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年陌生人（1 / 1）
难得的假日，顾小凡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一眼躺在自己怀中的嘟嘟，他正在打着呼噜，薄薄的粉嫩的嘴唇上残留着口水，长长的睫毛呼哧呼哧地因着呼吸而颤动。
自己工作时，老妈接送嘟嘟。假日里老妈去干些兼职想要贴补家用，虽然顾小凡几次说过不要，可拗不过她。
及地的窗帘并没有全部合上，顾小凡看着照射在地板上的阳光，看来今天天气不错。
之前一段时间天气阴沉不定，许多被褥还有衣服修起来都有股味道，该让家里多点阳光的味道了。
小心翼翼地将还在酣睡中的嘟嘟放在一侧后，顾小凡一身休闲装扮，将家里的娃娃、堆积在储物间的被褥还有衣服都拿到阳台上的自动晾衣架上晒，直到一切都完成才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
也许是星期一到星期五自己几乎都坐在电脑跟前，这身子也有些懒散。
顾小凡侧身拉着筋，觉着还不过意又在阳台压腿。
自己所在的小区人口众多，而且就在自己这栋楼前头有一个大的广场。
早晨时许多大妈云集跳着动感十足的广场舞，而一些大爷则饶有兴致地打太极。晚上这里也是小朋友的天堂，老妈之前也会带嘟嘟去玩。
这里绿化不错，几楼高的樟树柏树随处可见。而且还有一条环绕着广场的人工小溪，里头养着许多锦鲤。
之前嘟嘟没上幼儿园时，老妈带着他，那时这个小家伙还不会说话，看着溪里的鱼儿一个劲地嚷嚷着，那样子怪可爱的。
一晃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现在他已经读书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顾小凡做了个深呼吸后，该是时候叫醒自己的宝贝儿子了，转身之际朝外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运动服的男子，头戴耳机，还戴着墨镜环绕着广场晨练。
顾小凡眉头紧皱，这个身影似乎有点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正当她还想多看一眼时，嘟嘟就已站在她身旁，拉着她的裤脚撒娇，“妈妈，我饿了。”
顾小凡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俯下身抱起嘟嘟朝餐桌走去，俄而敲门声响起。
她以为是老妈又落下了什么东西，便径直上前开门，孰料竟然是杜宇航。
“怎么是你？”顾小凡不觉说出口问道。
杜宇航伸手一拍，嘟嘟开心地蹿到他怀里，两个人嬉戏了起来，不忘朝顾小凡说一句，“那你以为是谁呢？”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嘟嘟自幼就没有爸爸，从他学说话那会一直爸爸爸爸喊个不停，这栋楼里但凡是年轻的男性都被他叫了个遍。
杜宇航能常来陪嘟嘟，这是好事，可顾小凡还是觉着多有不便，毕竟人情债不好还。
“你吃了早饭吗？”
杜宇航一边俯下身子趴在地上，让嘟嘟骑在自己身上，扭头冲顾小凡微笑，“我一个人住，随便捯饬了一下，吃了。”
顾小凡心一顿，他一个人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忙碌工作，委实不容易，有点心疼，便多准备了一些东西。
顾小凡自认自己的厨艺还有待提高，这青菜肉丝面还算可以，只是那鸡蛋煎的不像样而且盐巴稍微多放了些。
那杜宇航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吃着，让顾小凡有点诧异，不过一餐饭，至于这样吗。
“小凡，真是谢谢你，我从来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鸡蛋和面条。”杜宇航将一切都吃干净后感动说道。
一旁的嘟嘟撅着嘴，“杜叔叔是坏小孩，老师说过不能骗人的，这鸡蛋那么咸，我不喜欢。”
顾小凡无奈，赶忙耸肩道歉，“嘟嘟，妈妈下次一定会做得更好。”
杜宇航冲嘟嘟使了个眼色，“你这家伙，刚刚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还想不想要你的变形金刚了？”
嘟嘟嘟囔着嘴巴，双手一抱，偏头冷哼一声，“我才不要呢。”说着跑去自己的房间里玩上次外婆送给自己的大白。
