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惊涛骇浪(2)(1 / 1)
见着乌追生气,言笑只得把脸往脖子缩了缩。
楼台隐急着道:“验验她的伤口!”乌追迅速蹲下去,多方查探了下,眼眸深地看不清是起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身上并无中毒的迹象。受伤处只是骨头破裂。”身后一名旁听的弟子闻言惊了一声。
言笑厉声问:“你哦甚么?”
那弟子拱手一抱:“弟子只是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乌追接口问。
那弟子指着井口,十分不解地回答:“如果死者是直接跳下来的,那为甚么会不偏不倚地落在井壁呢?”
此人说到了重点。
乌追不禁蹙起了眉头,正待思索。井外有人朗声叫了句。
追哥哥?这个称呼。不用猜,也晓得是乌追的云妹。
那个言笑眼里的紫蜻蜓。
乌追和言笑觑了觑,三人上得井口。
原来是风霜城里的凤凰双侠到了。
父母亲同自己相见,乌追自然欢喜。单膝一跪,便是直截了当的一拜。
柳烟女侠含着泪水,似是对这几个月来母子无从相见的感伤。
水彦大侠自当立在旁侧安慰。乌追安慰道:“娘亲,孩儿不是很好么?”
柳烟女侠抚着儿子的脸,伤感道:“好些甚么?这些日子以来,你究竟过得怎样?都快入秋了,还不注意保养。身体是本,你师叔一案缓缓也成。”
乌追笑道:“孩儿哪里有那么娇贵呢?”
柳烟女侠抬袖试干泪水,欣喜道:“你说得是,娘亲就是太想你了。”侧了脸,正准备介绍。柳烟女侠却嚯嚯抽了随身长剑出来,剑花一挑,已经按在了双眼失明的楼台隐的肩上。
“孩儿,你怎可与这恶人为伍。”剑架在楼台隐的脖子上,根本无法辩驳。
楼台隐笑道:“晚辈总以为江湖上的凤凰双侠有识人之明,没想到……”幽幽叹了数口气,摇了摇头,再不发一言。
“你这恶人,陷害皇朝忠良,实是可恨。今日我柳烟便在此地杀了你这狂妄之徒。”说着剑鞘回刺,当下举剑向人砍去。
乌追一急,抽剑挡下,焦灼道:“娘亲,切勿听信江湖信口胡言。台隐是遭人陷害,并非不良之辈啊!”
柳烟女侠怒道:“胡说。此前我同你阿爹二人听到的真相还少么?”随手朝四姑娘身上一指,“就是兰儿,也晓得这恶人是朝廷钦犯。你怎么就不能开开慧眼呢!”
字字珠玑,动人肺腑。
只是,这样的说辞,乌追无法接受:“难道爹娘还希望看到如同当年三宫主身上所发生的事吗?”柳烟一怔,颤抖的剑也停了下来。
水彦大侠上前阻止道:“师妹,追儿说得是。单凭传言便妄下定论,总是不理智的。”
柳烟女侠闻言,收剑站定。然而心情快要平稳的时候,却在瞥见另一个身影时陡然一转。
言笑知道那双目光是朝自己射过来的,于是近前拱手礼道:“伯母好!”
“你怎么也在这里?”柳烟女侠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气恼,“你不是该回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言笑眼神扫了扫乌追,笑着道:“伯母,我身为乌追的兄弟,既然他遇上了急事。说甚么也该帮一帮不是?”
言笑是个热心肠,说话的时候娇俏可爱,全然没有在意柳烟女侠的眼神。
“哦,是么?可是我不太喜欢看见你在这里!”直接的话语如同一根刺戳在言笑的心上。乌追急地近前道:“娘亲,阿笑是我请他来帮孩儿的!”
“阿笑?”柳烟女侠误以为乌追和言笑两人的关系过于亲切。心中十分气恼,恨恨地瞪了一眼:“舟车劳顿地来到这里,追儿就不赶紧为爹娘准备个安歇之所吗?”
乌追瞥了眼言笑,恭敬道:“孩儿这就去办!”
接着对楼台隐和言笑唤道,“台隐阿笑我们走!”
