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前尘悲歌（1 / 1）
说起白泽一族的婧兮公主与当年的青丘狐王漠轻寒之间的往事，知情之人无不唏嘘，道一声：可悲，可叹。
同为天界所剩不多的上古神兽后裔，九尾狐族与白泽一族素来交好，到了漠千秋与白鑫各为两族之长的那一代，交情更是好到了义结金兰的程度。
因着父辈的交情，九尾狐族的小王子漠轻寒与白泽族的小公主白婧兮从小也常在一处修炼玩耍，青梅竹马的相处，在两人心中播下了彼此爱慕的种子。
漠轻寒千岁之时，家中发生巨变，他的父亲因未能渡过天劫灰飞烟灭，其母悲痛过度，亦追随丈夫而去。漠轻寒一夜之间父母双亡，却要强忍悲痛挑起族务重担，还要面对部分有野心的族中长老的挑衅，处境十分艰难。
此时，白鑫毅然伸出援手，帮助年少的漠轻寒清除障碍坐稳了狐王之位。经此一事，漠轻寒对这位自小疼爱他的叔父更增感激，将他当做亲生父亲一般尊敬侍奉。
待漠轻寒守孝期过后，他与白婧兮的婚事被正式提上议事日程，漠轻寒本就喜欢白婧兮，如今又对白家深怀感恩之心，自是欣然应允，白婧兮心愿得偿，也是暗暗欢喜。
于是，九尾、白泽两族为两人的亲事热热闹闹做起了准备，这门难得既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的婚事一时轰动天界，传为美谈。
不料，就在两人婚前一个月，漠轻寒无意中听到了白鑫与其心腹的对话，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白鑫与漠千秋地位相同，年龄相仿，但白鑫的修为才能始终逊漠千秋一筹。从小，族中长辈常拿他们两人来做比较，每每白鑫行事让他们不够满意时，便总会说他如何不如漠千秋。
白鑫表面温和大度，其实心胸十分狭窄，听多了这样的言论，心中便对漠千秋埋下了嫉恨的种子。
后来，白鑫到了议婚的年纪，他看中了飞廉一族的公主芸姬，便央父母前去提亲。求娶芸姬，除了因为她本人貌美温婉令人心动之外，还因为飞廉族是上古神兽遗族中的大族，白泽族人丁单薄，修为高超者也不多，若能与飞廉族联姻，可以大大提升本族的实力。
白家此次提亲，不仅许诺多件濒临失传的上古神器作为聘礼，还开出了许多两族合作的优厚条件。本以为成功是八九不离十，谁知却被爱女如命的飞廉族长婉拒，道是芸姬已经有了心上人，自己身为父亲也不能勉强。
求亲受挫而归，白鑫心中不甘，暗暗去查探了一番，才知原来芸姬的心上人竟是漠千秋。果然，不久后便传出了九尾族与飞廉族联姻的消息。
从小到大，漠千秋都压他一头，如今竟连他看中的女子都要先一步抢去！白鑫妒火中烧，对漠千秋更是恨之入骨，但他知道，无论是比个人修为，还是比一族的实力，自己都不是漠千秋的对手，要除去这碍眼之人，惟有从长计议。
所以，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意外，而是白鑫一手策划。
漠千秋遭遇的所谓天劫，是白鑫动用了白泽一族先祖早已下令禁绝的上古巫咒，漠千秋妻子的自尽，也是悲痛之下被咒术蛊惑所致，甚至于后来狐族长老的逼宫，也是被白鑫买通之后配合他演戏，借此让白鑫挺身而出施恩于漠轻寒来获取他的信任。
白鑫的如意算盘便是，自己的恩情戏码，再加上女儿的柔情牵绊，定能彻底收服漠轻寒这个无亲无故又经验尚浅的年轻人，等他成为自己的女婿，便一步步将九尾狐族的权力收归己手，再借着漠轻寒是飞廉族长的外孙的身份去拉拢飞廉族，有了这两大家族的助力，日后白泽族定会成为上古神族中最强大的一支。
得知自己这位表面慈爱的叔父竟是害死亲生父母的凶手，漠轻寒如遭雷击，心头一片冰冷。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当场冲出去杀了这个假仁假义、心如蛇蝎的混账，艰难地冷静下来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悄然离开，没有让白鑫发现自己。
