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1 / 1）
那天沈蔷很详细的看了张妈妈说的那个食品公司的贷款申请，食品公司□□都食品，在整个省都是有名气的，口碑很好，这几年发展的很快，产品也很受欢迎，春都是因为快速的发展准备大笔借款扩大公司的规模本来他们是很乐意的把款项贷给这样的企业的，但是借款金额太大，然他们不得不谨慎。
在他们的申请书上描述了大笔资金投入，扩建产房，扩大生产，把品牌向外省进行推广。
因为这个事情，信贷部的江主任还专门找过她，说这个项目很好，希望能赶快批下来。
沈蔷进入这一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又身居要职，怎么会不明包江主任的力荐，春都的石总把橄榄枝都伸向张妈妈了，更别说在信贷主任身上下了多少工夫了。
但是这次沈蔷一反常态的把这个申请压了下来，跟江主任说还需要再审核，期间完全无视江主任脸上连粉底都遮不住的发青的脸色，
沈蔷也不和她多解释，便真的压下了申请，她打心里认定，江主任一定没有认真地看过申请书，就算看过也是被前面描绘的美好蓝图虏获了，完全无视其中的风险。
沈蔷的顾虑并不是空穴来风的，她是仔细研究了春都的财务报表的，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春都一直在扩大生产，投入也是逐渐在增加，只是她认真观察了一下，原材料上的资金所占的比例正在逐渐的降低，她也没办法肯定是春都的技术提升了，减少了原材料的浪费，还是偷工减料，实际上产品质量在走下坡路。
上学的时候，老师讲过很多类似的案例，毕竟产品是企业生产中最重要的一关，也最容易出问题的一关，多少曾经知名的品牌就是因为为了追求更多的利益放弃了产品的质量，最后不得以破产的结局收场，其中又以食品的最多，大多都是影响恶略，最后高层陷入牢狱之灾的更是不在少数，让她不得不小心。
既然申请书被她压下来了，总要跟张妈妈交代一声的，便给张晓华去了电话，约着晚上一起吃饭，正好张妈妈晚上有空，便就这么定下来了。
今天沈蔷按时下班，路上有些堵车，到了饭店的时候，张晓华还没到，没等一会，张晓华就和张妈妈一起推来包厢门走进来。
张妈妈很是热情的同沈蔷拥抱，一遍责怪张晓华出来晚了，才碰上堵车迟到，张晓华被张妈妈说的没办法，只能边看着菜单点菜边说道：“我的错，我的错，罚我今天晚上请客好了吧。”
沈蔷看着两母女之间的互动，心里是无限的羡慕，或许是早年张妈妈离婚的原因，晓华同她关系很好，不像是母女，更像朋友多些。
甚至一开始看到沈蔷的时候还开张晓华的玩笑说她换口味了，让沈蔷不禁汗颜，这对母女的日常相处太彪悍了。
三个人吃完饭，话题才转到春都的贷款上，沈蔷说着自己的看法，张妈妈一直听的很认真，
“春都的财务报表我没办法拿来给您看，但是您要是做投资的话，我建议您再等等，我们会对他们的贷款申请重新审查，牵扯的资金数目不小，还是应该慎重点。”
张妈妈点头：“一开始，我让你帮我留意，就是担心这个，公司发展最重要的是求稳，这回我也是觉得老石操之过急了，所以才再三的犹豫，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这顾虑也是合情合理的。”
沈蔷想了想又说道：“您要是觉得不忍心博了老朋友的面子，就再等一等，等审查结果下来再做决定。”
一直安静听着两人说完的张晓华也插嘴道：“我看也得慎重。”
说完又被张妈妈鄙视：“你懂什么啊。”
她顶嘴：“我不懂？好歹我也是金融专业毕业的，沈蔷学过的我也学过啊，只是现在用的少了，你也太看不起你女儿了吧。”
一顿饭虽说只有三个人，也没有喝酒，倒也是吃的热热闹闹的，沈蔷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停车的时候就看到客厅正亮着灯，一进门果然看到林以政坐在电视机前面。
她说了声：“我回来了。”就自顾的换了鞋去了卧室。
沈蔷洗了澡，还惦记着昨晚让她睡着的那个纪录片，她进门的时候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林以政现在正在看的就是那个，于是吹干头发就出去，坐在沙发上离他最远的地方和他一起看。
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进入广告的时候，沈蔷拿着手机看，一直对她保持无视的林以政却突然开了口：“你们银行在做春都的贷款？”明明是询问的话，他却问出了肯定的语气。
沈蔷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春都的贷款申请书。”看沈蔷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突然没了刚才看电视时的放松，他又补充：“我只看到了封面。”