三人亦步亦趋。
柳烟女侠和水彦大侠望见这一幕,愤愤难安。咬牙啐口道:“师哥,你看这都是些甚么事。离家不过几个月,他就交上这些狐朋狗友来了。”
水彦大侠劝慰道:“追儿一向是非分明,如此这般定有诸多缘由。待我们察探清楚了再责备他不是。”柳烟女侠心中犯堵,一甩袖子怒道:“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会不希望他好。可你刚刚也看见了,他同郁金门那位关系非同一般。”抬手兀自擦了一把眼泪,“我……我真害怕追儿走上歧途啊,师哥。”
水彦大侠笑了笑,继续道:“当年竹影宫一事,我们不也是听信胡言才被别人利用了么,那个时候师妹一样认为追儿走上了歧途。”诚恳地说,“师妹,有些事情不能只凭个人揣测,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慢慢了解。否则危害到追儿,只怕我们心中也难安啊!”
柳烟女侠瞧着自己的相公,抿了抿唇,默认了他的话。
水彦又道:“这次我们来是为了接追儿和兰儿回家成婚的,可不要再大动肝火闹出甚么事来?临行之前,师父可是千叮万嘱的。”
柳烟女侠点头道:“师哥说得是,师妹实在是太糊涂了。”
凤凰双侠转廊而去了后院,而一直站在身后的四姑娘却紧然跟随着,没有插话。
等着到了住处,柳烟女侠才想起来,回身抚摸着四姑娘的脸,慈祥地道:“还是我的儿媳妇好,怎么也不会拿话来气我!”
四姑娘忙为乌追的莽撞解释:“伯母不要生气,追哥哥刚刚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为了查我师父的死有些忧心罢了。”
水彦大侠疑道:“怎么,还未查出来么?”
四姑娘着急道:“可不是么,师父之死牵扯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无法查明真相。就连……就连我自己也在揣测自己是不是……是不是怀疑错了对象。”
柳烟女侠安慰道:“你不要多想,自你书信来的时候,我们就想着要来帮你。逝者已逝,若是不给个真相,恐怕九泉之下也难安息。伯父伯母是过来人,这担子压得你也好生难受是不是?”歇了歇,“你看你这孩子,是操心多了吧。脸色这么难看。追儿也是,这么大了还不晓得心疼自己的未婚妻。不过……这下好了。伯父伯母同你黄师叔商议了下。过来助你们查明了真相,就带你们二人回去。不过……”眼神一眯,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一次伯母需要兰儿帮个小忙!”
四姑娘颤颤道:“伯母需要兰儿帮甚么?”柳烟女侠附耳过去。又是千方百计地想着分离乌追和言笑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
夜晚暗沉,三人坐于灯前。
因为凤凰双侠的到来,感到郁郁寡欢。
楼台隐道:“这次,我朝廷钦犯的罪名倒是坐实了。”低低的笑声中透着冷意。
乌追按着楼台隐的肩解释道:“台隐,我爹娘断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只是他们耳根子软,听了外面的传言。”
言笑趴在桌子上,筋疲力尽地说:“小追追,公婆好厉害哦。看地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如果以后吵着你娶我,还不拿把剑直接把我给杀了啊!”
楼台隐笑道:“我以为言弟此时想到的应该不是公婆厉不厉害的问题罢?”
言笑圆润的脸上带着股稚气:“那你说是甚么?”
楼台隐暗地思忖:“应该是自身形象的问题!”
言笑瞪大了眼珠,疑惑不解:“你怎么就知道我形象不好了?”
楼台隐垂首好一会儿,才犹豫道:“我……我猜的。”
言笑良久才明白他的意思,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道:“小楼楼,你看又胡想了罢。我呢,虽然长得绝貌,那又不至于必须要靠女装来衬托。我穿男装应该也很漂亮的。”
乌追趁势咳了咳以示提醒。
言笑道:“哎呀,你那件就送给我了不成么,小气鬼!”
乌追道:“可是你说的,请记住了!”
言笑摇手道:“记住啦,我的好追追。”说完不禁懊恼,一丝活力都看不出来。
“怎么了?看上去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乌追道,“你以前不会这样子的。”
“谁说我不会这样子的,只是我这样子的时候你没看见而已。”趴桌的言笑脱口而出,神色也好生疲惫,“其实我想不通,你爹娘为甚么就那么反感我呢,我好歹长地也是一代国色。至于他们见到我就想把我赶走么?”