事后，漠轻寒暗中调查，逐步收集白鑫为恶的种种证据，可等到证据齐全，足够去天帝面前告发扳倒白鑫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以白鑫的所作所为，当判处天雷裂魂之刑，他的家人，也会因此失去王族的尊荣，被流放去天之涯看守封印妖魔的上古冰川，且终身不能回归故土。白鑫和参与其事的白家亲族，自然是罪有应得，但他知道，白婧兮是无辜的，若因此让她受到牵连，他着实于心不忍。
漠轻寒也曾想过尽快完成婚礼，这样白婧兮就不再是娘家的人，白鑫获罪也可与她无关。不料，婚礼尚未举行，白婧兮飞升神女的天劫便到了，这次她必须经历的考验是，下凡历一世情劫。
即便凡间一年，只抵天界一日，完成这次历劫也要三个月左右，天劫的时间自然无法更改，漠轻寒与白婧兮的婚礼，便只能推迟到白婧兮历劫结束之后。
为了保护白婧兮，漠轻寒不得不把揭露白鑫，为父母报仇的时间推迟，继续在白鑫面前假扮恭敬孝顺的未来贤婿，可就在这三个月里，狡猾的白鑫终于发现了漠轻寒的异常。
漠轻寒很清楚，既然自己已经暴露，狠毒的白鑫定会杀人灭口，他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揭发白鑫，要么，就用非常手段除去白鑫。
尽管选择前者的风险较小，还可令白鑫丑恶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但漠轻寒百般挣扎之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爹，娘，白鑫那老贼，轻寒定让他血债血偿，但婧儿是无辜的，孩儿真的不忍心伤害她……不能光明正大为你们报仇，是轻寒之过，轻寒会为自己的不孝赎罪，只求你们，不要怪罪婧儿。”
在父母灵前郑重地磕下三个响头，漠轻寒神色清冷地起身，走进了幽深的夜色之中。
此后的几日间，漠轻寒迅速定妥狐王的继任人选，又暗施计谋，冒充白鑫的心腹将他独自一人骗去了仙迹罕至的孤寒山。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漠轻寒终于手刃了杀害父母的仇人，自己也浑身浴血遍体鳞伤。以剑拄地艰难地走在下山的路上时，一道面色惨白的素衣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无巧不巧，这日白婧兮历劫结束，归位的地点恰好是孤寒山。那个时候，漠轻寒与白鑫的生死决斗已经结束，醒来后的白婧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父亲被刺得千疮百孔的尸体，随后，又眼睁睁地看着被施了破魂术的父亲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化为烟尘。
杀死父亲的术法，她再熟悉不过，却自欺欺人地不愿相信，然而，蹒跚在下山路上的那个青衣背影彻底打碎了她最后的幻想。
“我爹，是你杀的？”
面对着心上人锥心泣血的质问，漠轻寒沉默良久，只答了一个字：“是。”
“为什么？我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要杀他？漠轻寒，你回答我！”
白婧兮近乎疯狂的哭吼，千刀万剐般凌迟着漠轻寒的心。那一刻，解释之语几乎脱口而出，但想到她那藏不住心事的天真性情，想到真相传扬出去可能对她造成的伤害，他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哈哈，好一个无话可说！漠轻寒，这一千多年来，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为你哭，为你笑，为你喜，为你忧，世事万千，我眼里却只看得到你，可结果呢，这就你给我的回报！”
“对不起……”漠轻寒移眸，不忍再去看她目眦欲裂，几乎崩溃的神情。
兵刃出鞘的声音铿然响起，白婧兮煞白着脸，手持凌光剑直指漠轻寒心口：“漠轻寒，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不过就是……权力之争罢了。”漠轻寒淡笑。他说的是事实，却刻意没有说明，为了权力谋害他人的，并不是他，而是她那心心念念孺慕敬爱的父亲。
怒喝声中，寒风扑面而来，下一刻，剧痛便贯穿了他的左胸。
