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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青叶彻底的疯了。柳飘雪这样想着,却推拒不开压在身上的身体,青叶把他搂得太紧,他推不开,无力推开,难道真的又要做这样的事?
柳飘雪的耻辱加剧着,就像当时。为何有人会贪恋他,为何,为何,为何?
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重重的,带着怒意。柳飘雪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人来了。
冥王肆看着趴伏在柳飘雪身上的青叶,他不过来晚一步,先把咩咩救走,送它离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脸上是如千年寒冰一样的表情。
青叶也感受到了这里多来了一个人,动作却没有停止,他感觉到了怒意,那又怎样?撇过脸,灿烂一笑,“我和大师兄的戏好看吗?”
冥王肆道:“好看。”人早已上前,对着青叶就是一顿猛挥拳头,魔尊的愤怒,几乎把强横开到了最大码,青叶身上的肋骨断的一节一节,细碎的,说不出的疼痛,他嘴角仍然有倔强的笑意。
“你得不到的,我得过,你比不了我。”
冥王肆随手一扔,青叶的身体就像破碎的洋娃娃,只剩得一口气在。他不杀他,因为柳飘雪的眼神告诉他,他不希望他这么做,这个心软如斯的男人。冥王肆深深痛恨。
抱起柳飘雪,将他敞开的衣襟紧紧的裹起来。柳飘雪只觉得恐惧,战栗,温暖。他怕逃出了狼窝,遇上了虎穴,冥王肆也对他做过那种事,甚至更过分。可是他现在却依赖这个人的怀抱,哪怕只是短暂的依赖。
飞在天上,冥王肆望着远方,再过不多久天就要亮了,他找了破庙宿着,生了火,抱着柳飘雪没有松手,但却感到怀里的人,是如何的僵硬。
他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放心。”
柳飘雪放心不下来,一直警惕的看着他。但冥王肆自己却闭上眼睛睡觉了。
过了几个时辰,药力过去,柳飘雪离开了冥王肆的怀抱,但他没立刻走。站在破庙外,早晨的清风吹来,吹着他的头发,蹁跹若蝶,他的心事,说不清楚道不明。
冥王肆醒来后,以为柳飘雪又不告而别,出来时,伸了个懒腰,却意外发现那一抹白色身影。
柳飘雪站在风中,他单薄而孤寂的背影,实在惹人心疼,冥王肆恨不得立刻从身后拥住,只是到底没有上前。
怕柳飘雪心中存在着残影,亦或者对他的讨厌!
听到脚步声,柳飘雪回了头,问候道:“你醒了,睡的好吗?”
“好,你呢?”冥王肆还想问更多,怕柳飘雪生气,便没问。
“也好。”过了良久,柳飘雪看着别处,像是漫不经心的问起来,“你喜欢我?”
“是。”
“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还是喜欢阿雪,阿雪更讨人喜欢吧,性子又好……”柳飘雪自言自语,后来变成了嘀嘀咕咕,冥王肆站在身旁很想笑,却硬是憋住,哪有人这样夸奖自己的。
“阿雪不是你吗?”
“不全是。你是喜欢阿雪,还是喜欢我?”柳飘雪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都喜欢。”
柳飘雪有些不信,“你哄我开心,可是无所谓。你喜欢我哪点呢?我这么无趣,而且还是个男人,你为什么要喜欢男人,难道因为我长得很像女人?”
他疑问的模样,看着冥王肆,嘴唇粉嫩的可爱,简直让人想咬。冥王肆硬是忍住,才没有做出让柳飘雪讨厌的事。
“不,你一点儿都不像女人,不过我为什么喜欢你呢,我也想知道,可是就喜欢你了,你要我怎么办?”
竟是没法子的事。柳飘雪恍然大悟,两人说了很多话,比过去的时间加起来还多,主要还是柳飘雪在说,他的问题实在太多,问到最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耳朵红红的,紧跟着脖子也红了,低着头。
“你接下来要往哪里去呢?无花门怕是不能去了。”冥王肆这样说道。
“不知道,先这么着,到处走走。”
他们终于有机会安静的走一段路,吃一顿饭,逛一次街,过一段寻常的生活,柳飘雪乐在其中。只是两个男人一起逛街,显得很怪就是了,不过无所谓,柳飘雪自觉亏欠冥王肆的,不喜欢人家,难道还不能弥补吗?
