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爸！妈！”
颜旭扑在两具尸体中间，大声哭喊着自己的爸爸妈妈，所有人的心都被孩子凄厉的哭声揪紧，在场的人无一不落泪……
这时，一位面容苍老、双目红肿浑浊的老妇人走到苏琦的身边，看得出他是颜家的长者。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情对老人的打击可想而知，但是她却很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苏先生，谢谢你，帮我们照顾旭旭。”
“不客气，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很难过，请您节哀顺变。”
“谢谢。”
老妇人眼角晶莹闪烁，缓缓垂下头，然而她并不知道，面前站着的人就是肇事司机的老板。
一家人，都太淳朴。
苏琦静静站在角落，等颜旭身边有了空位，他便悄悄走过去，和他一起跪在蒲团上。
颜旭的亲人在这，都看着他，有几分惊讶，但是没什么人特意来管这孩子。毕竟看他们的穿着，都不像生活太富足的人，可能怕这孩子落脚到他们家吧！然而苏琦的想法正好相反，他很怕颜旭的亲戚们说要带走颜旭，突然间变得很贪心，甚至觉得自己贪婪。
“阿旭，叔叔陪你守灵。”
苏琦的声音轻柔婉转，颜旭唇角颤动几下，用力点点头。看到颜旭的眼神，苏琦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开始信任他了，已经开始将自己慢慢交给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苏琦心底里松了口气，甚至有些得意，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孩子，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得到他。
“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出去……”
话没说完，苏琦就已经被颜旭拉住了衣角。
苏琦一怔，“阿旭，一个人害怕？”
“……”小孩儿不做声，只是张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他。
“走，我带着你去。”
苏琦起身抱起颜旭，带他下了楼，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一袋凉牛奶。
“闭上眼睛。”
小孩儿乖乖地将眼睛闭上，感觉到苏琦将那袋冰凉的牛奶敷在自己眼睛上，突然间好受了很多，哭了太久，头晕眼花，突然间冰凉的感觉送眼部传来，觉得轻松了很多很多。
“舒服点了吗？”
“嗯！”
“乖。”
……
当天晚上，颜家的灵堂中，只剩苏琦和颜旭两个人。颜家的亲戚好像并不团结，即使是在守灵这块儿，也是一直在讨论着那笔巨额的事故赔偿金的下落。
空荡的灵堂，苏琦脱下外衣，将颜旭裹住，轻声问：“怕吗？”
“不怕。”颜旭居然又扯出一抹笑意，虽然笑得很难看。
“很好，男孩子就应该这样勇敢。”
颜旭不语，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哭了。
苏琦思忖好久，观察着颜旭的神色，看他情绪很稳定，便凑近他，小声商量：“以后就跟着叔叔吧，和叔叔回家，好不好？”
虽然有一种哄骗小孩子的嫌疑，那种梁上君子的感觉也是油然而生，但是苏琦还是没有放弃，这个孩子，他要定了！
小孩儿思索一阵，看着苏琦诚挚的眼神，还是很犹豫。
“不然叔叔一个人生活，很可怜的！”苏琦一副星星眼，说这话的时候，他禁不住用余光瞥了下一旁长眠的颜父颜母，心里不停向两位胡乱地解释。
“那好吧。”
果然是小孩！
颜旭点点头，伸出手摸了摸苏琦的脸，传达自己的安慰。
苏琦心中快乐疯了，赶紧起身给火盆中点了几张纸，跪在颜旭的父母前，他叨念着：“你们两个安心地去吧，这个孩子我来照顾，不用再牵挂了。”
……
……
眨眼间新年到了，颜家人为了要那笔巨额赔款，三番五次找到苏琦。苏琦的态度很明确：这笔钱是颜旭的，至于颜旭怎么决定，那是他的事情。
然而他早已经告诉颜旭，在见到亲戚的时候怎么说。
于是，苏琦家宽敞的客厅里，坐满了颜旭的姑姑、婶婶、叔叔、姨母。
颜旭在苏琦的照料下，已经逐渐从阴影中走出，只要多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要让他一个人呆在很静很黑的地方就行。
“旭旭！”
“旭旭……”
“……”
颜旭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上来了，一个个满脸堆笑，问颜旭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
