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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九连环(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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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啦(*  ̄3)(ε ̄ *)抚悠时常问自己:为什么要战争,为什么要杀戮?她在草原上长大,知道突厥人有动听的音乐、欢快的舞蹈,鲜花盛开的时节,一对对男女邂逅相逢、你唱我和,爱情如白云在天空飘荡,如花香在旷野弥漫,如清泉在心上流淌。可一旦草黄马肥,他们却背起弓箭,跨上骏马,携着一路烟尘饿狼一般扑向中原。那些被他们或杀戮或奴役的华人,在上巳时候也曾经踏歌游春,唱着“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古老歌谣相恋。谁能想到,残忍的杀戮者与无辜的被戮者竟也有同样的感情?

草原上开得出美丽的金莲花,却无法让游牧人自足,周有猃狁,汉有匈奴,侵略中华,千年不变,近世更有五胡之乱——就连她的母亲,都出身“虏姓高门”呢。在草原与中原势力的此消彼长中,流尽了华人的血、哭尽了胡儿的泪,可上天造就了不同的土地,决定了不同的生活,便注定了彼此的厮杀。

有什么能阻止杀戮?父亲说“只有用中原的礼义教化番邦”——但教而化之之前,首先是武力征服,必先行霸道,而后行王道。征服就要打仗,打仗就要流血。可都想要征服对方的彼此,上千年,谁又真正征服了谁?!

抚悠问天,天却晦暗。阴云自北方集结,森森若甲士列队,天际有朔风盘旋,隆隆似鼓角争鸣。

此时,战场上的晋军也正是乌压压阴云一般。第一排手执黑色大盾,每盾后有步射手三人,每人携羽箭三十支,共计九十,从敌人进入射程后不间歇轮流射击,待敌人杀至跟前,则由长矛手上前肉搏。晋军单兵彪勇,协作默契,散如孤虎,聚似群狼,军士闻鼓观旗变阵,或攻敌薄弱、乱敌阵型,或以锐代疲、以逸替劳,凡有军士受伤,即有后人填补,保持行进中阵型不乱不溃,可谓有素之极。

绛底黑字,上书“岐王”的幡旗迎风猎猎,玄似铁甲,红如鲜血,张扬霸道得席天卷地。

近世北方曾流行一种人马俱装的重甲骑兵,横扫中原,因此便有人以为步兵弗能胜骑兵,此实不知兵之故。一则,突厥冶铁术不精,难以实现人马俱装,二则,突厥人偏喜灵活,因此,突厥骑兵实是机动灵活的轻骑兵。步兵打轻骑兵,正可利用步射稳定且距离远于骑射的优势,先一轮射杀敌骑,骑兵失去马匹,也就失去了冲击和机动的能力,此时长矛兵上前肉搏“断了腿”的轻骑兵,简直就如切瓜剁菜一般。

李忧离昨日并未动用步兵,而是以北突厥骑兵为主力,配合自己带来的少量骑兵,以骑打骑,佯败于玉都兰,以骄敌之心,并引诱玉都兰一鼓作气,倾巢出动,与之决战。

此计十分奏效,夏尔虽未敢有轻敌之心,但确实不曾料到晋军陡然变换战法,而且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战法,甫一交锋,便是人仰马翻。前队不敌,落下阵来,或被长矛阵绞杀,或向后逃窜;后队不知前方发生何事,慌了手脚,不少人拨转马头,也向回跑;战场上消息传递的迟滞导致后方与前方退下来的队伍撞在一起,未及与敌交手,自己却先大乱,任凭夏尔如何呼喝,都不能止。

特勤阿秘古见势不妙,急忙从乱军中一把拉住夏尔的马缰,喊道:“可汗,快走!”夏尔却不甘心,先稳住了身边数百亲信,令道:“下马射箭!”一圈圈波及开,大家纷纷效仿——他的反应确实快,可一来晋军有大盾,二来骑兵并非简单地下了马就能变成步兵,因此仍不能扭转局势。这时,岐王李忧离与驸马都尉高兰峪各率一路骑兵,从两翼袭扰过来,刚刚下了马的“突厥步兵”又被骑兵一阵掩杀,冲得七零八落。夏尔也中了箭,契苾那忠见实在不能支持,便推夏尔上马,朝白狼身上狠抽一鞭,大叫:“可汗先走!”

