自己永远不是个聪明的人,尤其是在傅鸢的面前,否则在这么多的蛛丝马迹面前,自己却选择了忽略,为什么她会突然之间提出要帮着自己买菜减轻自己的负担,
应当是被发现了,但是傅鸢并不想和任何人谈论这种问题,她做了,但是她不愿意承认,算是自欺欺人地固守着自己的骄傲。“睡觉吧!”就当这一切你从未知道,保持着这种平静安宁难道不好吗?
没有否认,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再深入下去,傅鸢躲避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醴涩涩的开口,吐出每个字眼都像是含着石子般难受:“你不需要这么做。”自从前几天夜里,傅鸢的无故消失,便让沈醴新生疑窦,更是对这多出来的银子来处有所猜测,但是她不希望那些难堪的事情真的发生过。梁上君子,梁上君子,既在梁上又何来君子。一世孤傲,葬送在这种事上值吗?
“这亦因我而起,我就不能置身事外。”若我能早些体会到你的处境,看到你眼中眉间的淡淡愁绪,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艰涩。相比这连箪食壶浆都比不得的生活而言,若是能够让两个人更加舒适些,她还是愿意的,虽然在真正实行的时候心里也经历了颇多的挣扎,不过这些他就不必知道了。
“与你无关。”虽然沈醴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就连她自己都瞒不过,哪里来的不需要,只是不希望最终这个动手的人是她,如果有什么肮脏,如果可以请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她只希望这一世的箬楚能够活的恣意幸福。
心中五味杂陈的沈醴在感受到傅鸢内心的愧疚之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在苍凉的背后那丝欣喜是多么微不足道,没有谁能够比她更清楚傅鸢身上根本没有钱,别说钱了,素来崇尚简洁的她连个首饰都不愿意带,仅以布带束发,此次出行更是一身清风。
不过半月,她们一个是富可敌国,产业遍布天下的沈家少爷,另一个是权势滔天,才貌之名天下传的傅家小姐,现在却只因为钱财而心有愁绪,多么讽刺啊!曾经不被放在心上的钱财却在无时无刻的不在鞭笞着她们的灵魂,让她们清楚的认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的残酷。
在当年沈醴曾在发现自己爱上傅鸢时,幻想过遥不可及的未来,抛下一切带着傅鸢两个人偷偷的归隐是出现过最多的,青山绿水,过着采菊南山,怡然自得的生活。但是当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在抛弃掉身上被加持的光环后,却只能靠砍柴度日,家境拮据,不,拥有了大量时间的自己也可以去当个账房,只是自己能够忍受这粗茶淡饭的生活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想着想着,万分感伤加感动沈醴流着泪抱紧了傅鸢,怀中的人,在前一世受尽苦楚,即使再活一世也会因为仇恨的阴影而步步迈向绝境,只是自己以为有了自己的出现会改变这一切,自己会带给她能够弥补两世缺憾的幸福,现在甘愿只为了自己不受生活的磋磨,褪去一身清傲,做了一回她所不耻的梁上君子。
虽然沈醴的流泪出乎了傅鸢的意料,但是总体而言他的反应让傅鸢很满意,她需要的正是一个无论自己做什么事情,只会为自己心疼的人,而不是盲目固守着底线,一味指责的人。她没有想到沈醴会抱着自己哭的泣不成声,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自己这个怎么这么不一样!只是这想着反抱着沈醴的手却是多了几丝温柔。
沈醴,即使你不是最优秀的,却大概是最能让我在报仇之后获得幸福的。我们就这样静静的一辈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