这样的结果，早在漠轻寒意料之内。吃痛地晃了晃，他没有看一眼刺穿自己心脏的冰寒剑刃，只是转回视线，对上那双悲伤绝望的眼睛，轻声道：“婧儿，今生是我负你，忘了我吧，好好活下去。”
女子手腕翻转，毫无怜惜地将利剑拔出他的胸膛。皮开肉绽，鲜血喷涌，他虚弱地倒下，疼得浑身颤抖却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在不舍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后安静地合眸，任由自己的生命随着身下蔓延的血泊渐渐流逝。
“漠轻寒，你是不是看准了我就是这样心软无用，即使你让我爹爹魂飞魄散，我却终究，还是对你狠不下心肠？”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而飘渺，一声自嘲的轻笑过后，是她梦呓般的叹息，“罢了，既然如此，那便，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吧！”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本已闭目待死的漠轻寒蓦然睁开眼睛，惊见白婧兮用了从他哪里学去的破魂术，一掌劈向了自己的顶门。
“婧儿，不要！”他挣扎着扑过去，拼命去抓她的手，但他伤得太重，最终只卸开了三分力，七成法力还是落在了白婧兮的天灵之上。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自毁魂魄，化为飞灰消失在他眼前。
这时，他才恍然省悟白婧兮的心思。他让她的父亲魂飞魄散永泯三界之间，她虽恨他入骨，出剑杀他，却终究不忍让他同样魂飞魄散。他死了可以再入轮回，而且凭着前世天赋，还是有机会重新修回神体回归天界，这样的死根本不足以为她的父亲报仇。她无法对他狠绝，便只有对自己狠绝，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这才是她对他最终的惩罚。
他后悔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宁可选择告发白鑫，然后陪着她一起去流放，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用一个自以为是为她好的笨法子，生生逼死了她。
“婧儿，不，不要这样对我！”他发疯似的嘶吼，不顾重伤垂死之身，拼命施法收聚白婧兮的残魂，但最后只收回一魂三魄。
魂魄不全便无法转世，必须想别的办法。强烈的执念，让原本一心求死的漠轻寒咬紧牙关活了下来，心口的伤还未痊愈，便一头钻进石室钻研聚魂之法。
十年之后，他终有所成，以诅咒自己法力全失，世世残缺的残忍方法，换来了为白婧兮聚魂，让她到凡间转世重生的一次机会。
☆ ☆ ☆ ☆ ☆
所谓的世世残缺，残的不只是双腿，还有身为男子的尊严，即使重入轮回也无法改变，永生永世都是个无法站立、不能人道的废人，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不只是折磨，更是屈辱。
不过，那又如何？想起这一切，漠轻寒无所谓地轻笑。
如果婧儿不在了，健康完整的身体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忍辱偷生，只为等待亲眼见证婧儿转世的那一刻。他现在这样的残缺之身已然无法给她幸福，所以，也不必让她记起自己，只要看到她回来，他便可以安心地离去，结束这永远与幸福无缘的屈辱生命。
本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放弃了神族的身份，离开天界隐居凡间，不料，那只因修炼走火意外闯入他居所的小火狐妖成为了他生命中最不可思议的变数。
回想起来，漠轻寒也不知道当年心如止水的自己为何会对红妩伸出援手，也许是念在对方好歹算是自己的同族，也许是因为想起婧兮的缘故，不忍另一个如花少女的生命就此凋零，总之，他就是那么做了。
