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那些自以为高傲的偏见（1 / 1）

雪伦很惊讶，上一次，这家伙还不是这个态度。波比凝固的面具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很平静地伸出手，挡住了男人的手。“好久不见，奥德。”

“你好，奥德先生。”雪伦弱弱地说。

“哦，你越来越漂亮了。我真高兴你来参加奶奶的生日会。她老人家一定会很开心的。”他的语气一样的高傲，不过，似乎并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雪伦松了口气。虽然她不觉得那位严厉的老人家会高兴，她的到来。

波比的奶奶，阿瑞希亚是个货真价实的贵族小姐，她的傲慢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只要还活着，她就绝不会低下她高贵的头。同时，她也是典型的人种歧视代表，她认为自身的高傲是绝对的，那么那些愚蠢的其他人种的低贱也是绝对的。这已经成为了她坚持了半个世纪的原则。

曾经的雪伦就被她嗤之以鼻，只因为她是东方人。

然而，事实出乎雪伦的意料。阿瑞希亚奶奶确实看上去挺高兴的，虽然那张严肃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但是她真的在笑。“很高兴你来，雪伦。”

“我也很荣幸参加您的生日会。”雪伦努力地咬文嚼字，她实在是不怎么习惯古音的语调。另提，阿瑞希亚奶奶是在平安夜出生的，就是今天晚上。所以阿拉斯特家族的平安夜聚会，也是身为阿拉斯特家族当家人的阿瑞希亚奶奶的生日聚会。

聚会开始了一段时间，雪伦还惊讶于他们的友善。不是说人们的友善不对，而是阿拉斯特家的人和他们的血统一样，总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从不低头看人。上一次她来这里的时候，可是受了不少的白眼和冷漠。但是就好像时间洗刷了一切似的，他们的歧视原则被消失了一样。

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

雪伦流连在甜点桌旁，尽情享受她最爱的甜食，趁着波比不在的时候。虽说用了尽情两个字，不过也只是吃了蛋糕上两三粒拇指大的软糖。那种软糖也是波比做甜点时，经常使用的品牌，味道、弹性、融化的时间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种有嚼劲的甜味令她想到了波比，他将甜点摆在她面前时，那种无奈的微笑。

除了这个，她什么也没有吃。食物里，没有她要的，或是说，她没有食用的想法。她咽不下去，即使这是这个国家最顶尖一流的厨师制作的。她想念，那座红色砖瓦房子里的一切，那个狭长的小厨房里升起的炊烟，那冰冷触感的手指端上来的盘子。

就站在雪伦不远处的波比一边与人谈话，一边望着她。与他说话的人正是之前与雪伦第一个打招呼的奥德，他是波比的堂哥，同时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家族的人选。

“波文，我想你不会食言吧。”奥德的表情又恢复到冷冰冰的，居高临下的时候了。

“当然不。”波比轻呷了一口高脚杯里透明的琥珀色液体。“不过，那也取决于她的心情。”他稍微地倾斜的高脚杯口正对着雪伦的方向。

奥德顺着方向看过去，沉默地一口气喝干他手中的白兰地。“是吗。”他不懂为什么波比这么重视那个东方人的小女孩，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即使是再有趣的玩具，十年也该玩腻了吧。

上一次，雪伦跟着波比来到这里还是七岁的时候。懵懂的波比不肯离开雪伦，他的父母没有办法，只好带着雪伦一起来了。两个小孩子，甚至没有角落里一个装饰的青花瓷高。两双不同色泽的眼眸，充斥着天真的好奇。

但是迎接年幼的雪伦的并不是同等的好意。这里是这个城市最为古老的家族，布满铁锈味的血液里，充满自然而然的傲慢自满。高高抬起的头，谁也不正眼看她，轻蔑的语气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冰冷的面孔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侧影。

当宴会的主角，掌握这个家族最高权力和意志的女人阿瑞希亚出现时，这股显眼的敌视到达了最高。“为什么有个亚种人在这里？谁允许你们把这样一个东西带进阿拉斯特家族的领地的！”优雅而缓慢的语调，刻薄地说出这伤人的语言，却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对不起，奶奶。我想是围墙上又有破洞了吧。”还很年少的奥德做出并不符合稚嫩面容的冷漠。

阿瑞希亚淡淡地对身后的管家说。“好好打扫。尼斯。”

熟悉自己母亲性格的德维特立刻知道，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他马上拦住了管家，抬起头对阿瑞希亚说。“母亲。这是我请来的客人。”

阿瑞希亚瞪向他，但还是架不住小儿子的恳求，冷着脸同意了。“要是老鼠破坏了这房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尼斯就把她扔出去。”

雪伦站在角落里，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拉着沉默的波比，挡住一个不断想和他攀谈的表姐。“波文，你怎么不说话？”她厌烦地瞪了雪伦一眼，这个亚种人还真是碍眼。

