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扑朔迷离(2)(1 / 1)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就像一抹朝霞。
关于午后风霜城掌门同四姑娘的婚事并未如期举行。因着凤凰双侠一度觉得自己儿子不清楚草率成婚的利害,所以将婚期压在了三日以后。
也就是他师父回城的那一日。
这三天,于莽撞和醋意冲昏头脑的乌追来说,略略有些悔意,可是心底里却也承载着得知真相而累积的恼意却也无法烟消云散。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头脑发热地奔到爹娘的房里拒绝同四姑娘的婚事。一来他会无视四姑娘的情,二来他也着实想看看究竟在言笑的心里,他这个所谓的‘替身’究竟有没有占据一席之地?倘若成为替身以后,言笑确实动过心。那么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心情会好很多。
思考地久了,出神也多了。
楼台隐摸索着房门走进来,咳嗽了声笑道:“我说你也是,怎么想出假意成婚的点子。就算阿笑并不介意,可到时候脱身可不容易罢!”
乌追神色凝肃,回道:“我没有想要假成亲。”
楼台隐双手一摊,觉得更加有趣了:“要不要演得这么像。我来之前早查探过,知道没有其他的人!再说了,我楼台隐是你们的朋友,你还打算把那个‘绝妙的计划’咽在自己的肚子里吗?”
乌追还是冷冷道:“我们之间没有甚么绝妙的计划,你……想多了。”
楼台隐郁闷道:“虽然我楼台隐是个瞎子,可你和言弟的关系我还不晓得吗?”
他凑近乌追,试探道,“你真的要同言弟恩断义绝,再另娶他人?”
乌追摇头,生硬的语气反问道:“谁说我同他的关系好?”
楼台隐这次笑地更起劲了:“你要同他关系不好。干嘛还反问我这么一句,而不是直接回答。显然,你心虚。怕说错话!一个大男人,喜欢就是喜欢,怕些甚么?”
乌追正在气头上,三步并两步地拔出墙上的剑双眼怒视着:“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似他那般自私自利之人,我焉能对他动心?”末了补一句,“难不成你认为我风霜城掌门真有那断袖之癖,还是你觉得我会不顾声名养一个男宠在身边?”
听着这样淡漠无情的话,楼台隐的面色一下子白了。
眼盲的人贯以闻声来识人。他眼睛瞧不见,自然不晓得乌追一双通红的双眸里含着的些许泪光。
乌追,其实是着急了。
楼台隐道:“我现在只问你,你对言弟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回想起洞庭湖的那段日子,楼台隐说地情真意切,“言弟那时候就对我说,你是个好兄弟。他某时候会不顾一切地抛却初衷,把你当成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我那时候就在想,你对言弟,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存在罢!”
乌追忘却语中的情意,听出来的是自己混杂不掺任何理智的胡思乱想。他心中感伤:“是啊。努力把一个兄弟往自己恋人方向提,不就是心中那未曾残了的情意火苗吗?一定爱之深罢,所以才按耐不住相思折磨,极力寻求一个相似之人寻求慰藉。甚至,甚至即便对方是个……是个男人也没有关系!”
越想到此,就越是害怕。握拳的手心渗出汗渍,而心里的醋意还是蔓延地伸长着。
“我说了,他同我已经没有瓜葛了。”乌追颓唐地坐在凳子上,终于语气和缓地问,“台隐,我是不是一个很容易被欺骗的人哪!”
楼台隐出脚踢了踢,勾了桌旁一个圆凳子坐下,分析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今日你发这脾气,究竟是怎么了。”
乌追摇头,不晓得该怎么说给第三人:“我真不敢相信,阿笑对我的感情竟然……竟然全是假的。”
楼台隐更加困惑了,安慰道:“怎会?不怕你笑话,我虽然一个瞎子,可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我还是能够辨别一二的。如果言弟不是真心的。他为何要每日缠着你,又为何要陪着你一起查寻伍清风的真相。说真的,伍清风这个人,我一直没有好感的。可是,言弟不是处处偏向你,认可你心中的道义吗?”
乌追抚额感慨:“是啊。你说得对。阿笑,他待我一直很好,是我不可多得的朋友兄弟。我错付情意,将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还重要。可是反而观之,便更觉得他虚情假意是多么的可恶!如今,吃醋到如此地步,真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楼台隐给他打气:“你同言弟的心结我不明白。可依眼前这局势,我觉得你还是前去否了自己的婚事比较好。如果仅是吃醋就非闹得到绝交的地步,实在是大题小做。”心知乌追正在苦恼中,便主动请缨去当个说客,“如果你碍于面子不方便去的话,我可以替你跑一趟。不过我可告诉你们两个,这事完了,你们可要齐心协力地助我查清真相,让我手刃杀兄的仇人。”
乌追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握紧楼台隐的胳膊道:“若你帮我把这事儿解决了,别说真相。只要是你楼台隐的事,我乌追必定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好,可不要食言啊!”楼台隐干脆地站起来,摸索着再次出门。
乌追着急问道:“台隐,你自己可以吗?”
