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他被关在天牢里，消息来源为零，这只兽，名唤“蚯髅”——正是盗取天禹羽衣，躲进饕餮胃里修炼的那一只。
他从天牢里逃出来，二度偷袭天禹，再度抢走羽衣。他穿上羽衣，连伤数十名天仙，每伤一位就拿走天人仙纱，借着神器强化自身修为。
如今，他身上缠满天神法力来源的羽衣仙纱，胀大他的自傲与愚昧，让他决定继续去抢其他天人天女的神器来得到巨大力量。这次找上昀拓，一方面是想报之前在饕餮胃里被昀拓就出来的怨，另一方面，昀拓在天人天女中属于佼佼者，他的法力比任何一位仙佛都更加滋补，若能取得昀拓的神器，他几乎就能天下无敌！
蚯髅以为此时的自己就能与昀拓打成平手，毕竟他身上还有着几十条仙纱加持。
“咦？怎么不见你身旁那只摇尾乞怜的狗？她不是老跟在你后头？”蚯髅笑的很恶意，完全就是挑衅，“你还不赶紧吹口哨叫她出来保护你这个主人，那只……叫穷奇的凶兽。”
蚯髅不止要找昀拓的麻烦，就连当日好好“照顾”过他的穷奇，他也要好好的找她算账。
昀拓紧缩白眉，眉间的褶皱不再是淡淡是纹路，而像是有道深深划下去的刀痕，割破他的一脸平静。
神颜，竟有浓重狰狞的阴影。
他从莲花上起身，白袂乱舞，周身的圣光仍笼罩在修长的身躯上，却不若以往温和煦人，天山之巅的云雾涌生，逐渐将整座天山包围，这结界让人进的来，出不去。
“干嘛！……你瞪什么瞪！我实话实说罢了，她在众妖眼中本来就想一只讨好神族的狗，我还没看过有哪只凶兽会为了神族攻打同类，从来没有！”蚯髅被昀拓的气势压迫，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又一步，咽了咽口水，贱嘴仍旧在诋毁穷奇。
他的话，令昀拓身旁的白雾流转的更快更激，总是淡然的神颜，澄透双眸，冷冷的盯着蚯髅，教他不寒而栗。
蚯髅直觉现在应该要闭嘴，转身逃开，但他连脚步都还没来得及移动，昀拓的攻击就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发动。
“愚昧之徒！”昀拓以云化掌，击向蚯髅，蚯髅逃得不够快，右胸硬生生的承受着这击看似软绵无力，实则轰山破石的千斤重击，掌风嘭的袭中蚯髅，烟掌再穿透他背脊，轰垮左右两侧的花草木石，刹那间烟尘弥漫。
“咳咳咳咳……”
蚯髅捂着胸口，咳出暗红色的血，若不是天禹羽衣护体，这一击就会打得他魂飞魄散，可他的情况也算不上好，天禹羽衣及其他的天人仙纱被他吐出的血污染，沾上邪气之血，神器的纯净志气已经遭到破坏，法力骤减，此时要是昀拓再发动攻击，他绝对抵挡不住。
幸好昀拓是自诏慈悲的神族，应该不会斩尽杀绝才是……
蚯髅是如此天真的想着，而昀拓的第二掌却再度袭来，混着清冷神嗓的教训。
“冥顽不灵！”
蚯髅在草地上滚了一圈窜逃，仍是被打中左腿，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溅喷，缠在左腿上的天女仙纱四分五裂，蚯髅痛叫出声，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等……等等！你想杀了我么？把神天禹的羽衣弄破也没关系？你……你……”满嘴的血让蚯髅说话时含糊不清。
“愚蠢！”第三掌，蓄势待发。
“昀拓！”蚯髅恐惧地大叫。这是神吗？
不，他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这名白发天人更像是魔，完全没有慈心，脸上冰冷如霜，以往的神颜虽淡漠，却充满慈爱，对于惹祸妖兽，大多采取说教的方法，希望能劝他们改过向善，极少会直接出手伤害他们……像昀拓此时非得置他于死地的狠样，他也没见过。
那双眼，冷的叫人从脚底板窜起刺骨冷意。
蚯髅弄不懂自己是犯了哪条必死之罪，因为他二次偷走羽衣？还是因为他妄想跳出来打败昀拓？还是……他骂了穷奇是狗？
无法控制。
昀拓完全无法控制四肢百骸间流窜的怒意，白皙的皮肤上，碧青的血脉，奔驰鼓噪着源源不绝的力量，呼之欲出，不断在掌心凝聚，甚至从毛孔的每一寸溢出。
蚯髅罪不至死。
他知道。
天禹羽衣不可损伤。
他知道。
天人仙纱应该完好无缺的归还。
他知道。
知道，却无法做到。
眼前的蚯髅面目可憎，说着让他愤怒的语言。
“天尊！”神武罗匆忙赶来，当下昀拓击出的第三章，昀拓的强大力量让武罗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挡住。