波比更缩到了雪伦的背后，沉默地摇了摇头。

“你这个……你怎么总是挡在我们中间。”她见波比这样，更恼火站在他们中间的雪伦了。突然她用挑剔地目光扫了一遍雪伦。“你怎么敢穿白色的裙子！难道你不知道这颜色衬得你的皮肤更黄了吗？”

她又等不及雪伦的回答，刻薄地接着说。“不，我错了，你还很黑。这么粗糙的皮肤，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勇气穿上这么美的衣服的？”

雪伦并不在意。她对于这样的挖苦，没有什么感觉，平静地回复她。“不需要什么勇气。这是我妈妈做的。”一招绝杀。

那挖苦人的女孩恼羞成怒地用力推了雪伦一把。雪伦为了躲开身后的波比，拼命地扭转摔倒的角度，狠狠地摔向了墙角。

“啪”那个只比雪伦高一点的青花瓷，瞬间摔成了无数的碎片，瓶里的水和装饰用的花朵全都洒落在了地面，引起所有人的惊呼。

“天哪，那个花瓶是奶奶特地收来的，听说距今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那语气里，除了惋惜还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那不是珍贵的古董吗？”这也是个看看好戏的。

他们全都看向家族的决策者阿瑞希亚。果然，这位以维持古老陈旧的原则为标志的老夫人板着的脸，铁青得可以滴下墨水了。“赶出去。”她本就厌恶这些如同老鼠般发臭的亚人种，更何况这个小孩还打破了她珍爱的古董收藏。

几乎是同时，几个身高体重，穿着笔挺西服的保镖走了过来，向雪伦走去。其中一个一脸的凶神恶煞，即使是没有摆出凶恶的表情，依然十分的可怕。他伸出满是肌肉的手臂，却不是为了扶起摔倒在碎片，满手鲜血的雪伦，而是想要扛起她，遵从主人的意愿，将她驱赶出去。

变故突生。

“啊！”保镖伸出的手臂被青花瓷的碎片割开，长长的伤口涌出鲜血。是波比，他满脸的阴霾，湛蓝的眼眸漆黑得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他手上握着的就是那凶器，尖锐得呈现三角型的碎片。

“滚开。”波比嘶哑的嗓音，像是布满灰尘的琴弦被拉动发出的声响。

“这……波文少爷。”保镖并不在乎这一点伤害，即使是失去一只手臂，也不过是平常事件。“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好吗？”他这么说着，就要向前进了。

阿瑞希亚淡定地坐在最高处最好的位置，冷漠地望着陷入困境的雪伦。当波比拿起那碎片时，她才猛地发出惊呼。但是她还是没有阻止他们，因为她早就忍受不了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出现的这个肮脏的低贱的血统拥有者，这令她坐立难安。

波比打不过保镖，那是当然的，他只有7岁，甚至比雪伦还要矮小一些。但是他牢牢地握着那碎片，挡在雪伦的前面。就在保镖想强行突破的时候，他将碎片最尖锐的地方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上的动脉。

众人立刻淡定不下来了，他们紧张地喊。“波文，你想干什么，放下那东西。你会受伤的。”

他们越是这么说，他越是做的相反。那尖角已经戳进了他的皮肤，刺眼的红色液体立即冒了出来。“叫他们滚开，把药箱拿来。不然的话，我牵着她的手进来，就让她坐着我的盒子出去吧。”虽然他用了盒子这个词，但是谁都知道，那指的是棺材。

血越涌越多，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面上，凝聚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泊。波比脖子上流出的血，比被雪伦受伤的手掌更多。多得多。

阿瑞希亚紧张得挥退了他们，让尼斯赶紧叫了医生过来。如果不是波比已经把碎片负距离贴近了自己的动脉，她绝对更期望于保镖夺过他的利器，制止他那小孩子气的行为。

为了一个女孩，为了一个亚种人，竟敢做这样的蠢事。德维特真的是完全不会教导孩子。她生气地想。等这件事过去，她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孩子。

然而她错了。在她看来的一件小事，波比却为此整整十年不再靠近这栋房子，忍心连一面也不肯见她。不管派去的是谁，都没能成功将他带来。金钱也好，女人也好，名画也好，特权也好，她所拥有的一切，人人称羡的权利所带来的一切诱惑，都没能令他动心。

那个女人，那个低贱的亚种人，施展了什么妖术，竟这样拴住阿拉斯特高傲的血脉这么多年。这一次也是。如果不是波文……，自己是绝对不会邀请那个女人，更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

阿瑞希亚暗暗地想。

“雪伦，你好。好久不见了。啊，你这件衣服好漂亮，很衬你的皮肤哦。咦？是那个很有名的设计师定制的吧，露辛达老师的！”

“是的。”雪伦很平静的回话，既没有因为被搭话而显得不安，也没有因为别人赞扬母亲的衣服而洋洋得意。“谢谢你的称赞。”

“那个……”波文的表姐很是尴尬地想继续话题，但是她和雪伦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猜不到什么样的话题对方会感兴趣，并且失败的话题会不会引起对方的厌恶。

要是那样的话就糟了，波文绝对会逼疯她的。只有波文，那个可怕的男人，她不想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