白狼受了惊,载着夏尔,风也似的狂奔而去。晋军早已认准玉都兰的白色坐骑,于是纷纷掉头,欲追白马,怎奈突厥士卒拼命拦阻,晋军骑兵人数有限,着实纠缠了一阵,被白马走脱。

“高将军,带领你的府军从南路追!翟将军,带领你的府军从中路追!其他人跟我走!”李忧离迅速指挥骑兵两队变三队,按照战前推测的玉都兰可能的逃窜路线分头去寻。他自将一部向北追击。

天愈阴沉,风愈凛冽,先是打下零星雪粒儿,渐渐的,飘起雪来。李军并不因风雪放缓速度,相反,地上出现的清晰的马蹄印与血迹引导他们很快追上了那匹显眼的白马。骑在白马上的人回身射箭,但准头和力度都差了很多,皆不能中,且白马在乱军中受了伤,渐渐不支。因战前李忧离下过命令,务必要抓活口,因此众人并不放箭,只默契地展开两翼,迅速实施包抄,将白马四面围住。

白马走投无路,但仍左冲右突。草原上有许多矮丘,马上之人先是奋力向上冲击,忽然勒转马头,借着地势之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身穿明光甲的这支晋军的主帅。众人见主帅身临险境,纷纷举箭射那白马,白马连中数箭却仍狂奔不止,离李忧离越来越近。李忧离镇定自如,凝眡马上带面具之人,稳稳举起弓箭,冲对方肩窝射去。这一箭虽未尽全力,却也刺穿皮甲,强大的冲力将那人射落马下。

众人齐声喝彩。李忧离却面罩寒霜,拨转马头喝道:“跟我走!”有几人隐约窥见端倪,也有人不明所以,但也无妨,他们对岐王除了服从就是绝对服从!

护军侯三水年少好奇,跳下马来掀起那人面具,见果然不是玉都兰,急忙舍下,随岐王继续追击。

重伤的白狼用尽最后气力颤巍巍走到摔倒在地的人的身旁,俯身嗅她,悲嘶两声,终于力竭而亡。躺在地上的人用力攥紧手,勉力站起,却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复又仰面跌倒。

“夏尔,快跑——”每次夏尔做错了事,要被责罚时,她总是第一个通风报信。那时多么快乐无忧啊,可惜再不能回去。她想:“我虽然终究不能与突厥人同心,可夏尔,我们永远是朋友……”

雪下大了,簌簌扑下来,她从未这样仰面看过雪,实在美得惊人,可也实在寒冷,于是她想象自己躺在刚刚抽芽的青草地上,在一株盛开的桃树下,花瓣采撷着三月明媚的春光,纷纷扬扬雪片似的落下来,盖了她一身,便觉周身和暖,缓缓闭上双眼——恍惚间见阿耶娘与阿舅坐在一起说笑,有阿嫣、盼儿、绿绮等或捧着香炉,或执着拂子,或抱着隐囊,或擎着行障一旁服侍,都在交头接耳地嬉笑。阿娘招手唤着她的小字道:“阿璃,快过来。”她于是过去,可走啊走,总也走不到阿娘身旁……

她急了,哽咽着喊道:“阿娘……阿娘……”

*******

“我还说奇怪,怎么岐王让我们打突厥人,不练骑射,反练长矛;练就练呗,又不让我们上阵,全都派遣骑兵,我昨日还憋了口气,心道岐王假仁假义,表面接纳我们、一视同仁,其实堤防着我们江淮军哩,不想让我们立功!没想到竟是个妙计,厉害!我老程啊,服了!”程大捷扯着嗓门嚷嚷。

曹延嗣忍不住笑他:“岐王想到的若你也都想到,就不是区区一校尉了。他这一计不但算计了玉都兰,也‘算计’了我们。”“这话怎么说?”大捷问。曹延嗣道:“其一,岐王选中江淮军,非因战力,一是示其用人不疑,二是他已有必胜之计,有心让我们立功,好使我们在军中立足;其二,此前对他有种种不满的江淮军士经此一战必然对他心服口服,因此人心可服。这第一条,是让旧部不排外,第二条,是让新部不抵触,凡此两种,是为整合新旧力量,由此可见岐王之眼光、气量。这第三嘛,”曹延嗣笑对大捷道,“你昨日憋了一口气,今日还不如猛虎出笼,平日一能打五,今日一能搏十了吧!”大捷与诸人听了哈哈大笑。