武罗是武神，昀拓是文神，武罗更是进来号称天界最强的战神，论武艺，武罗应当轻易取胜昀拓，实则不然，仙术并非凭借刀枪拳脚，而是源自于心里最坚定的意识力量，这方面，昀拓远胜于武罗。
昀拓以气旋缠住武罗的手臂，迫使武罗从蚯髅面前退开，结印的右手就要再次袭上蚯髅。
“天尊！蚯髅罪不至死！请您住手！”武罗大喊道。
昀拓的中指抵在蚯髅额心，蚯髅早已吓昏过去，而武罗的倾力重喝，震得天山微微摇晃，也震回了昀拓的理智，让他停手。
武罗叹了口气“天尊，蚯髅由我押回天牢，至于天禹天尊的羽衣……”他偷瞄一眼，天禹羽衣沾满妖血，还严重破损，变成破布一条，看来已经毫无用处，天禹得重修百年了。
武罗不待昀拓点头，迅速将昏死过去的蚯髅囚禁小光球，纳进掌中，先收起来再说。
他不曾见过昀拓如此失控，以惊人神力对付一只小妖，即便面对凶兽混沌，他都没有出过如此狠手。他所认识的昀拓总是温文尔雅，不怒不笑不嗔不傲，他是不会将情绪外露的神，比起他武罗这位新神，偶尔还会拥有在人界时的七情六欲，成仙更长更久的昀拓早已完全净化。
昀拓静静看着，没有阻止武罗，他明白自己过了。
☆、第十九章 暮然回首
“天尊，从那日在人界收服穷奇后，您我就不曾见面，您……发生了什么事吗？”武罗对昀拓方才的态度感到不解。
在人界那日，昀拓的态度并无异状，只是穷奇的暗息四散，灰暗的雾仿佛绕在昀拓身旁纠缠，不愿离开，却又被无情的风给刮拂吹散，昀拓伫立在灰暗烟雾中，动也不动，双眸自始至终未曾闭上。
“没有。”
“……”武罗对这个答案怀有疑问，顿了顿，又问：“您的白发……是怎么回事？”
白发？
昀拓低头，望向垂落在胸口的一撮及膝长发。
发，仍是白的，只是隐隐约约。在白根白发之中，夹杂着乌墨色泽的黑发。
人类，因烦恼而突生白发，昀拓却由最纯净的白发，染上最浓重的黑，就像皑皑白雪上挥洒着泼墨般突兀。
他的发，何时变得这般？
他的发，为何变得这般？
昀拓施咒，将发间的黑丝变回银白，维持了一瞬，它又恢复成黑色。
“天尊，需不需要我帮忙？”武罗提议道，变发色这等小法术，连最初的小修仙都不会失败。
“不用，随他。”昀拓无意深究。
“会不会是那日被混沌和穷奇的暗息合围所留下的影响？”武罗猜测道。
“不可能。”昀拓不假思索的否决。
暗息？
混沌给穷奇的暗息连混沌本身的千分之一都不到，如此浅薄的邪气，对人类或许是剧毒，但对他昀拓不会有影响，而穷奇……
她连一丝丝味道都消失无踪，那还会有什么暗息留下？
说完“不可能”三字的昀拓，发间又有几丝白发变黑。
“天尊，您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要去找药师天尊看看？”
“我无恙，武罗天尊，烦请你将蚯髅带回去，天禹天尊的羽衣我会亲自向他致歉。”
武罗虽担心昀拓的情况，尤其是那撮及膝黑发，正以缓慢的速度在变色，不过昀拓已经开口送客，他也不好意思硬留，颔颔首，以身化光，消失天际。
天山云雾，逐渐平息。
方才出掌击伤蚯髅造成了周遭的破坏，被他打残的花草，击碎的石块，全因他一时之怒而死，它们的疼痛一滴不漏的传至他身上。
昀拓手掌轻扬，将一切恢复原状，身影虚化，下一眨眼，他已经重新盘腿坐于莲池半空，这一次，他无心打坐，而是缓缓从怀里拿出一物——这个动作完全脱离意识，出自于本能，待他回过神来，手中已轻轻执着它。
指甲大小的灵珠，是当日从穷奇额心取下的，至今已无属于她的体温，它滑入他的掌心，仿佛荷叶上的露珠，剔透美丽，比起此刻，他见过比这更美丽的时候，那边是镶在穷奇额上之际。
微微收紧五指，握住它的圆润及冰凉。
有东西穿透他的意识而来。
那么浅，那么细声，那么的几不可闻。
他必须专注听着，才能仔细听见。
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因为说着话的人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不存在于天地间。
昀拓，你怎么变白了？怎么变成这样？可恶，是谁敢欺负你？我去揍他！
昀拓，好可惜哦，我还是喜欢你和我一样是黑发的样子。
昀拓，你不喜我伤人，我不伤人就是了，你别同我生气。
昀拓，嘿嘿，我又来看你了，许久不见，我想你了，你呢？
昀拓，你会高兴见到我吗？像我见到你时一样开心么？
昀拓，我今天特地换了身衣裳，还扑上了水粉，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