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柳妃之死(1 / 1)
这几日天气总是阴沉沉的,下着小雨,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常晚些,可寒意渗人,打在脸上的雨水,让我不自觉地冻得瑟瑟发抖。
“小姐,进屋吧。”冰儿给我加了件貂皮绒的披风,我拢了拢领口,望了望轩逸居的方向,慢慢地往回走去。
自从上次见到慕黎后,我没有再见过他了,他亦没有来找过我,不曾对我解释过,我始终相信着,慕黎有什么在瞒着我。
最近,不怎么想吃饭,人也终日是懒懒的。今日,外面依旧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砸在心上,凭空惹出许多的烦躁。冰儿退下后,我便和衣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床幔的花纹,细细地数着。
突然间,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却见八皇子一张满是雨水还是泪水的小脸。我刚想伸手想将他拉进屋中,他却速度极快地拉着我的衣袖。
“姐姐,柳贵妃她......”话没有说完,便已经带了哽咽的声音。一股强烈的不安,自心底深处慢慢升起,手不自觉地便有些颤抖。
“她一个时辰前便......便去了。”慕易似是费了许多的力气,才吐出这些话。而我只觉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那么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
“七哥呢?我找不到他。”慕易的话,将我拉了回来。慕黎,想到慕黎,心一丝丝地抽痛起来。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如果可能,要是永远也不需要知道,该有多好。
此时,我没有心思管慕黎在哪,只是牵来一匹马,与慕易一道向皇宫奔去。一路上,我似乎回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心慌的厉害。
一到皇宫门口,我便急急地向着碧露宫跑去,往常因安静而威严的皇宫,此时却因安静而充斥着不安,我的心也冰凉冰凉的,好几次踩着了裙子,因路面湿滑而滑倒,几丝血水混着雨水顺着指缝间滴落在青石地面,很快又消失不见。
雨中的碧露宫还是与往常一样,金雕玉砌,华美瑰丽,我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几乎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一步,那个曾经言笑晏晏地,对我亲切如母亲般的女子,此刻却安静地躺在冰冷的玉石床榻上,绝美的面庞显得异常苍白,嘴角的鲜血鲜艳地刺眼。
而慕黎只是静静地跪在一边,往常月白色的衣衫,此时却沾染了点点血迹,如墨的长发,几乎遮住了他半边的脸,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把剑,骨节分明地有些苍白,手心不断地有血顺着剑鞘留下,看着这般无助的他,我的心很疼很疼。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到他身边的,我紧紧地抱着他,可是,却分明感觉更寒冷了。
“阿黎,你还有我。阿黎,阿黎......”
我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我不知道眼泪是怎样流下来的,一声声的呼唤近似呢喃,可是他的眼睛却像冬日的积雪般泛着彻骨的寒意,第一次,我没有从他的眼中看见我的身影。
看着他紧握着剑刃的手,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挨着他的手,我握了另一段剑刃,瞬间,我的血混合着他的血,染红了剑刃。原来心伤的话,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的手怕是会废了。
可并没有过多久,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我知道,无论何时,这个风华绝代,容颜倾城的男子,总是舍不得我受一点伤的。可他又知不知道,我只愿为他的伤而伤。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他能伤的了我。
往常热闹非凡的碧露宫,此刻却安静地令人害怕,空无一人的殿堂内,那个男子显得如此地孤寂与忧伤。我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跪在他身旁。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彼此的血液,融合在一起,明明我握着他的手,如此用力,却感觉现在的他离我很远很远。