唯有陆长珉出神望着远方,驱马小跑几步,暂离了众人。曹延嗣跟上,道:“岐王是有信义之人,兄弟门的前程,大王尽可宽心,只是大王你的前程……”

陆长珉率江淮旧部痛击西突厥主力,斩敌俘虏无算,因步兵无法追袭骑兵,便把追击残兵游勇、攻击敌方驻地并抢夺女人、财物的大便宜让给北突厥——这也是李忧离的意思,只待与忽棘“分赃”,还省些力气。于是陆长珉便带了几个昔日兄弟,骑马到外围走走,名曰寻找打散的伤员,实则是要议论些机密之事。

“我本无大志,只望一朝金瓯无缺,天下太平,便可解甲投戈,采菊东篱了。”陆长珉淡淡道。

曹延嗣道:“大王这样想,自是有淡泊高远的志趣,但大王已身在其中,不可不预作谋划。”见陆长珉不置可否,曹延嗣又道:“如今大王面前有三条路,一是陛下,二是岐王,三是相王。太子多病不寿,且不论他。岐王与相王夺嫡之势已成,若无陛下弹压,早晚一日非要你死我活才见分晓。择一而侍,我选……”

未及曹延嗣长篇大论,只听有人喊道:“看,那边有人!”于是一齐望过去,远处雪地里突出一块,看样子是匹躺倒的战马,战马身边隐约还有一人,几乎被雪覆盖,只身上插着的羽箭突兀地立着。众人下马走过去看,见地上那人脸都被雪埋了。曹延嗣只觑一眼,便道:“这不是我们的人。”有人问他缘故,他便笑道:“你们看,那不是岐王的箭吗?”——岐王的箭,是不可能插在自己人身上的。

曹延嗣平日最喜炫耀聪明,此时又显摆起来:“看见那匹白马了吗?那是玉都兰的坐骑。玉都兰的坐骑死在这里,旁边还有岐王射中的一人,可这人却不是玉都兰,因为如果是,岐王不会将他弃在这里。”众人听了点头,曹延嗣续说道:“所以我猜测,是有人与玉都兰换了坐骑,岐王追至此处,将他射落马下,发现上当,随即掉头去追玉都兰,才将这人弃在雪地里,生死也无人管。”众人都赞极有道理。

程大捷上前拂去那人脸上落雪,雪下还有个面具,掀起看时,却大吃一惊,失声叫道:“秦娘子!”众人认得秦璃,听如此说都围上去看。陆长珉三两步跨过去,俯身将她抱起,不是秦璃,却是何人!

“秦娘子!”陆长珉大声唤她。曹延嗣急忙探她鼻息,对陆长珉道:“还活着!”

陆长珉二话不说,抱了抚悠上马,向营地飞奔而去。

陆长珉将抚悠带回营帐,嘱咐从人不要声张——按曹延嗣的推测,秦璃是为救玉都兰而伤在岐王箭下,此事声张出去,于她大为不利。至于窝藏敌贼的罪名,陆长珉顾不得想。“别都聚在这里。我去找两个突厥女人照顾她。”曹延嗣说着,人已出帐,余人也各自散去,只留陆长珉、抚悠二人。

因不能请医官,陆长珉只有自己动手,那双手,杀敌千人不曾软过,此时却从内心生出无力——轻轻抚过她的面颊,仿佛又回到初见的那个下午,春风、柳絮、野花香,暖得酥骨,媚得恼人,她闭着眼睛笑,眼睫微微颤动,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不能再耽搁了,陆长珉把心一横,先用利刃削去箭尾,而后绕着箭杆小心翼翼割开皮甲,甲衣割开,箭杆却兀然倒下,陆长珉皱眉,握住箭杆,毫无阻力地拔了出来——箭杆那头插入一块铁牌,可见这一箭力道之猛,但因受了阻滞,箭镞只是刺破了皮肤,陆长珉提到喉咙的心终于稳稳放下,长长松了口气——她之所以昏迷不是因为箭伤,而是坠马和天气寒冷之故。

