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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波虽然平息,晚饭摆在桌上却没人来吃了。明镜独自在卧室里落泪生气,看着她同兄弟三人的合影心里就说不清的气恼愤恨,恨弟弟明楼不争气。给汪伪汉奸做事她都能饶他,竟然和个女汉奸刽子手还是杀父仇家的女儿牵扯不清,大庭广众之下,她越想越气,恨不得再挥了鞭子把大弟狠狠抽一顿,让他一个月下不了床,不敢胡来。
“大姐,不气了,大姐。”小弟明台满眼含泪拉着她的手晃着哄劝,还是儿时那小模样,让人看了心疼。她情不自禁摸摸明台的脸,心里想,如果这些孩子不长大该多好?
明台的肚子咕咕的响着,明镜才记起自己也饿了,擦把泪问他:“小东西,饿了吧?怎么不下去吃饭?”
“姐姐不吃,我就不吃。”明台翘起小嘴认真地说。
明镜捏捏他的小脸只剩叹气,无奈地说:“咱们家就明台最乖了,知道心疼姐姐。姐姐不饿,你自己去吃。”
“不去!”明台坚决道,“大哥会打死我,他恨我把他和曼春姐的秘密告诉了大姐你。”
“不许叫她姐!那个贱女人算你哪门子的姐?啊?你的姐姐只有我!她也配?”明镜的话音有些歇斯底里,慌得明台乖乖的拼命点头称是。
“是你大哥让你喊那贱女人姐姐的?”明镜问。
明台摇头。明镜才松口气,明台补一句,“大哥让我喊曼春……嫂子。”
明台信口开河,明镜倏然站起,火爆的脾气就要向外冲,被明白抱住央告:“大姐,大姐,您行行好,行行好。大哥是老虎,被大姐这武松打了几下软了,过会儿恢复过来,一定咬死我的。他不动手,还有阿诚哥呢。”
竟然吓得小弟不敢下楼吃饭,这兄弟二人也太嚣张了。明镜提了鞭子晃晃说:“走,姐姐带你下楼去吃饭,我倒要看看,哪个胆色大的,敢不让我家小弟吃饭了。”
明镜大摇大摆的下了楼梯,就看到餐桌上菜已上好,平日热闹的桌前空无一人。
桂姨和阿香上前鞠躬敬一声:“大小姐。”
明镜应一声低眼四下一扫问:“人呢?”
“大少爷回房上药,阿诚去伺候他了。”桂姨小心翼翼地答。仿佛今天才见到大小姐的威力无比。
“这是哪家的规矩?啊?子弟受了罚,就赌气到不下来吃饭了。给谁脸色看呢!”明镜向楼上大声嚷。
“大姐,大姐!”明台在旁边作揖打躬连声央告。
明镜在餐桌前落座,明台小心的坐下,如坐针毡,偷眼看看楼上。
果然,门开的声音,沉重徐缓的步伐声,阿诚扶了明楼一步步艰难下楼。
明楼的脸色惨白,眼睛通红,哽咽了声音喊一声“大姐”,然后鞠躬落座。
明台眼疾手快抄起一旁一个软软的靠垫塞去他身下说:“大哥坐!”
眸光里满是坏坏的得意,报复的快意。
当着大姐,明楼不敢发作,只有深深吸口气,试探着缓缓落座,眉头一皱,疼得冷汗直流。
大姐明镜也不看他,只顾从碟子里夹起一块虾仁煎蛋放去小弟明台碗里说:“小弟乖,吓到咱们小弟了,饿了吧?快吃。你不许气姐姐。”
明楼胃痛,原本在巴黎读书时落下的毛病,这回犯起来,又不敢说,看着碗里的饭又没法下咽。
“哥,吃菜。”明台乖巧的夹一块蛋放在大哥的碗里说,“补补身子。”然后对大哥挤挤眼。
就是□□,此刻也要吃下去,就为了息事宁人。明楼夹起拿块蛋,听了大姐冷冷的敲了小弟的筷子说:“好好吃你的饭,要明辨是非。明家的家风,是容不得半点腌臜的。”
她看向明楼,明楼忙低头猛刨两口饭,强迫自己咽下去,比受刑还难过。
阿诚去厨房添汤,桂姨在他耳边悄声问:“大少爷没事吧?大小姐这脾气,火大了。”
阿诚撇撇嘴说:“我们作下人的,管主人家那闲事呢。”
“阿诚,大少爷对你真的不错,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他自己惹祸上身呀,同汪处长不清不楚的,特高课和76号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个,听说呀……”阿诚看看左右无人对桂姨耳边轻声秘密,“汪处长为了大少爷,还去打过胎。”
“啊!”桂姨吓得手中的汤勺掉在地上。
“怎么了?”明镜在外面问。
“没,没什么,阿诚这孩子,毛手毛脚的。”桂姨给阿诚挤眼,阿诚气得对他呲牙咧嘴。
此刻桂姨有些岌岌可危的感觉,如果汪曼春同明楼都上了床,她还不断给汪曼春泄露她在明家卧底的事儿,汪曼春到底会偏心谁?她是不是也该对汪曼春有所保留呢?
明楼回去自己的房间就奔去卫生间抠嗓子一阵呕吐,把吃进去的饭尽数吐出来,胃里翻江倒海的灼痛,若不早些吐出来,怕很快就要引发胃炎,一发不可收拾。他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阿诚起先为他捶背,心疼得眼泪直流,又忙着去为他打温开水净口,拿毛巾为他擦拭。
“大哥,难受的话,我去打电话请苏医生赶紧过来。”明家孩子的病平时都是苏医生负责。
明楼摆摆手反去安慰他:“吐出来就好了,没事了。胃药给我拿来。”
“刚吐得七荤八素的,这马上就吃药,能行吗?”阿诚不放心地提醒。
明楼将脸深深埋在帕子里很久,喘口气才说:“老毛病了,别让大姐察觉,去拿药吧。我去躺会儿,等会你叫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一刻都耽搁不得的。”
吞下药,阿诚扶他去床上,明楼却指指一旁的沙发挪身过去。洗脸时水溅湿了衣服,明楼已顾不上,迫不及待地歪去沙发里,扯过自己那件细呢大衣就倒下。阿诚就觉得眼眶里热热的,大哥平时何等考究的一个人,形容都是一丝不苟的,今天这么的狼狈潦草,好像多睡一分钟都是一种奢侈。最令人心疼的是,大哥所做的一切都不为人知,小弟不懂,大姐误解,在外面被人指背骂做是汉奸卖国贼,满腹的酸楚只有和着苦涩的药吞下去吧。
才想关好房门让大哥安静的睡一会儿,忽然楼下响起了钢琴声叮叮咚咚,欢快悦耳,《欢乐颂》。
明楼一翻身挣扎坐起,阿诚气得撸胳膊挽袖子就向外冲,恨不得把这小坏蛋抓来暴打一顿,不把他屁股打烂,他怕也不知道谁是他哥哥了!
“阿诚,算了。”明楼又倒头躺下,玩笑般说一句,“君子报仇,十天不晚。”话音里都满是宠溺的味道。
阿诚原本一脸愤怒,被这话逗得噗的笑喷了。
“大哥,这还定死期啦?十天?”
“嗯。十天,不出十天,恶人自有恶人磨。”明楼侧身向内,阿诚也看不清他的脸。想问又不敢多问。这时候楼下那钢琴声挑衅般又提了一个音调,重复着又弹了一遍。这欢快的调子,透出小少爷为上次大年节里挨打后报仇雪恨的快意。
看阿诚还立在原地不动,明楼才道出玄机:“疯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