楼台隐意气风发地回转过头:“拜托。我的乌大掌门,我来这里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么?”“哦。”乌追低低应和了声儿,寂寞难过的心渐渐有所抚平。
可是,原本想着的一切,原本打算着的一切,却终究未能实现。
楼台隐同苏颜一起回到言笑房里的时候。
言笑已经不见了。
向守城的弟子一打听,才知道昨晚上凤凰双侠唤人召言笑入城中的议事大厅商量了些事。这期间,有人看见。
凤凰双侠似乎同言笑不合,中间发生过争执。不过后来这么样,发生过什么事倒没有人清楚。劝说的楼台隐扑了个空,找着苏颜在房里难过。
“楼哥哥担心甚么?”苏颜插口道,“我想总会有办法的,要不要我去找言门主回来?”
“不,茫茫人海,你到哪里去找?”楼台隐沉着冷静地饮了一口酒,“这事儿还得他拿主意。要问甚么原因,恐怕也得他亲自跑一趟。”
苏颜怀疑道:“凤凰双侠在江湖上的名头还是很响。小妹看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
楼台隐惆怅道:“孰是孰非,谁说得准呢。你看,我变成这样,还不是拜朝堂赫赫威名的朝野所赐?”
苏颜心酸地望着楼台隐失明的双目,隐隐有些愤怒。也许他看见自己的容貌,是不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羽翼未丰的毛丫头呢?
“颜妹,你怎么了?”苏颜手背一暖,突然望见楼台隐握着自己的手。
苏颜道:“楼哥哥,你觉得我……我怎么样?”
楼台隐敛了视线,支支吾吾地回答:“挺,挺好的。”
“哦!”
“颜妹,倘若……我是说假如,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嘛!”门口朗声一笑,两人看去,正是女装的言笑。
身上是同乌追初见时一样的穿着。
楼台隐识声,忽地站起来,惊道:“言弟!”
苏颜起身并未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你不是……”楼台隐问道。
哗啦一开,又是一把折扇。
“门中有事,我回去了一趟!”言笑笑眯眯地看向台隐,“我说小楼楼,你的脑袋瓜也开窍了嘛!”左眼往立着的苏颜身上一眨。
“你们且聊着,我……我出去守门!”红了大半边脸的苏颜立刻找了理由踏出房门。
言笑朝外吼了一声:“小嫂子,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楼台隐打了言笑一拳,不乐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怎么在她面前胡说。”
言笑抱怨道:“怎么不能说了,你看她刚才不是脸红了么!”
“先不说我,你同那家伙怎么一回事儿。”楼台隐道,“你不晓得,他同意那婚事后,整天焦头燥耳的。我想他也是不愿。要不然,你们把心里的结,找个时间当面说清罢!”
言笑垂首道:“可他到底不会原谅我,怎么都是我的错。”说的话不清不楚,楼台隐也没理出个所以然。
那一边是乌追的悔恨,这一边是言笑的自责。
“这次回来,其实也想在我们之间做个了结?”言笑苦笑道,“说到底,他有他的立场,而我也有我的责任。”
楼台隐怒地立起来:“你们两人究竟是怎么了?到底出了甚么事,非要做到恩断义绝这个地步?”
言笑不说话,也兄弟般地给了一楼台隐一拳,亲切道:“小楼楼,眼睛的事你不用操心。总有一日我会治好它们。苏颜虽比你小,却是一个诚心诚意的好姑娘。你娶她为妻,一点儿也不吃亏。”
“我眼睛怎么的,这你不用操心。你这家伙平时倒是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变糊涂了?难道你不晓得乌追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么?要不是你做错了事,他何至于发脾气,赌气同他那青梅竹马的师妹成婚!”楼台隐把上言笑的肩,恳切地说,“言弟,说句心里话。像他这样循规蹈矩的人该是做了多大的努力才敢承认你们这种关系。你应该晓得吧,断袖谁会容忍?”
言笑直视道:“是啊,你说得对。断袖一举必定无法让世人容忍。本来我还想,若是日后因为甚么必须同他分开。那我就快刀斩乱麻,主动退出,也好让他有一个理所应当的选择。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小楼楼,你看,他终究还是放弃我了。我应该感到高兴,不是么?”
“你何时变得这么……”
“成熟,还是理智。”言笑笑道,“其实我从来就没有你们想象的单纯。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们所有人。”
言笑走出去。在外的苏颜望着他凄清的脸,想要安慰甚么,却甚么都说不出口。
毕竟,这场断袖她后来才知道。
而且如果不是理解日久生情,恐怕断袖一说,她的眼睛里也很难容下。
亦或者,千千万万个人都容不下。
小追追,欺骗是一个奸诈的词,可把自己也堵进一场骗局里,让自己遍体鳞伤,真的可以算成胸有成府,不折手段吗?
他心底的呜咽在秋风中肆意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