陆长珉静静看着抚悠,他知道,她已拒绝得十分明白,他不该再有非分之想,但此刻又心怀侥幸,或许那时她眼中他还是山贼流寇,所以拒绝,可他如今归降晋廷、爵封亲王、外御突厥、内拥正统,不正是她欣赏的经邦济世之人吗?也许她会回心转意,也许今日之遇就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

或许是趁人之危,可陆长珉抑制不住,他轻轻抱起抚悠,第一次将心上梦中之人拥进怀里。如果不曾相拥,或许可以释怀,但就因为这一次的靠近,让他再不能舍。如果可以,他愿意这一刻是一生一世……

“咳!”曹延嗣带了两个突厥婢女进来。陆长珉见婢女提着两桶雪,知若是冻伤,须先用雪擦拭全身,便将抚悠轻轻放下,与曹延嗣一同退到前帐。不一会儿,婢女出来,曹延嗣用蹩脚的突厥语与她交谈,知因皮甲甚厚,并未冻伤,二人便将抚悠托付于这二婢照顾。

陆长珉把大帐让给抚悠,白日照常在前帐办理公事,夜里则暂宿在曹延嗣处。

抚悠因感风寒,浑身热如炭烧,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翌日,半醒半梦之间听到前帐有人说话——

“有人见昨夜有突厥婢女在大王帐中出入。”

“身体不适,所以找人服侍。”

“可大王昨夜却宿在曹将军处。”

“那是我与延嗣手谈至深夜,让人误会了。”

“有人告某大王昨日败西突厥后,曾带回一人,只见进帐,不见出帐。”

“是谁在司徒舍人面前告某黑状?既如此,司徒舍人不妨请他出来与我对峙!”

……

抚悠暗道:“不妙。”无论是藏匿妇人,还是窝藏敌贼,可都是死罪!

抚悠正担忧,而见了至尊亲信、从岐王东征西讨行观察检举之实的中书舍人、司徒监军前来质询的曹狐狸早溜去向岐王求助。李忧离正与郎舅高兰峪、表兄张如璧闲来说笑,听曹延嗣如此说,高、张二人俱觉司徒祚无事生非、有心为难,倒是李忧离打趣道:“曹将军,陈王没真藏个女人吧?”

曹延嗣顿了片刻,道:“确是有个女人。”“什么?”高、张二人都吃了一惊。曹延嗣道:“不过内情十分曲折,此刻不及细说,还请大王为陈王解围。”

李忧离倒是大度,笑道:“藏个女人又怎么了?我就说,三四个月清心寡欲得快成佛了,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司徒祚不敢得罪他,只拿着根基浅薄、身份敏感的异姓王作威作福,实在小人行径——便邀高、张二人同去。二人知司徒祚是皇帝亲信,又知岐王素不耻他,便都悄悄劝他不可太过,李忧离笑道:“我有分寸。”

三人同往陆长珉帐中,曹延嗣避嫌不去。张如璧一挑帐帘进去,便笑道:“原来陈王这里有客。”二人见李、高、张三人进来,一一见过。张如璧又道:“正想请陈王去打马球,司徒舍人这里事毕了吗?”

司徒祚心知岐王来意,却仗恃自己是皇帝宠臣,又有杨后这座靠山,只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大王,有人检举陈王于军中私藏妇人,某身担监军之职,不得不过问,不料陈王却百般阻挠。”

“定是你言语不敬,冒犯了陈王。”李忧离对司徒祚道,又转向陆长珉,“陈王大人大量,不要为难司徒舍人了,他也是职责所在,若是心中有气,我来看看总可以吧。”张如璧与高兰峪以身挡在司徒祚身前,高兰峪道:“一来舍人不失其职,二来陈王不失其威。如此甚好。”李忧离笑笑,装模作样,径往后帐去看。

抚悠听出是高兰峪的声音,慌慌张张掀毯起来,却找不到任何容人藏身之处,而“高兰峪”已经转至后帐。四目相对!李忧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心目中如潇|湘|二妃、洛水之神,令他日思夜念的女子会在此情此景下出现在他面前——他人卧榻之侧,只着中衣,青丝凌乱,面色潮红,娇喘吁吁……

抚悠看着他,也已怔了,她恨他恼他,却也不想在此情此景下见他,那惊讶、懊恼、愤怒、心痛、失落、委屈的诸般情绪落在她眼中,却好像是她狠心负了他。抚悠想要解释,张开口,却发不了声,眼睁睁看他拂袖而去,不知将要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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