一旦彼此了解起来,这种乐趣是无穷的。冥王肆没有了伤感,就变得十分温暖,笑起来很灿烂,很好看,就连柳飘雪都看呆了好几回,笑道:“看着你笑,我都觉得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
“为什么呢?”
“魂儿都丢了。”柳飘雪说者无心,冥王肆听者有意。他们从街上回来,吃了小食,看了杂耍,轻松自在,回来的路上,冥王肆摘了一把野花给柳飘雪。
柳飘雪拿在手里,十分调皮的说道,“俗话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嗯,不采。”冥王肆严肃着一张脸,却又突然说道:“不采白不采。”两人哈哈大笑。
一晃七日过去。
柳飘雪看着清晨的阳光,心中充满了暖意。七天了,从来没觉得日子过的这样快,就像小溪水一样欢乐。
心中亦不像过去那样空着,这就是有人一起生活和没人一起生活的区别?
冥王肆这个人的心是暖的,目光是暖的,手也是暖的,怀抱也是暖的。
柳飘雪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以前想不通的问题,似乎如拨云见日,慢慢明朗,七天,他懂得了喜欢,也懂得了爱,只是他还有事要去做,不能沉溺其中了。
他坐在破庙的台阶前,吹着风。冥王肆从屋里出来,坐在他身旁,问道:“冷吗?”
柳飘雪道:“冷。”
冥王肆上前握一握他的手,给他搓了一下,又哈哈气。见柳飘雪没有拒绝,心中大喜,但亦不敢过分。
柳飘雪看着他做这些小动作,看着他的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眼眸亮起来的喜悦,他心下愧疚。终究是他无端招惹了别人,所以他说:“以前,真是对不起了。”
“说什么呢!”冥王肆似乎不喜欢听他这样说。
柳飘雪笑笑,“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跟你说过谢谢,谢谢你的那些小点心,真是好吃,还有咩咩,真是可爱,谢谢你的针线,你的布料,你的体贴,你的关心,你的温柔,你的爱,对我所有的好,我都谢谢!谢谢你喜欢我,哪怕我是个男人,亦疼爱我不止。”
被他的眸子直视着说出这些话,冥王肆的眼圈有些不争气的冒出了水气,“我不用你谢,我心甘情愿。”
“嗯,好了,早上吃点什么呢?”
“粥好吗?我熬了一点粥,走,进去吃吧。”冥王肆起身,伸出手要拉柳飘雪一把,柳飘雪愣了一下,最终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一面对自己说:“这可能是最后的最后了。”
翌日,柳飘雪离开。望着那个做着美梦的身影,他恋恋不舍,而今,不舍中却含着万般情意。他低下头,轻轻的吻在他的唇上,将字条塞进了冥王肆的怀里,这一次他没有不告而别。
柳飘雪走时,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印记,印记如血,滚烫了他了心。情根深种,早不是过去那般清明,清明不过是无人对自己好,所以总是不懂得如何对别人好罢了。
从此,堕矣。
他的七情,他的六欲,终究为那么一个人开放了。
柳飘雪眼中染恨,然而有些事,不是说忘了,就能忘记,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他身子腾起,仙剑在他的脚下,此一去,如风如雷,往无花门的方向飞去。
青叶,我们还有一笔账要算!
冥王肆醒来的时候,艳阳照在他的脸上,他甜蜜的咂巴着嘴唇,他似乎做了好梦,梦见柳飘雪亲他了。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往破庙中一望,伊人不在。冥王肆起了身,有张小字条从怀里露出来,冥王肆笑柳飘雪真顽皮,可是拿起来看后,却再也笑不出了。
“小四,我走了。走之前,有句话与你说,今生如果是个错误,那么来生,不管是男也好,是女也好,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你对我最好!飘雪。”
冥王肆只觉得心中一痛,这算什么,跟他说永生不见吗?冥王肆跑出了庙,到处去喊,“阿雪……柳飘雪……”
他不要来生,也从来没认为过今生是个错误。为什么要等来生,他不要!巨大的失落感凝结在他的心头,似密密的云雾,挥之不去,他有不好的预感。
柳飘雪会去哪里呢?
