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六章 高能，别打脸（1 / 1）
“放肆！”
“一介乱党竟敢口出狂言！”
“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哗然骤起。
一时间锦衣卫身侧佩刀齐齐出鞘！近百名高手无不怒目而视。
这里，皆是季韩信的过的人，同样，他们将自己对季韩崇敬和尊重早已经到了极致。
再言，正所谓天地君亲师，皇帝则是皇权的至高，除却天地，何人能担的起他的一拜，而更恍若跪拜？
如今，众人听得如此荒谬绝伦，胆大包天的话语焉能不怒！
看着这一张张愤慨的脸，吴明却是笑的扭曲而猖狂，横在承影颈边的刀刃便又近了几分。
鲜血便顺着颈边缓缓的流淌而下，落在纯白的衣襟，绽开朵朵红梅。
他叫嚣着无声的威胁——
一个人纵然再过厉害，终究是血肉之躯。
一个准绝世高手的陨落，也不过顷刻之间。
已然是剑拔弩张之时，所有人都在注意着吴明的顷刻暴起，例外的，唯有季韩。
从吴明说出那一句话的实话起，他就一直注视着承影，注视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而真正让他的心沉到谷底，怒火中烧的，不是吴明，也不是他蔑视皇权，企图羞辱自己的话语。
而是从始至终，都面沉如水的承影……
唯有在吴明说出那句话时，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挣扎的光彩，而随着季韩的沉默，又一点一点的黯淡。
承影也去回看季韩，便露出了一个淡如月痕的笑。
没有一丝的怨恨和阴霾，如同无星的黑夜里，那幽黑静谧中更加被彰显的皎洁，令人震撼到极致。
至少，季韩曾说爱过他。
他在孤独阴冷，沉寂黑暗里挣扎了太久，乃至于有一点点的光明就死死抓住，不愿放手。
分明知晓所谓一生，不过一时蜜语，却依旧忍不住沉溺其中。
哪怕是他，在空闲下的时间里，也忍不住的祈求时光就此停留，希望这份宠爱可以更加长久。
不是他意志不坚，明知故犯，而这样温暖幸福的滋味实在太过美好，早已经难以自拔。
不过是，越缺失，越渴望的道理罢了。
如今，也只不过是到了梦的结尾……
与其待薄幸的帝王有朝一日对他彻底厌弃，今日至少能见他还有一分在意，这样的结局已经算得上美好。
可为何，分明早已经预见到了此日，心口竟然还是沉痛到难以呼吸的地步？
季韩却突然笑了，他从未有过如此清明的时刻。以往以来，一直困扰他的一切问题终于在顷刻间，有所答案。
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翡翠碧环，扔给了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带着你的人，去找王焕，他会告诉你之后如何做。”
不容半点质疑的语气。
王焕是当朝大将军，为了防止乱党逃脱，率领了精兵在檀州各关卡把守，距离这里一点也不算远，却也没有到武者目力所及的地步。
季韩此举的目的可以说是再明显不过了，他哪里有敢多想什么？帝王的命令便是一切，至于这之后的事情与他无关了。
像他这种混迹在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知道剩下的不是他该听听的，也不是他该看的。
所以他带着那些锦衣卫，可以说是走的迅速务必。其中有一两个犹豫了两下的年轻小伙，也被他强行拎走了。
一时间，在此处对平原空地上，也只不过是十几名影卫，和五六个这个高手罢了。
吴明阴着脸嘲笑道，“怎么？陛下把自己人都给支开了，难道是害怕之后的事情会给丢了陛下高高在上的脸面吗？”
季韩只轻轻的笑，一点都不忌讳“是啊。”
他一点也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只是看着吴明，徒步走上前去，很从容淡定的姿势。
清风拂过，衣袍飞扬，容色淡然，无喜无悲。
清抚衣袖，卓然而立。
未有叱喝，未有怒容，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语，“你，配吗？”
吴明脸色瞬间由青转红，已然是暴怒之象，然而下一刻，站在他面前睥睨而视的帝王竟然已然缓缓屈膝……
他跪的实在太过轻巧。
不在意到让人疑惑。
难道还真的产生了幻觉不成？
一瞬寂静，鸦雀无声。
就连山口的风，都阵先恐后的涌来，想要看个真切。
那阵阵寒风下，还是吴明最先反映过来，畅意狂喜的神情让他的整个脸都已然扭曲，这种报复的快感，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也必须跪倒在他脚下，一瞬间汹涌了的狂风都吹熄不了他心头的快意。
唯有仰天长笑。
苍老的脸扭曲在一起，浑浊的眼里都笑出了泪花。
众人被这疯狂的笑声惊醒，一瞬间却又复杂的无言。哪怕是影卫们也都立刻想到了为何会让锦衣卫们暂时退下，不是他们不够忠诚，而是锦衣卫为世家子弟，顾及实在太多，季韩怕是绝不能容忍有一丝可能让这样的消息泄露开来。
否则，知道了一名影卫让陛下甘愿舍下近乎一切，国，必将大乱。