顾小凡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没辙，转头却对上杜宇航满心期待的眼神有点负担，只是收拾碗筷，自来水龙头打开，水柱流出一边低眉说道，“杜宇航，我知道你对我好，对嘟嘟好，我很谢谢你。只是这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顾小凡淡淡一笑，“我曾想过试一试，可是却发现怎么都不可以。杜宇航，我实话告诉你，我心里有人了。”
“他是谁？”杜宇航不肯罢休，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忽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脑中一直闪过小凡看陆明轩的眼神，却又不敢相信。
“我喜欢他，整整十年了。”顾小凡欣慰地抬头看着刚洗净的瓷碗，“我也曾想过忘记他，可我怎么都做不到。杜宇航，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希望你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个男人知道吗？”
顾小凡一怔，鼻尖一酸，眼眶霎时含着泪花，握着筷子的手一抖，他或许从来都不曾知道。
杜宇航强忍着不悦，“既然他不知道你爱他，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傻，为什么不放手让自己过的好，也让嘟嘟过的好呢？”
“我可以把嘟嘟照顾的很好。”
“你这是自欺欺人，顾小凡，嘟嘟的内心你真的知道吗？他想有个爸爸，他该拥有属于自己幸福的权利。”杜宇航第一次在顾小凡跟前这样强势地说话。
顾小凡有点愕然，转身望着他，内心陷入沉思。曾几何时，她也羡慕别人有爸爸。因为从小被别人叫做没有爸爸的孩子不是一件好事，受的欺负听的冷语不在少数。
或许这也是文皓为什么会如此生气的原因。
也许有朝一日，嘟嘟也会质问自己，究竟谁才是他的爸爸，顾小凡有点怯懦了，她怕自己不能回答他。
因为太渴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所以顾小凡在得知怀孕的消息后便回家待产，可她从没想过今后的事情。
难道要让嘟嘟经历自己曾经历的一切？顾小凡忍不住泪水往下流，她似乎并没有认真替嘟嘟想过。
“小凡，嘟嘟的爸爸到底是谁？”杜宇航有点不甘心，虽然很多次想要问，但都没有开口。
“妈妈，我也想知道我的爸爸是谁？”不知何时嘟嘟跑了出来，眼眶里泪光闪烁，双手放在后头，仰着头满是期许。
顾小凡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将嘟嘟搂在怀中，她何尝不想告诉他。
三年了，憋得这样辛苦。顾小凡拭去泪水，她真想告诉嘟嘟他的爸爸其实就是那个他曾在超市偶遇的男人。
可她没有底气，毕竟陆明轩拥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她不想让他的生活变得糟糕，而且那一夜他根本就不知道睡在他旁边的人就是自己。
附近的百货超市，每逢假日便打折。顾小凡习惯带上嘟嘟去那里，一来补充家里的物质，而来让自己和嘟嘟有时间相处。
杜宇航抱着嘟嘟，两个人有说有笑，这画面很温馨，她不忍去破坏。
顾小凡一个人推着小推车来到了调料区，手里拿着一瓶豆瓣酱，仔细看着生产日期，刚想放进自己的推车里却发现一旁的百货区，一个侧影很是熟悉，再定睛一瞧。
顾小凡心里一虚，立刻转身就要去找嘟嘟。
林立的柜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顾小凡急速拉着推车走，确信他肯定没有看见自己。
良久松了口气，却听着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你在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顾小凡脸上堆着笑，毕竟是自己的上司，忙摇头，“总裁多虑了。”
“这里不是公司，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
顾小凡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明轩居然对自己笑了，似乎从高中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