因为资料里涉及到一些商业机密，听到他的话，她才缓和了表情：“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们打算批吗？”
“他们的申请书暂时还在审核。”她给了个很官方的回答。
“劝你们好好审核，最好不要批这笔贷款。”林以政也不在乎她的回答。
她心里有种预感，他是不是知道什么，问道：“为什么？”
“春都的人跟我们公司谈过合作，我没同意。我觉得他们的内部有很大问题。”
听着他的话，她才松了口：“他们的申请书被我压下来了，我也觉得有问题，所以需要重新审核。”
他听了她的话，脸上带了笑意，点着头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被他们抛出的巨大前景利益诱惑了呢。”
沈蔷撇了他一眼，说道：“这方面，我比你更专业。”说完又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察觉到春都的问题的，便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内部有问题的。”
还以为他会对她冷嘲热讽一番，没想到他居然回答道：“我有朋友在春都做职业经理人，会听些抱怨，春都就算现在发展势头很好，可是摆不脱他成立初期就已经决定的弊端。”他停了一下，看到她正一脸好奇的而看着他，便又侃侃而谈：“春都是家族史企业的模式，现在的掌权人是石国雄，他弟弟石国斌也在内部居要职，春都发展到今天，也不是一两年了，内部的利益集团林立，感情关系也很复杂，虽说发展中会有外部人力资源的加入，但是，很容易遭到排斥，所以一些非家族内部的人员做决策还是很为难的，谁也不能得罪，很难产生自我认同融入公司本身。
派系林立做大的弊端就是做决策，他们那代的企业家都有些强势，觉得自己打下的江山就一定要亲自守着，很难做到民主决策，就像现在，春都内部一部分人主张扩大发展，却也有人坚持求稳。据我现在得到的消息，石国雄是坚持扩大发展，石国斌就比较保守些。
不难想象到春都的未来，制度跟不上发展，肯定要出问题，而且两兄弟积怨已久，这一天恐怕不远了。”
沈蔷听着林以政的分析，心里暗暗感叹，听朋友抱怨也能听到这么有用的东西，要她是石家的人，肯定把他这位朋友给炒了。
林以政看她若有所思，脸上带了笑意：“你呢？为什么压下申请。”
她此刻对着林以政是肃然起敬，便答道：“我不像你，知道那么多八卦。他们有提交财务报表，我觉得他们的产品质量有问题，才压下的，食品公司，产品质量太重要了，是他们的立足之本，现在连基本的都没有了，怎么可能长期发展。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以后要还款，恐怕会很困难。”
林以政听了她的话，也是暗暗点头，觉得比起他，她的理由有理有据，更让人信服的多。
这一晚上沈蔷难得的入睡很快，或许是因为跟林以政的谈话让她了解到不少东西，以至于心情非常的舒畅，完全忘了自己把别人公司的财务问题泄露出去，甚至还在入睡前暗暗想着重新审查的时候，她一定要亲自去，看林以政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
让沈蔷没想到的事，他们还没有开始对春都进行重新审查的时候，石国雄倒先是找上了她。
她知道，石国雄肯定是从江主任哪里得到了消息，压下申请书之后，江主任不止一次的跟她提起这件事，还好她足够坚定，没有松口，心里对江主任的做事风格生出些不满。
电话是从新助理李奈那里转过来的，石国雄亲自打过来，声音很是热络，让沈蔷甚至有种错觉，对面的不是客户，而是许久未见的远方亲戚，她有些无奈，她又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他居然给她打温情牌，这样也好。知道对方做事的套路，她也能更好应对他们。
说了几句，石国雄便在电话里提到了张妈妈的名字，说组了饭局，张妈妈也会到场，让她赏脸一起吃个饭。
沈蔷想也没想便应下，这饭迟早是要吃的，不如爽快点：“石总这话说的，您是前辈。您来Q市，该我做东，招待您的。”
下班带了李奈去了石国雄定的饭店，进了门，李奈跟在她身后朝四处打量，沈蔷不禁有些感慨，果然是刚出校门的小女孩，对一切都是新奇，想着自己刚刚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个样子，便也没有责怪她。
进门的时候沈蔷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男人跟张妈妈坐在一起聊天，旁边还坐在几位西装笔挺的精英男士。
看到沈蔷带着人进来，石国雄带着笑脸迎上来：“久仰大名啊，一直没有机会见，没想到咱们沈行长这么年轻啊。”