小孩儿的气色看上去确实不错，面色红润了很多，两只大眼睛也有了朝气。亲戚们一看，着实放下心，但是谁都不知道将近一个月，苏琦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颜旭刚刚搬到苏琦家的时候，每晚睡觉都要依在苏琦的怀里哭，每晚都是哭着睡着的。有的时候半夜做恶梦，起来的时候吵着要妈妈，苏琦都是耐心哄着他，把他叫醒后再哄睡。如此往复，一个月下来苏琦憔悴了不少，公司的女同事背后议论，有的开玩笑怀疑到苏琦的私生活上的时候，苏琦也不否认——家里确实有个“磨人的小妖精”。
然而颜旭的这些亲戚并不知道这背后的辛苦，他们只当做苏琦是个很热心的人，颜旭是一个命很好的孩子，失去了父母，却被富豪收养。
“旭旭，”颜旭的三姨走上前抱住颜旭，笑眯眯嘘寒问暖几句，说道：“旭旭，你苏叔叔说，那些坏人赔偿的钱在你这，你这么小，也花不了那么多的钱，那你想把这些钱给谁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包括苏琦。
颜旭眨眨眼，看了看苏琦，声音清脆稚嫩：“我要把这些钱给奶奶和外婆。”
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苏琦，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旭旭……这是谁教你的？”旭旭的婶婶问出了这句。
小孩儿很聪明，只张着大眼睛看着她，默不作声，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尴尬。
整个客厅中也陷入了尴尬。
“既然旭旭这么决定了，那么这笔钱就由银行分期付给两位老人，每月四千元，能发20年。20年以后旭旭长大，就有能力为两位老人尽孝道了。”
苏琦的一席话让在座的人哑口无言。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不得不说，很公平。
而且，苏琦并没有说要索要其中的分文，亲戚们再没什么话好说，简单看了手续之后，就回去了。
人都走光了，颜旭拉着苏琦的手，问：“这回他们就会好好对待我的奶奶还有外婆了吗？”
“嗯，应该会的。”苏琦笑笑，揉了揉小孩的小脑瓜。
小小的颜旭并不明白苏琦的笑中有什么含义，他的想法很简单，苏琦告诉他那些钱是替父母赡养奶奶还有外婆的，他就单纯的认为那些钱就是这个用途，单纯的别无他心。
眨眼间过年了。
苏琦谎称自己公司有事情要忙，没有回老家，带着颜旭去海南旅游。
只记得那一次，颜旭玩得很开心，跨越了二十多个纬度的旅行让这个孩子感到很新奇，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去了海边，拾到了漂亮的贝壳，走遍了所有自己曾经憧憬过的世界。
夜晚，颜旭倚在苏琦身上，颜旭抱着他坐在一张木藤椅上，坐在海景房露天的阳台上，细数天上的星星。
“阿旭，数清楚没有？”
“数清楚了。”
“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一颗！”
“啊？……”苏琦错愕，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孩子又想到了什么，“哪颗星星？”
小孩粲然一笑，扑到苏琦的怀里：“你就是颗大星星（大猩猩）！”
心就好像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触碰了一下，苏琦痴怔错愕，看着怀中孩子如花般的笑靥，再也控制不住，狠狠抱住他，几近将这孩子镶嵌进自己的身体。
……
日子一天天平淡下来，颜旭除了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少了些正常孩子该有的朝气，其他的还都算正常。苏琦从来都不带他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偶尔要去，也是等到天黑的时候，其他小朋友和爸爸妈妈回家，情侣们登场的时候，他才带着颜旭出来。
不是故意，只是为了不让他想起自己失去的父母，再掉眼泪。
“阿旭，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
“有啊，”颜旭的红领巾歪歪斜斜挂在脖子上，刚刚和同学们赛跑后的气息还没有喘匀：“今天我们老师让我们唱歌，我唱得最好听，然后老师就让我去参加比赛了。”
“真的？”苏琦一脸惊喜，“你唱得什么？”
“就是你经常给我唱得那首歌啊？”
“我唱得？”
“对啊！”颜旭眨眨眼，嘟起嘴巴：“月儿明，猫儿叫，树叶落床边啊啊~~”
正在炒菜的苏琦差点笑崩，这小子居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唱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