尽管那时的漠轻寒已经失去了一身傲人的法力，可学过的修炼之道都还记在心里，他口授了红妩“止戈归元”的心法，帮助她理顺内息保住了性命。漠轻寒的本意不过是救人一命，不料，却惹得红妩春心萌动，爱上了他这位丰神俊秀、见识不凡的救命恩人。
红妩一厢情愿的热烈追求，扰得漠轻寒不胜其烦，他沉下脸赶她走，甚至用恶毒的话语伤她，红妩伤心而去，可在发现他病发昏倒后，又毅然赶回来照顾他。他被这看似妖媚实则心地善良的小狐狸感动，终于不再用冷漠强硬的态度驱赶她，而是选择了告诉她实情。
既心有所属，又身有残疾，这样一个从身到心一无可取之处的男子，应当足以让她失望离去了吧，可红妩的决定，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轻寒大哥，你是好人，真的很好。只可惜，我遇见你太晚了……”落寞地叹了口气，小狐狸抬起通红的双眼，努力向他绽出一丝微笑，“我决定了，在婧兮神女回来之前，你就归我罩了！跟我回妖界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少女眉眼轻弯，姿容妖冶，眼底却闪烁着世间最纯澈清透的光芒，那一刻，本以为已经看透生死心无波澜的他，竟有种喉头灼热的异感。沉默许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其实那时，漠轻寒对治愈一事并不抱希望，之所以答应，其实是把红妩看做自己来到人间后的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一个知己，所以想要报答她这份情义罢了。
红妩说过，她是妖界火狐族的大小姐，妖界在多年前遭遇变故后群龙无首一片混乱，现在，她正和她那身为前妖尊遗孤的义兄一起打天下，想要统一妖界。他想，凭着自己在天界这些年的阅历，应该是可以帮得上她的。
就这样，漠轻寒跟着红妩去了妖界，原本孤独寂寥的人生从此改变，在踏进妖界之前，他绝不会想到，除了红妩之外，自己还能有幸结识到苍泠、花叶痕那些率性重义，肝胆相照的朋友。
为了治愈漠轻寒的残疾，红妩真的下了工夫，求了许多人，钻研了许多妖族秘法，甚至通过苍泠找到上官流樱，又通过上官流樱拜托了他那知晓许多古今奇事的哥哥上官灵枢，集中多方的意见，终于拼凑出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漠轻寒的残缺，是为了逆天改命替白婧兮聚魂而必须付出的代价，红妩便以自己的福命为祭下了一个反诅咒——她愿与漠轻寒结为夫妻，一生相守不离，却永远不能得他之爱，永远不能近他之身，以自己一生不幸的婚姻为代价，抵消漠轻寒下咒时所立的誓言。
红妩下咒时是瞒着漠轻寒的，后来漠轻寒因故得知，不禁又惊又怒又是心疼，不惜和红妩大吵一场逼她放弃誓言，可红妩坚决不肯。
“誓都发了，你当是闹着玩的吗？破誓是要遭天谴的呀，你就忍心看我被天雷劈死？”
红妩笑得满不在乎，漠轻寒的心却是一沉。身为神族，他自然知晓破誓的严重性，如果他的法力还在，就算拼了性命为她挡天雷也要让她破了这个誓，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自责也好，内疚也罢，终究已经无力回天，红妩的一句“不要让我白发这个誓”，让漠轻寒终于妥协，既然事已至此，便不要再辜负红妩的心意，不管有没有用，至少赌一赌。
于是，他听从红妩的安排，与她结成了名义上的夫妻。为了报答红妩的情义，他也全力出谋划策，帮助红妩和她的义兄苍泠力战群雄统一妖族，最终成功将苍泠推上妖尊之位，红妩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护法。
然而，直到那时，漠轻寒的身体也没有明显的好转，他不忍心看着红妩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耽误一生幸福，便想方设法撮合她与其他妖族男子亲近。
在漠轻寒想来，只要他们两人一直保持夫妻之名，但不发生任何亲密关系，红妩便不算破誓，反正妖族素来洒脱，不是太过在乎婚姻的虚名，凭红妩的地位和美貌，愿意不要夫君之名和她在一起的男妖多的是。这样，即使红妩的婚姻的确“不幸”，但可以在婚姻之外找一个与她两情相悦的人，至少不会真的难尝情爱，孤苦一生。
