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或摊牌(1 / 1)
“老爷子,这不是您的寿辰么,这是怎么回事?”
安墨依旧站在台上,一派风轻云淡的漠然,看着那位刚来的“不速之客”,眸光寡淡,但终是停止了方才想要说的话。
这是他主动招惹来此的男人,但最初的他,也只是被动的成为对方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
如同凌轩一样的棋子!
来人约莫四十多来岁,西装笔挺,一身的黑色,衬得对方更显沉稳和肃杀,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度,使得他一出场,一开口就震慑了所有的人,哪怕他仅仅是站在会场的门沿,也足以拽住所有人的目光。
“旬苫,怎么是他?”
“他怎么来了?”
“......”
“他不是十几年不出席这种场合了么?”
看清来人后,原本的寂静成了窃窃私语,不过这一次不是年轻的那一批,而是年长的那几个老家伙了。
旬苫——旬家的掌权人,20十年前就掌权旬家的男人,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林唯听着那些窃窃私语,目光不由自主的凝视着男人,和那人的手腕。
尽管什么也看不出,林唯却是从方才安墨的表现和言语,直觉得认定了对方就是照片里那个只露出了一只手的男人
!
“少尉,医生来消息,说您从医院里带出来的男人,醒了。”
然而还不带林唯想要细细探究下去,一直跟在他身边不曾出现的军人,上前,低语。
林唯下意识的一怔,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言语,而后一阵巨大的狂喜和茫然席卷而来,他再不曾关注安墨一眼,转身,彻底离开!
仿佛台上那人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的脚步有些凌乱,却是实打实的喜悦从心底冒出,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却生生让他不敢和没时间细思这轻松因何而来,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快点,再快点,赶回去!
因为,哥哥,醒了!!!
林唯快步的离开,并未造成任何人的注意,除了安墨!
而安墨对于自己下意识的转头举动和仿佛与生俱来对林唯的敏锐,并不想做任何评价,即使连他也不知道,当林唯的一切已经成为本能,他是否真的能够始终如一的用现在的态度来对待日后的林唯。
但就此时此刻,林唯的离开,于安墨来讲,无伤大雅,更激不起他心底任何涟漪!
“安墨,你去哪里?”
凌云是第一个离开的,果断决绝;林唯是第二个离开的,悄无声息;安墨是第三个离开的,光明正大,在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的时候,安墨的离开,没有招致任何人的话柄,但以后会不会有其他流言出来,就难说了。
所有人都知道的是,爆出了这样事的安墨,从政的路,再难上一步了。
而方瑾烈是跟着安墨紧随离开的。
他说:“安墨,你去哪里?”
而安墨——却连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安公子,请留步。”
方瑾烈看着安墨被一个男人拦下,想说什么,最后,终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
“家主说了,两点一刻,老地方谈,请公子不要再做那些出格的事情了。”
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墨,退后一步,微斜侧开,任由安墨从自己身边,淡漠走过,甚至允许安墨做出那连一个眼神有没有给予的侮辱行为。
哪怕,现在安墨的城府和心计有一半都是这个男人教出来的。
而安墨今日的所作所为,等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甚至为此,用了从不曾轻易用的,20多年前卫家暗处藏着的那些人,来牵制安巡——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让他无法阻止,无法赶过来。
做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定,无非是因为,旬苫做的太过了,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的要置安墨死地,而他不过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安墨,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觉得可以挑战我的底线的。”
平静中并没有任何怒气,明明是疑问的话,男人说的时候却是用了陈述的语气,情绪起伏不大,所有的音调被很好地控制在了一个范围内,让人并不觉得冒犯,可见其教养足够好,他问话的时候双膝交叠,两手交叉,右手拇指盖在左手上,置于膝盖,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些,仿佛安墨捅的篓子微不足道。
这是一种足够自负的掌控全局的姿态,而安墨是第二次见到这个人!
“我在明,凌轩在暗,这是当初约定的。”
淡漠平静。
安墨并未被对方的气势所压倒,或许以前的他会,可现在——不会。
“嗯。”
男人点了点头,做出倾听的样子,示意安墨继续说下去。
“如今不知为何而活,却也不想就这么死了。”安墨寡淡道,“我不想死,家主却要我死,自然要做别的,让家主放弃这一打算。”
凌云猜错了,方瑾烈也想错了,没有卫墨,安墨若是在寿宴那个时候一着不慎,便是被打入地狱的结局,再难翻身,他的身份,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一个消失已久的人而已。
那个藏在暗处,令所有家族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所谓的“上面那个人”,其实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谁人都不知道的,有多大的势力。
它是卫家最后留下的底牌,与20多年前脱离善家而出的最为精英的一部分,两者的二合一!