其实他笑起来很阳光很灿***起往日总是深沉的样子好许多。
顾小凡看的有点眩晕，差点找不着北，若不是嘟嘟和杜宇航找来，她一准还在花痴。
“叔叔，怎么是你？”嘟嘟一眼就认出了陆明轩，开心地伸手就要他抱。
杜宇航诧异地看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嘟嘟，他怎么都不肯要自己抱，自己若与他单独相处，他一定是嚎啕大哭。
“你见过他？”杜宇航指着陆明轩问道。
嘟嘟笑得像朵花似的点头。
陆明轩也不知为什么，看着嘟嘟对自己如此热情的样子，心中某个地方仿佛被融化了，竟伸手抱着他。
顾小凡惊讶地看着他们如此和谐的一幕，难道这就是父子之间特有的感应吗？
所有东西都购买完毕，杜宇航急切地想要拉着顾小凡和嘟嘟快点走，无奈陆明轩提出要自己开车送。
顾小凡怎么都不肯点头，可惜嘟嘟那小家伙趁自己不注意，竟然兀自跑去了宾利轿车的副驾驶室。
一路上就听着嘟嘟和陆明轩之间的谈话，顾小凡默然不语只是沉思，杜宇航抱着手臂坐着，心中很不是滋味。
陆明轩通过后视镜对上顾小凡的眼神后，看着她避开自己的眼神，不由得浅笑。
“叔叔，这就是我家，你住在哪里？”
顾小凡连忙堵住嘟嘟的嘴，陆明轩是什么人物，听说家中豪宅不止一处，今天自己遇见他是碰巧。
陆明轩抿嘴一笑，伸手就指着一处，“叔叔就住在那里，如果你有空可以来找我。”
嘟嘟欣喜地拍掌，顾小凡闻言咳出了声。
她在这幸福小区都住了三年多，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就住在自己隔壁单元的同一层楼，而且他所在的地方和自己屋的阳台相邻。怪不得自己早晨看到一个人影很熟悉，没想到真的是他。
一股冷气直往身上倒流，顾小凡道谢后急忙拉着嘟嘟就要回家。
杜宇航没有急着跟上去，凭着自己的直觉，这个人很危险，转身望着陆明轩不解道，“陆明轩，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明轩淡然一笑，“你说我能有什么意思。”
“也许她和你从前认识的女孩不一样，所以让你产生了特别的印象，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陆明轩，她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杜宇航才不管他是谁，如果谁敢伤害小凡，他一定不允许。
陆明轩看着他迟疑了片刻，“我想你错了，我也不是你从前所认识的那些男人。而且据我所知，顾小凡对你根本就没感觉。”
杜宇航挑眉，这家伙居然调查自己，脸色不好看，“你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做任何你想干得事吗？”
陆明轩镇定地看着他，撇嘴一笑，“如果你真这样想，那你真是看轻了顾小凡。况且我根本没那么做，杜宇航，这世上只要我想要，还没有我得不到的。再者，我好像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吧！还是你觉着和我比，你连我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如此直白的言语，刺激着杜宇航的每一根神经，“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吗？你知道从我第一眼见着她，就已经爱上了她，而且我们认识整整三年了。”
陆明轩转身盯着顾小凡的住处，他回国后便打听到她就在盛丰公司，而且带着孩子住在幸福小区，故而他也搬来了这里。
每天看着她早起，然后匆匆忙忙跑去站台等公交是件不错的事。
晚上，他会开着车一直在她家附近转圈，直到看着那一盏灯亮起，心里似乎也温暖了些。
良久陆明轩剑眉舒展，伸手拍了拍杜宇航，“你不适合她，而我一定会让她接受我。”如此从容的说出，却透着股挑衅。
如果真的要算上时间，那他已经认识顾小凡整整十年了。
十年，不短不长。而他从未忘记过和她相遇的每一次，她是他的初恋，也将会是他此生唯一最爱的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已经相识十年，虽然曾经是陌生人，但今后再也不会是。”陆明轩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淡定地将话说完便上了车。
杜宇航心中一动，哑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