可是，当时红妩心底对漠轻寒仍存爱意，虽然明知不可能和他有结果，但还是无法接受其他男子。见劝说无效，漠轻寒便下了剂猛药，说自己人生无望，想要个孩子来填补空虚，但他不喜领养，只想要红妩生的孩子。
听完这话，红妩傻眼了，一来因为誓言，二来因为漠轻寒的身体，她当然不可能和他生孩子，要生就只能去找别的男子。
其实，她又怎会不懂漠轻寒的良苦用心，但这话听在当时还爱着漠轻寒的她耳中，却是万分刺心。愣了许久，她终是轻笑出声：“既然这是你希望的，好，那我生便是。”
尽管漠轻寒的话让红妩伤心，但她也觉得，生个孩子或许还真是有必要的。只要是她生的孩子，漠轻寒就算为了报恩也会全心全意照顾，这样，就不用担心他哪天为了让她从无爱的婚姻中解脱而动手了断自己。
从此以后，曾经一心守着残疾夫君的痴情大护法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传说中一夜驭男无数的风流狐女。可惜凡事欲速则不达，红妩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因为心急，她生平第一次做了强抢良家男子之事，只因那人与她命格相合，据说比较容易有孩子。
那个被抢的倒霉男子，便是如今灵羽族女君明霄的王夫——玄羽，当然，那时的他还不是明霄的丈夫，只是她的侍卫而已。
明霄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即使当年她还不爱玄羽，却也把他当做朋友，为了救他生生推迟自己涅槃的时间，闯进湛华山来抢人，为此与苍泠、红妩起了冲突，差点一把火烧了苍宫。
当然，后来红妩还是把玄羽放了，可因为耽误了涅槃的时间又强运灵力，明霄差点渡不了劫灰飞烟灭，幸好被路过的东海龙族太子漓牧云所救，才没有酿成大祸，只是又因此引起了明霄、牧云、玄羽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平地生出许多波折。
这些，自然都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但如此后果着实让一时冲动闯下大祸的红妩和护妹心切，难得蛮不讲理了一回的苍泠都后悔了许多年。
这场祸事，却也给红妩和漠轻寒的生活带来了另一个转折。当时明霄为了救玄羽数日未归，她的义兄花叶痕潜入湛华山来找她，因为听说红妩“好色”，便假扮男宠来接近她，试图打探明霄的下落。
花叶痕并不知道，其实明霄早已离开了湛华山。潜伏期间，他与红妩之间闹出了许多鸡飞狗跳、啼笑皆非之事，几近波折之后，花叶痕对红妩情根深种，而红妩也被花叶痕的深情打动，渐渐放下了对漠轻寒的执念。
红妩将自己过往之事对花叶痕坦诚相告，花叶痕那时已痴情于她，即使知道漠轻寒的存在，也依然不愿放手。面对红妩歉疚的目光，他抑下心底的一丝酸涩，媚然笑道：“只要是妩妩想做的事，我都会陪你一起。大护法的夫君是谁并不重要，妩妩是我的，这便够了。”
因为那个诅咒的存在，花叶痕没有和红妩办任何仪式，直接住到了一起，所以他这个妖尊侧室之名都只是默认的，若非他还担任了妖族大护法之职，恐怕在外人眼里连个男宠都不如，这也是多年来漠轻寒和红妩觉得最对不起他的地方。
幸好，上苍终是有眼的，并没有真的让红妩用一生不幸的婚姻去换漠轻寒的康复。一千多年过去，漠轻寒的法力逐渐恢复，那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疾也日渐好转，近来已是彻底摆脱轮椅站了起来。
这样的进展让红妩和花叶痕也十分欣喜。他们都觉得，也许解咒的方法，本身就是一种对人心的考验，有勇气为救人赌上一切立下毒誓的至情至性之人，上苍不会真的让他悲苦一生，一无所有。
不过，当初漠轻寒对自己的诅咒是为了换白婧兮的重生，而红妩的誓言又是为了抵消漠轻寒的诅咒，代替他来承担救白婧兮的代价，所以在确定白婧兮是否真的转世之前，他们还不敢打破誓言，以免破坏这个代价相抵的平衡，影响白婧兮转世。
直到，漠轻寒为白婧兮所设的测命盘缓缓转动的时候，稍有的顾虑烟消云散，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