撇开石国雄故作亲热的态度，她对他还是很敬佩的，他们那一辈创业的时候，都是白手起家，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
同一桌人寒暄完，就等着上菜喝酒，聊得不外乎就是时事新闻，家庭，孩子，聊时代变迁，聊身边趣事，幸亏沈蔷和李奈都是女性，要不谈话里便少不了一些桃色新闻。
沈蔷耐着心同他们闲聊，却是真心的不喜欢这种场面，却不能把这种不耐表现在脸上。
终于酒过三巡，才开始聊起正事，沈蔷也开始诉苦：“石总，您也知道，我们做银行的，各种指标压着，难做的很，就像您这贷款，实在不是一笔小数，我们肯定得慎重，我们准备再做重新审核，您看着时间尽快安排一下吧，没问题的话咱就赶紧签合同，免得耽误您的进度。”
石国雄听着她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对着沈蔷更是不敢小觑，本来想着她年纪轻轻好说话，申请被压，也一定是江主任办事没有尽心，没想到今天晚上聊得气氛正酣，她却还是一步都不肯让，坚持重新审核。
张妈妈适时的插话缓和僵局：“出来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之前我跟小沈提过，小沈也是没办法，毕竟是替别人办事的，老石你就退一步，重新审核赶快提上日程，大家都图个清静。”
有张妈妈的劝说，石国雄才松口答应尽快安排审核，饭桌上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石国雄带来的秘书也是很有眼色的活跃气氛，沈蔷的手机响起来，才出了包间到走廊上接电话，打来的事张晓华，问她饭吃的怎么样，又把张妈妈埋怨一通，怪她不该替沈蔷乱掺和。
沈蔷有些无奈：“没有的的事，我们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张妈妈今天晚上还帮我不少呢。”
张晓华在那边又细细的嘱托她，不要喝多，喝酒不要开车，注意安全，沈蔷安抚了几句就赶紧挂了电话，再说一会搞不好她就跑来接她了。
她接着电话踱着步，一不留神就溜达到别人包间外了，又沿着走廊往回走，却碰上了一位跟着石国雄来的男人，男人在她面前停下来，她回以一笑，那男人却径自开口：“我叫朱锐，我们之前见过的，你和阿政的婚礼上，不过人太多你估计对我也没印象了。”
沈蔷这才了然，估计这位就是林以政口里的那位在春都任职的职业经理人，她脸上才换了跟之前不同的笑意：“前几天还听他说起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看到朱锐，她有些想不明白，他和林以政怎么会是朋友，朱锐是那种气质内敛的人，怎么看都和林以政的风格不搭。
两人攀谈了几句便一同回了包间，却都没有向众人提起两人的交集。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散了，石国雄那边还特意安排了司机送她们回去。
沈蔷一上车就觉得疲惫，一转头就看见李奈已经喝得脸色发红，眼睛有些亮晶晶的，让她不禁的想起曾经拼命工作的自己，便开口说道：“以后，不管和谁一起出来凑饭局，不要傻乎乎的，别人叫你喝你就喝，最好一开始就说自己酒量不好，咱们出来见客户，求人的时候也不多，用不着这么拼，知道没有？”
林奈眨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应下：“我记住了，谢谢你沈姐。”
把李奈送回家，半旧的居民区，有个男孩站在路灯下，见他们的车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李奈迫不及待的说：“沈姐，我到了，你回去喝点蜂蜜水再睡。”说完又飞快的迈下车，跟着路灯下的人手拉手走进了小区。
暗道她果然还是个小女孩，留在沈蔷无奈的摇头，吩咐司机开车。
到了家，林以政照旧坐在客厅，沈蔷有些累，换鞋的时候就坐在门口的矮柜上，心里琢磨着林以政怎么老是能按时回来，很是疑惑难道他就没有应酬？
林以政看着沈蔷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喝酒了。”
“恩，喝了点。”她边换鞋边应着，“对了，我今天见到你那个朋友了，是叫朱锐吧。”
“跟春都的人吃的饭？”
她点着头，刚站起身就看见林以政站在她旁边，手里端了杯水，递给她：“把这个喝了。”
不知怎么，她就想起李奈跟她说的，要喝点蜂蜜水再睡觉，突然心下一片柔软：“谢谢。”
她捧着温温的水杯往房间里走，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尝一口，那水果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