安墨不是那个人,或者那股势力的棋子,他不是为了平反卫家而存在的,而是很早以前,旬苫安排的手中刀。
凌云的资料,来自白沂,而白沂所得的资料,来自安墨的一手安排;至于方瑾烈为何也会以为安墨会成为卫墨,便是曾经安墨为了得到方家经济上的支持,而刻意透露的一些“假消息”。
安墨动方家,是旬苫为了寻求经济上的支持;安墨动白家,是旬苫为了断善家一臂。
凌家,白家,方家,曾经依附于安家,最后却在安家覆顷时,推了一把力,而今白家已灭,方家重创,只要有些嗅觉的,都能联想到这是卫家开始报复了。
没了军火支持的善家,不再是难以撼动的地位,而安墨做的这些,所最终的目的,却是令所有害当年卫家陨落的侩子手,误以为安墨就是“上面那人”的镰刀,安墨的所作所为,都会被直接算到那股势力中,如此的动荡,那些侩子手必会不安,自然就会暗处结盟,以求对抗隐藏在暗处的那股子势力。
至于为何要布下两年的局,只为断善家一臂,不过是让善家有危机感罢了。
谁让善家那个老不死的,只懂得自保,而不会攻击了!
谁让那股势力,其实是20年前,善家的大少爷组织起来的!
安墨看着面前刚泡好的柠檬水,也不在乎旬苫的想法,微微冒出的水汽模糊了他原本的面容,他没有眨眼,如死水般平静的叙述下去:
“家主,放了那些照片,您想毁了的是卫家唯一可以复起的借口,也就是您以为的,卫家至今留下的唯一一个血脉——安墨。”
“但是,想要毁一个人的做法很多,安墨在你手上的把柄数不胜数,您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极端的方式,是在为了报复谁么?”
“时机不对,家主便想毁了安墨,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是因为,家主知道了,林唯也是卫家的血脉,是么?”
“安墨可以掌控,林唯却似乎早已是对方的人,家主察觉到事情失去掌控,急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想要再次试探一番,想要确认那个人是否真的和林唯一道?”
安墨有条不紊的,一条又一条爆炸性的话从口中蹦出来,只听得他不疾不徐,将一切利害关系娓娓道来,直白淡漠。
林唯变成林少尉,直接的,让安墨把曾经所追查到的事情全部联系在了一起。
为什么全校林唯和自己会与安墨的器官匹配,为什么林唯自小带着带着伤回家,为什么林妈她的对于过去总是讳莫如深,为什么林妈的名字和卫家当年离家出走的小女儿一模一样.....一切都有了解释。
“安墨,你似乎变了很多?”
旬苫终于肯正视这个温和中透着死寂的男人,似有所感道,眼底的冷凝却是加重了。
“家主错了,纵使确认了又如何,毁了安墨,只会让那股势力更加嚣张,没了安墨这个顾忌,他们便可进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长幼有序,安墨曾经是所有人以为的卫家唯一的嫡子,而今却是有心人眼底卫家的长子,林唯本就难正名分,更何
况,除了林唯,上面还有个林衍压他一头,那股势力怎么样都不可能越过安墨这个名正言顺的长子,而来扶持林唯,这名不正言不顺,于理不容——除非安墨出了天大的丑闻!
这便是世家继承的规则,这个世界难以撼动的规则。
强者为尊不是不可以,但是众口铄金,如今卫家的崛起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了,而那些无法容忍,或者说害怕卫家崛起的,能够用来打压卫家明面上的借口也就只剩下一个了——安墨长子,长幼有序,安墨并未有做出格之事,林唯怎可越过安墨,重振卫家,他们这些百年家族是断不会承认林唯的身份.
“继续。”
安墨的话有一定道理,旬苫颔首,示意安墨接着说,指尖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打算着,眸色渐深。
“今日安墨所做,有心之人必会此事与联想到20年前卫家二少之事,卫家陨落的事情,如今留下来的大家族,没有一个会希望卫家重振旗鼓,如此一来安墨刚爆出的丑闻,就成了所有人讨伐的对象,即使知道事有蹊跷,但是一连串近来发生的事情,比会令他们不安,家主再暗中挑拨,他们的情绪将会被撩拨到最高点。”
“那股势力也会在此等着安墨的永无翻身,让林唯借此上位,因而选择不遗余力的打击。”
安墨淡漠的将自己日后的处境道来,面上是全然的不在意。
“说的不错。”
旬苫眼底的风暴越来越重,面上面色不改。安墨说的这一点,他冷静下来,已经想到了,安墨的敏锐与洞察让他不觉心惊,但他仍是让安墨说下去。
“到了那个时候,家主再将照片的秘密与合成的手法暗中放出去......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安墨话音未尽,旬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一场漂亮的心理战,届时加诸在安墨的所有流言与攻击都将不攻自破,原本近在眼前毁了安墨的成功被打散,心理落差绝不小,攻击安墨的众家族会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在应对卫家的问题上更加慎重,全力以赴,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而那股不遗余力想借着安墨失势,踩着他肩膀捧着林唯上位的势力,也会因此而彻底显露出马脚。
一举两得。
“安墨,不得不说,你被教的很好,便如你所言。”
旬苫终是道了这么一句,深深地,凉薄的,不管之后安墨的推断有几成成真的可能,这样的设想,无疑对他具有最大的吸引力,这辈子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卫家——绝无复起的可能!
这些年,让他活下来的,便是如此的一股信念,那一股恨意!
“你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摘下护腕上的卡,递给安墨,旬苫道。
旬苫的手腕上常年带着一个黑白色的护腕,护腕底下,是纵横交错的疤痕——并非一条!
稳重肃杀的男人,在这一刻终是露出了他的獠牙,血腥狠戾。
20十多年前,旬苫不是旬家的家主,而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