“咚-咚-咚......”厚重的鸣钟声响起,那是妃子去世的信号。慕黎的背脊却蓦地一僵,在我看来,好像他此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一滴滚烫的水珠滴落在我的手背,我下意识地便紧紧地抱着他,只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我自己的眼泪也打湿了他的衣襟。
直到皇上身边最为亲近的内侍,拿着皇上的旨意进来时,我才知道,方才慕黎几乎发狂地赶走了所有的人。太医说是柳贵妃今早突发疾病,这才走的这么突然。可慕黎却疯了一般,将所有的人赶了出去,若有人靠近一步,他没有回头,他的剑便已向来人挥了过去。
我轻声地唤着“阿黎。”他稍稍往旁边挪了一挪,我示意犹自站着的公公,示意他可以带人进来处理了。
柳贵妃生前荣宠无数,葬礼也是办得极其隆重。人们茶余饭后,感叹的不过是对她的遗憾,对七皇子慕黎的可惜。人人都说,柳贵妃这一生,活得甚是风光无限,可是,我知道在这个女子心中,恐怕并无一日是快乐的。
灵堂前,满眼的白色纱幔晃动的眼睛有些生涩,半夜时分,只燃着几盏蜡烛,火光中,慕黎一直跪着,我没有再进去。我知道,此时的他只愿意和他的母妃呆在一起。可我却也偷偷地站在门外,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从始至终,他跪着的姿势一直没变过,我便也一直站在那个角度看着他。
直到慕易轻轻地拽着我的衣角,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中,拿着一件披风,他一边说着“姐,七哥会没事的。”一边将手中的披风递给我,我和他坐在碧露宫的阶梯旁,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孩子脸上的稚气早已不见,一直被照顾,终究也是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
慕黎回到府中,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生活仿佛突然间便回到了一年之前,只是,此时的我再不想着离开了,只想每一日这样陪着他。因了柳贵妃的事,皇上解了慕黎的禁足。只是,并没有恢复他的一切职务。
我知道慕黎大部分时间是不在府中的,现在的我好像有些明白他现在的态度是为了哪般。
“慕黎得沈萱一人足矣,要这江山何用?”
曾经的温言软语犹在耳畔,只怕,如今再也做不到了吧。如今的阿黎,为了自己,为了他的母妃,也是要这江山的吧。可是,阿黎,你能为我倾尽天下,又何偿不能相信,我能陪你一起指点江山呢?一次次地将我推离你的身边,真的是你希望的吗?
奇怪的是,夜易却没有跟着他,偶尔我几乎能发现夜易在我的院子里。大概是与冰儿有关吧,我对冰儿说,要不我给慕黎说说,将她许给夜易吧。不想,她却一口回绝了。这丫头想事情总是一根筋,我也不想勉强她。可冰儿说,夜易不曾找她说过话,我想夜易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主动找冰儿说话的吧。可巧,冰儿向来又是最重什么礼法的,如此一来,两人便是相对无言。
有时候我也经常和冰儿出去散散心,比如像今日这般,来一醉阁,本是想看看温逸晟。却发现慕黎竟然与他在一边喝着酒,看两人的样子,竟是分外熟识一般,有说有笑的。不过,落在我眼里,一个笑的花枝乱颤,另一个笑的高深莫测。
我与慕黎好些时日不见,如今再见时,总觉着他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也说不上来究竟哪儿不一样。我不愿意让他见着我,便悄悄地拉了冰儿走了出来。
可是,都说冤家路窄,人生何处不相逢,这话果然不错,以前从未见过的清菡,居然也来了一醉阁,一进一出之间,正好撞个正着。
我本意是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只是,经过她身边时,她却说:“萱儿,你当真如此恨我么?”
我想她是真的曲解了我的意思,我让开实在是因为,我对她其实是没什么能说的话。说到恨这个字,我是真的不曾恨过她。不过,再不复当初亲密的关系罢了。
“不,我不恨你,只是,我对你没有什么话要再说的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语气听起来该是很镇静的。
三年守孝的时间,在浑浑噩噩中,很快便度过了。这三年里,我与慕黎变得越来越生疏,偶尔在府中见面时,竟是匆匆地走开,正面相撞时,不过是点头致意而已。这样的生活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所以,今日我与往常一样,用过晚膳后,便准备就寝了。卧室的门却应声而开,我回头却看见慕黎站在那,静静地望着我,三年的时间,他的眼睛我更看不懂了。漆黑的幽深中,到底是藏了多少的东西?
这还是三年来,第一次在这样的夜晚,与他如此近距离地相望,一时间,我竟不忍心,开口打破这宁静。
“萱儿,一个月后我会娶柳将军的女儿为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