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戴小蔚回到家中后，吃了戴俊雄请来的医生开的药，便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天。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明明是夏日炎炎，却像身在冰窖中，忍不住牙关打架，瑟瑟发抖。醒醒睡睡，睡睡醒醒，也不知时日过。

平日戴小蔚若病得这般重，李婶一家和阿花早就来看望她了，只是这一回，竟是一个也没来。似乎平时和她相熟的人，一时之间竟全和她生了分，躲得远远的。

“恐怕是谁把那晚的事说出去了。”戴小蔚心道。

她一想到自己那夜出现在罗半仙面前，竟是如此狼狈的一副模样，心想在怡保这种小地方，恐怕是传得不堪入耳了。只是她每回思及她在河岸边保全了苏瑞生，免他于魂飞魄散的命运，便像是落下了一块心头大石，心里一放松，便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戴小蔚生病期间，戴俊雄一直守在她身旁，给她敷热毛巾，喂她喝稀粥。他就和平日没两样，对那晚河岸边的事只字不提。

有好几次戴小蔚神志比较清楚的时候，哑着嗓子想给他解释当晚的事，戴俊雄摇了摇头，让她好好休息，说有事请以后好了再说。

卧病在床的期间，戴小蔚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是许彦军。

“他知道我病了吗？”她心想，心中有种苦涩的滋味：“他怎么没来看我？”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脑里全是大前天和许彦军的对话。那时他们俩有说有笑，还好好的。只是这回，许彦军竟没捎来一句半句话：

“难道他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的什么传言？”她心里不禁纠结郁闷起来，“如果真的听见了什么，他信吗？”

躺了将近五日，戴小蔚的情况渐渐好转，也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这一日，她伏在客厅的窗边，看着楼下街场来往的人群，心想好不好偷溜出去，给许彦军打个电话。突然听见门柄转动的声音，然后戴俊雄便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进来了。

“小蔚你醒啦？”戴俊雄从塑料袋子里掏出椰浆饭和板面，放到了桌上，说道：“我买了早餐，快来吃。我先去泡一壶茶。”

戴小蔚盯着桌上的清汤板面，只觉得嘴巴涩得很，完全没有食欲，想伸手去拿那包椰浆饭，却被戴俊雄叫住了：

“你才刚病好呢，怎能吃那么辛辣的东西？”

戴小蔚只得乖乖地取了筷子，一口口地吃着眼前的板面。她看着身边一边看报纸，一边喝茶的戴俊雄，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爸，他们是不是在外头说我的坏话？”

戴俊雄送到唇边的茶杯顿了顿，终于放下。他看着戴小蔚，叹了口气道：“他们那是胡说的，你管他们做什么？”

戴小蔚见戴俊雄没有否认，知道他们果然在外面说她和男人勾搭，心里是又气又恼。她放下了筷子，忿忿不平地道：

“爸，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作那种事！”

戴俊雄苦笑了一下，凝视着女儿，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会作那种事了。只是——”他顿了顿，不晓得如何开口：“小蔚，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你如果说出来，爸爸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戴小蔚看着戴俊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也是的，戴俊雄从小看着戴小蔚长大，怎么会没察觉到她怪异的举止：每天放学后鬼鬼祟祟地外出打电话，有时候又一大清早赤着脚从外头回来。戴俊雄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没发现？

戴小蔚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子，叹了口气。

“爸，对不起。”她抿着嘴，只觉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没有对你说实话。”

她垂着头，双手放着膝盖上，心里交战着，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戴俊雄坐在她身边，也没有出言催促，只是静静地呆着，等待她做好准备。

“爸，”戴小蔚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你相信这世上有鬼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