他似乎想到了,急急御剑,往无花门赶去。
当他赶到无花门的时候,广场上躺了许多尸体,活着的呻.吟不止,他拉了一个活着的过来问,“柳飘雪呢?”
那弟子被他的声音吓的晕死过去。他又找了一个来问,大家见他十分恐怖,不敢说。
有人的脚步声缓缓走来,冥王肆快速的回过头,却是继月。继月手里握着把剑,身后跟着两个弟子,他苦着一张脸。
冥王肆跑过去,拉住继月,不断问他,“继月,你知道你师父在哪里吗?”
继月立即淌下两行清泪。“小四哥……”他扑在他怀里,说话断断续续,“小四哥,那些人抓了师父,说他……说他动了凡心,要受雷劈火烧之刑,再打入轮回道,受轮回之苦,小四哥师父那样单薄……他怎禁得起……”
继月带着哭腔,冥王肆也早已泪水模糊一片,什么动了凡心,动凡心又如何?“他在哪里,你可知道?”
继月道:“我带你去。”
飞了一段路,冥王肆的脑袋早被风吹得清明,想起前后,总有不对劲的地方,一时说不出来。
来到天庭,那里早摆好了的阵型,冥王肆脸上带着冷笑,以为这些人就可挡得住自己吗?他手中握剑,一挥,便倒地一片,天兵天将忌惮他,见他前来,他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
继月在前道:“小四哥,你看,师父在那。”顺着继月的手指望去,果然见着满身是血的柳飘雪,他的白衣,几乎被鲜血染红了,片片如红莲绽放,妖冶夺目。
两条锁骨链穿过他的肩胛骨。高高的刑柱之上,雷电交鸣,似乎要立马劈下来。
柳飘雪看着眼前的哄闹,嘴角勾着倔强的笑意,但是看到冥王肆的身影,他呆了一下,苦笑了一下,心道:“他到底还是知道了,还是来了。”
心内说不出是悲,还是喜。大概是喜吧,临死之前,可以再看一眼,把他记得牢一点,这样下一辈子,可以比他喜欢自己,还要喜欢他,偿还了自己负心的债,还他一世深情。
四目相对,凝望,是无言的短暂停留。
雷电交加,劈在柳飘雪身上,顿时他的身体颤个不停,发出肉被烤焦的味道。
所有人警惕的戒备着,慢慢向冥王肆靠近。冥王肆呆愣片刻,已有人冲他斜刺过来,继月大叫一声,“小四哥。”似要推开他,但是片刻之后,冥王肆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匕首,刀刃刺得很深,一直没到刀柄,冥王肆静静的看着继月。
在刀柄上的那只手,是继月的。
继月十分愧疚的低着头,低声道:“对不起,小四哥。”所有人都和他说对不起,立马跳了开去,想要杀冥王肆,并非容易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见他中了偷袭,这才精神抖擞。
冥王肆看着那刀刃,上面发着幽兰色的光。听说涂了毒的才会发出这样的颜色,这样的蓝,得含着怎样无解的毒。
杀他的是他的朋友,他看向继月,脸色平静,没有愤怒。他看向柳飘雪,柳飘雪的眼中满是痛惜。嘴唇轻微地嗡动着,冥王肆看得清楚,是叫他不要有事。
这个傻男人,自身已经不保,为何还惦记着他。冥王肆没有半分的退却,手里握着剑,毫无留情的斩杀着,越杀越勇,恨不得将那擎天柱都推倒。
魔众向天庭聚拢。
咩咩回去后,把情况告诉了凌微尘,凌微尘带着人来救驾了。
那些魔众早忍耐许久,这下能打架,能杀人,似乎得了什么美味似的,发了疯的拼命。
天庭死伤惨重。
冥王肆到了雷鸣柱下,想要救柳飘雪,然而他满脸的血,用着虚弱的眼神望望他,“你还是来了。”冥王肆斩断两根锁骨链,把柳飘雪拥在怀里。
“你在这里,我不敢不来。再说,没你的地方,没意思。”他护住柳飘雪,一手握剑,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柳飘雪看着冥王肆,只是看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知说什么才好。
然后眼睛合上,他受伤太严重,再无力支持。
不过如果有来生的话,他说如果,他一定会好好的跟这个人,过那个‘愿得一心人,终老不相负’的最简单的生活。吃他做的东西,自己为他做衣裳,每日里情思睡昏昏,没事就和咩咩逗乐,多好……
冥王肆回头,痛喊了柳飘雪几声,发现柳飘雪早已命归黄泉。