乌追摇头解释:“我爹娘不是那种人,阿笑!”
言笑回道:“别说了又不是一次了。我还受得住!就怕哪天受不住了。”
说着缓缓起身踱步而出。
乌追随即起身叫了声儿:“阿笑!”吞吞吐吐,“我爹娘真的不是那种人,你不要生气。”
言笑往后晃了晃手,很无奈地回答:“知道啦!”
门开了,言笑走了出去。
乌追难过地坐下,气地拿起桌上的热茶饮尽了。
楼台隐一旁笑道:“你还是很担心言弟不是么?”
乌追回道:“台隐,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们这种感情很不对劲。可是就有那么一种感觉。觉得离开了他会难过。看见他难过自己也会好难过。同他在一起,即便是多么大的困难也能化险为夷。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在想,阿笑是不是老天赐给我的。我对他……”摸着手中的茶杯,“也许是朋友,也许是兄弟,也许只是彼此需要。说起来,他的那种天真无邪就是我心头最为羡慕的东西了。”
楼台隐慢慢听着他嘴里的话,没有打断,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想象着面前这个说着平淡奇怪的话听上去却十分感动的男人。他知道,乌追并非凤凰双侠那样在意他的身份,至少他乌追拿他当朋友,这一点就足以他楼台隐打心眼里真诚以对。
“可是……”乌追露出遗憾伤感的神情。
楼台隐把话接下去:“可是你们这种关系容易遭人非议是么?”
乌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是啊。如果继续纠缠,也许不只外人,就连我最亲近的爹娘都会误会,真不知道……以后又会发生甚么?”
楼台隐委婉地劝道:“你怎么不把心里面这种矛盾告诉他呢,两个人承担总比一个人忍受要好。你知道的。某些时候说出来会比自我逃避效果要好。”
“我想过!”乌追说,“可是告诉他又有何用。离开我么?说是离开又舍不得。所以既然告诉和不告诉都没甚么区别,还不如我一个人矛盾着。俗话说得好,一个人的痛换回一个人的幸福,其实何尝不是幸福。”
楼台隐道:“你真是一个复杂的人。”末了心想,“其实我也是一个复杂的人,复杂的连自己想要甚么都不知道。一个真相么?查明以后我又是甚么,将以甚么来努力地活着。”
乌追长舒一口气,语气中已呈欢快之意:“不过现在我也放开了。既然是上天注定的牵绊,那么,想那么多做甚么呢?”目光望着故人身影早已不在的那个门坎儿,“有时候能像阿笑一样快快乐乐地活着,某时候也是一件甜蜜的事情罢!”
这几日,凤凰双侠整敕铉铁城内部人员,对城中大小事情一一做了管理和调查。
尤其是城主伍清风被人杀害一事,更是尤为看重。
所以忙着几日案情的梳理。从对乌追和四姑娘的口诉分析,最终两人将关键之处落足到了死者风月和失踪者玉枝身上。
甚至加派城中人手对失踪的疯丫头玉枝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捕。
当夜的守城弟子看见一个满脸带血,口齿不清的丫鬟从后院跑出时,想过进行阻拦。只是不晓得那所谓的丫鬟力大如手,胡乱狂挥乱打就将几名弟子打趴在地。
事后,由于领头的弟子虚荣心极强,所以闭口不提。
乌追言笑几人还未深入调查,凤凰双侠便赶来了。
这没着落的事便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为甚么事后不提?”水彦大侠坐于正上方,沉肃道。
那领头男子全身颤抖,却依然咬着牙回答是自己的面子问题。两个时辰之后,依然这样坚持着。
水彦大侠没有任何办法,望向自己的妻子柳烟,摇了摇头,有些难耐。
“面子?怎么说?”柳烟道。
那领头男子低头道:“如果……如果弟子连一个疯丫头都打不过,城中其他弟子一定会笑话我的。所以……所以……”
犹豫间却不晓得找出一个甚么理由。
柳烟没再逼迫,不过她嘴角扬起的笑意似冬日的一缕阳光微微扫过人们的心头,带来阵阵的暖意。
只是乌追有一点可以肯定,娘亲此时的面无表情正是其计划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