众人脑中思绪万千，可荆副阁主，朱厚照几位绝世高手却是立刻发觉了吴明此刻精神状态的诡异，楚留香，顾惜朝几个感官敏锐的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静美宁和的山水，只有季韩略嫌诡异，带着三分古怪引导的声音响起。
“还有呢……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你给我磕头！我要你对我求饶！哈哈哈哈哈……什么帝王，什么高高在上！我吴明才是！我是绝世高手，半步宗师！世界上只有我得不到的！没有我得不到的！哈哈哈哈！”
吴明血色上涌，一张道骨仙风的脸上涨红，气喘如牛尚且不自知。
丑态毕露。
季韩的脸上便浮现出一股轻蔑，分明尚且跪着，却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底下的蝼蚁。
不论如何情景，他都是无上的王者，而对方，只不过是胡乱叫嚣的小丑。
季韩已从容起身，他的神色好像仅仅是在塌上小寐后起身般的不经意，缓缓的垂眸扫了扫衣袖，拭去上面沾染的灰迹。
然后他步步向前，在三步远处停下冷冷的看向吴明的眼。
那时一对满是血丝与浑浊疯狂的眼，却抵挡不住的正在迅速灰败。
下一刻，鲜血却依旧止不住的从口中狂喷，可他却还在仰天狂笑不止。越激动，越是鲜血喷涌，下一刻，便只听的到重物颓然倒地的闷响。
众人无不陡然惊悚。
那可是半步宗师！实至名归的绝世高手！
却不施兵刃，不用一卒，就这么倒地不起！
瞬间，众人看季韩的眼神简直就是在膜拜他们的神明！
季韩皱着眉，脸上带着几分嫌恶的看着衣袖上沾染着的吴明的血迹，倒足了胃口。
季韩微微低俯，看向地上疯疯癫癫的老头，一丝冷笑在眉间晕染开来，满满的讽刺般的悲悯，森然而飘渺——
“你瞧，我就说了，你，受不起。”
“你——不配。”
真龙天子，除却天地，何人担的起他的跪拜！？
在场众人无不惊的后退两步，脑海中一时间再没有其他念头。
唯有看向季韩的目光更加灼灼，将之视若神明，天地之眷顾者。
看着周围人狂热的眼神，饶是朱厚照也是神色复杂，虽然不知道季韩用的到底是什么手法，不由叹得一声，这招一石二鸟之际，确实用的妙极。
季韩把穴道受制不能动弹的承影揽到了怀里，人已入怀便发觉到他的身体凉的就像一块寒冰，又将他裹进宽厚的大氅中，才给他喂了颗药丸。
药丸入口即化，入腹便是一股暖意，被死死筋骨住的穴道内力瞬间重新在经络中游走，穴道也瞬间解了大半。
季韩抱住他的手紧了紧，看向地上不知何时七窍流血却依旧闹腾不止的目光如同死人，开口便是毁天灭地的寒意，“还不拿下？！”
荆副阁主自然是连忙上前。
一个费了全身武力的老头自然是不值一惧，更何况还只是个叫叫嚷嚷的疯老头。
“主人……”
他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可看着面无表情的季韩却直觉的感觉到了不安。
好像，有些东西，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分明，不该是这样的……
季韩沉默着为他裹好大氅，又温柔的拭过他脸颊上的灰痕。
他又突然开口，“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救你？”
他用的是我，平静却又尤为执着。
承影却蓦然间慌了，本就没有血色而又虚弱的脸颊变得更加煞白。
“……”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更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能怎么说呢？
不论是那个选择都是错的。
不过是一个影卫，凭什么奢求？
“从来没有相信过我的爱有多深，甚至根本不相信我爱过你，所以根本不敢奢求我会救你吗？”
季韩问的很平静。却让承影根本哑口无言。
沉默便是最好的解释，季韩却是笑了，带着淡淡的伤感，“你甚至都不相信我爱你，那又为什么是哪样一副顺从的姿态呢……难道在我拥抱你，占有你的时候，在你的心里也不过是一个任务吗？”
季韩伸手为他打理凌乱的黑发，动作轻柔。
“你的妥协，只是因为忠诚吗？”
“不……”
承影只下意识的抓住季韩的手，下一刻却又好似被烫了一般的收手，只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口。
他神色踹然，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哽声而立。
“你说吧，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你。”季韩依旧笑着 。
可弥漫在他们之间的，却只有沉默。
季韩便不笑了，只是看着一脸惶然的他，只无声的叹了口气。
“你瞧……只是让你说，你都不愿意。你都说不出话来。”
他便伸手一点一点的掰开承影的手，解救下被□□的皱巴巴的袖子，不去看他哀求无措的眼神。
“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头也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