凌微尘已带着人过来,将他护好,看着他的伤口道:“魔尊,你没事吧。”
他道:“没事。”拔出剑,从怀里拿出包好的血袋,还有猪肝,本来想放在储物柜里做菜的,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在跟继月来的路上,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继月突兀的出现,而且如此顺利的上了天庭,以及继月跟以往不同的神情,躲避的眼神,心虚,似乎想隐藏什么。期间种种都引起了他的怀疑,才会有后来的准备。
冥王肆无意说更多,柳飘雪的离去,几乎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埋首于那血红的尸首间,悲痛的几欲呼吸不上来。
凌微尘看着那样的冥王肆,眼神黯了几黯,他再无机会了吗?是他晚了吗?他早该知道。即刻恢复清明,指挥众人护好冥王肆,他率领魔众与天庭一战。
那一战,惊天动地。
血流成河。
冥王肆抱着柳飘雪的尸首,静静的坐着,坐了很久,才将他安放到柴火之上,点燃,成灰烬。
此身有尽时,此爱绵绵无绝期。
十八年后。
有一道霞光飞过天空,冥王肆立于剑上,衣衫猎猎,上下翻飞,咩咩立在他身后,抱住他的小腿儿,两条小辫子被风吹的横了起来。
是了,咩咩已修炼出人身,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火红的小裙子,两条乌黑的辫子,扎得歪歪扭扭。果然,姑娘家的事,魔尊小主就是做不好,不知道练习多少次了,还是这个鬼样子。
咩咩嘟着嘴儿,对冥王肆很不满意。她有点想念阁主了怎么办?听魔尊小主说,阁主投胎了,掐指一算,嗯,该长大成人了。
两人下落到大街上,咩咩问冥王肆,“小主,今天我们会在这里遇见阁主吗?”
“不知道,我们随便转转。你想不想吃糖葫芦,我买给你吃,还有糖画……”几句话,让咩咩忘记了所有问题。
大街上,人来人往。
有一少年,缓缓走在街上,把摊上的东西拿在手里,东瞧瞧西看看,脸上带着暖人的笑意,身后是抱怨不迭的小厮。
“少爷,您等等……”
咩咩嘴里一会儿含一含糖葫芦,她吃的嘴唇殷红,似玫瑰花朵朵。她一会儿又舔一舔糖画,上面画了一只小羊,她伸出红润的舌尖,两只眼睛吃得笑眯眯的,似一道弯月。
边吃边和冥王肆瞎逛,这段时间,他们就是到处瞎逛,咩咩乐此不疲。
猛然间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飞奔的小少年,咩咩拉了拉冥王肆的衣角,含糊不清道:“小主,是继月。”
“嗯?”
冥王肆向前望去,果见长相酷似继月的少年,他圆圆的脸,飞奔的上下不接下气,而他跑去的方向。
有一人,白衣似雪,笑容轻柔如清风。他那样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一双小鞋子,将它小心翼翼的托于掌上。
冥王肆看了后,也眯起了眼睛。
咩咩惊奇道:“是阁主。”
“是,我们走过去看看。”
咩咩高兴的跳着,小辫子随着她动作上下的跳动着。两人来到柳飘雪面前,冥王肆假装也看东西,拿起一个荜拨鼓,左右的摇动着,荜拨鼓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白衣少年看过来,笑道:“公子也喜欢这些小东西?”
冥王肆回以一笑,“很有趣,在下冥王肆,大家都叫我小四,你呢?”
少年笑道:“柳飘雪,柳树的柳,飘动的飘,雪花的雪。”然后诧异自己解释的这样详尽,人家大概会笑话他无聊吧,遂不再讲话。
冥王肆淹没在那样纯净而美好的笑容里,几乎忘记了呼吸,那就是原来的柳飘雪吗?还是这一世的他,他不知道。
只是那样的笑,顿时让他想到,倾国倾城。
倾倒了他世界的国,倾倒了他世界的城,让他无时无刻不爱。
这一次,能好好不辜负了吗?
那么,愿得一心人,终老不相负。
冥王肆似觉得春城飞花,将他的幸福温柔的卷在其中,他这一次,亦是在劫难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