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四章 达摩克利斯之剑（1 / 1）
散会以后，何静薇从六楼会议室走回了自己的办公间。
她的一颗心经历了会议室惊魂，半天没落回原处。本想收拾抽屉里的东西，结果却站了起来，开始归置座位后面的文件。
一边翻着东西，一边只觉得心慌慌的，最后连整理文件也毫无头绪。索性丢开这个烂摊子，回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不曾想竟然瞥见门边一个人影，顿觉心里一惊。何静薇赶紧站起来，道：
“顾总，您来了……”
何静薇因为吃惊而面色乍白，继而两颊渐渐泛起带着点羞涩的潮红。
顾伍扬脸上似乎带了笑意，他抬了抬手示意何静薇不必客气，随即走过去，将臂间的外套搭到了何静薇的椅背上。
原来刚刚散会时，何静薇忘了拿走自己的外套。这位细心的老总亲自为她送过来，见她正背对着门收拾东西，便负手在一旁等待。
何静薇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
受宠若惊倒不至于，可是感觉还是莫名其妙的美好。
“静薇，”顾伍扬关好办公间的门说，“过一会儿，李总要带闵英修过来，跟后勤组打招呼。”
“噢。”何静薇应了一声。
“虽然我平时很器重你……但有些事，不必让闵英修知道。”
何静薇抬眼看着顾伍扬英俊的侧脸，说：“顾总，抱歉我没听明白。”
顾伍扬转脸看着她，道：“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你只要记住，你只是来公司做事挣钱的，别的一概不知。”
何静薇顿时警觉起来，问：“顾总，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不过身在职场，就要懂得趋利避害、明哲保身……以前，你的性格是坚韧，现在，要变为柔韧。”
何静薇充满疑惑地看着顾伍扬。这位丧妻多年的鳏夫，全身心为公司操劳，鬓角已经隐隐出现了白发。然而男人似乎要到了三十几岁，成熟魅力才从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像一株清俊挺拔的翠竹傲然立于清晨薄雾之中，令女人心动莫名。
顾伍扬何以会说出这番话，何静薇没再追问。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顾伍扬对自己的这番提点不会有坏处。顾伍扬对她有知遇之恩、栽培之恩，她常对自己说，一定要对善待自己的人怀抱一颗感恩之心，毕竟谁都没对谁好的义务。
尤其是上司。
顾伍扬走出来，后勤组的几位伙计诚惶诚恐的起身跟他打招呼。可他并不理睬他们，径自走向电梯，按下了上楼键。
顾伍扬忽然觉得有点烦躁。他是拓达第一副总裁，这个位置赋予男人一种魔力和威严，令人不断地想巩固它，提升它。在权力的道路上，他已经走了很远，可是似乎还差那么一步。
在拓达，有句私底下的话，叫“遇李不点头，见顾檐下走”。意思是，当总裁李万忠和副总裁顾伍扬走在一处，你可以不搭理李万忠，但对顾伍扬可尽管点头哈腰、鞍前马后、追随左右。
因为公司上下谁都知道，顾伍扬这个名义上只负责采购生产的副总，用自己的亲信和嫡系架空了李万忠。李万忠虽然名义上是大总裁，可在公司说话不灵光、不响亮。
在拓达常常发生这种事，发表重大会议结束语的不是总裁李万忠，而是副总裁顾伍扬，李万忠倒是不拘小节地当起了会议主持。这种现象拓达特有，其他几位副总只能冷眼观之，淡然处之。
可是闵英修的到来，给了顾伍扬极其不好的预感。前任市场副总刚刚辞职，闵澍培便向葛德胜推荐了自己的小儿子。闵澍培老爷子非常客气，只道是自己小儿子闵英修在美国纳特斯公司混不下去，恳求拓达为他安排一个地方，省得他游手好闲。况且把儿子放在人家屋檐下来教养，最低限度不会姑息。
顾伍扬认为，闵澍培老奸巨滑，此时将自己的儿子安插到拓达动机本身就十分可疑。更何况顾伍扬的一位同学在美国跟闵英修共过事，那位同学说：“这个姓闵的，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小心为妙。”
要一个男人说另外一个男人不简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对于顾伍扬来说，闵英修还没到，便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自己的头顶。
……
忙活了一上午，何静薇的杯子早上放上了茶叶，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居然还没有泡上水。她拿了杯子正要接水去，却见电脑屏幕显示公司内部的即时通上，有消息闪动。
点开一看，原来是跟她私人关系极好的，人事部负责薪酬考核的李乐意。
“静薇，告诉你一个爆炸性消息！”李乐意说。
“怎么个爆炸法？”何静薇放下杯子，饶有兴味地回复。
“你知道吗，昨晚M先生（闵英修）请众部长赴宴，居然一个人都没去！”因为害怕有人看到她们的谈话，她们简称闵英修为M先生。
“啊。”何静薇一惊，“一个都没去吗？”
“咳咳，去了一个两个不怕死的吧，可能……你知不知道昨晚各位部长都找理由忙，找得好生辛苦！我们头儿特幸运，昨晚他岳母病了……”
“为什么？”何静薇明白过来了，难怪闵英修今天要在会上提“第一次见面”。
“因为谁都不傻呀！现在什么形势？G先生（顾伍扬）刚给我们头儿发了指示，现在公司组长以上级别，只准出不准进，就是要借老班子人马给M先生一个下马威嘛！G先生（顾伍扬）是拓达的皇帝，M这新来的王爷，还不知几斤几两，谁敢去傍？”
“可M先生的背景也很深啊！”何静薇争辩。
“背景再深，也有可能是来混日子的呀！我看M先生也就是被他家老爷子按在这里罢了，要不，他那么神五神六的，早出去风流快活了！”
也不知道李乐意哪只眼睛看出闵英修就是活该风流快活的主儿，何静薇没再追问。在公司即时通上，话通常只能说半句。
职场就是这样，即便是李乐意这样的办公室友人，相处也需留三分警惕。
如果一件事情看上去完全不合乎逻辑，而所有的人却都乐得其所，其真相必然深不可测。此时你千万左右看路，闭紧嘴巴，避免祸从口出。
何静薇细细回想，她昨晚去梦都的时候，闵英修确实跟她说过，只需要两把椅子。
原来闵英修是个明白人。
何静薇对这个英俊得像侍应生的老总，更生出了几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