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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奕涟在水中醒来,身体笼罩在橙色的暖融光晕中,说不出的舒适。他向四周看了看,是几名人鱼正在向他输送能量。
“我睡了多久?”
心里募得一怔,又想起上一次法力失控之后睡了那么久,醒来时也问了这个问题,并且……有藐旖含笑的回答。
又开始疼起来,在心底某个柔软处,像是破了一个洞,混合着不甘和悔恨、还有一丝侥幸的疼痛汨汨冒出,直到覆盖心房、席卷全身。
“两个小时。”布莫西收势法力向他恭敬点头,“尊主,弥尔因河就在前方,属下已令人上前查探,河道入口虽已与河道一同被填平,可那附近仍有人类看守。况且先前的爆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已加强军队把守。”
“要去应战么?”
“属下认为静待片刻为好,人类并未派出水艇前来搜查,或许稍待片刻,他们自然以为只是有东西触及了水雷而已。”
慕奕涟点了点头,“大家围拢些。”
他深深吸气再度催动法力,双掌相合交叠,又缓缓向两边张开沿着身体划成一个完整的圆,四周凝成一层巨大水泡状的光圈。
“是这样立结界么?”他问。
布西莫感叹得点了点头:“尊主聪颖。”
慕奕涟扯了扯嘴角在水底找了个珊瑚丛坐下,静默不语。
羽宛在他身边坐下:“尊主,夺回弥尔因河之后如何打算?何时去万辄岭救回我们的同胞?”
慕奕涟没有看她,平静出声:“先去苏摩庄。”
“为什么?”
“那里的守卫比起万辄岭相对薄弱。”
“他们都是人类,人类不会为难他们,万辄岭里受难的可都是我们的同胞啊!”
慕奕涟不悦得瞥了她一眼:“我自有决定。”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可他心里清楚,恨不能立刻杀进苏摩庄一秒都不耽搁,只因为藐旖在那里,他必须要她亲口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尊主还在为那叛徒而烦扰?!”芙玫忍不住冲上前来:“她哪里值得尊主为她牵挂?她是人类,生来就有与我们对立的血统,她的父亲……”
慕奕涟猛地抬起头,冷冷得看着芙玫激动的表情:“我说过她父亲怎样与她无关!”
芙玫一震,似乎在心里作着什么激烈斗争,片刻之后,她下了决心:“那她的母亲呢?你知道她母亲以爱的名义做了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女……”
“芙玫!”廖倩尔再次打断她:“别说了!”
芙玫甩开廖倩尔的手:“先尊主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不能说?!那个女人骗了涟缇塞一次,难道还要让她的女儿再骗尊主一次?!你是想让事态再度回到那不可收拾的地步么?”
“别吵!”慕奕涟烦躁得抬高音量,“什么事?说!”
芙玫整了整情绪在他面前跪下:“尊主,藐旖那女人不可信。很久以前,海尊在人类世界中乔装生活,与他们维持买卖、保持友好的关系。那时候……”
慕奕涟不耐烦得摆摆手:“说重点!”
“先尊主的弟弟涟缇塞在人间遇到了藐旖的母亲梵幂姿,不知那女人用了什么狐媚功夫,蛊惑了涟缇塞的心。他们悄悄得逾矩相爱,有一次她受了伤,涟缇塞更是不惜暴露自己海尊的身份拔下自己的鳞片为她疗伤,对她毫无隐瞒。谁知梵幂姿将海尊的秘密告诉了藐恒,藐恒又告诉了他的朋友。几人贪心顿起,将此事宣扬出去,合谋捕获了因为对人类产生感情而失去法力的涟缇塞。”
“他们对他实行残忍暴力的探究,将他关在玻璃缸中,无日无夜得折磨他,无所不用其极!消息一经走漏,不断扩散,人类开始偷盗了弥尔因河水,不断探测身边的海尊。人类对海尊的所有恶行都是从那时开始!”
“梵幂姿导致了这一切,却心安理得得嫁给了藐恒,和他一起看着涟缇塞受尽□□,享用涟缇塞的鳞片血肉带来的荣华富贵!”
“涟缇塞到死都爱着梵幂姿,可是梵幂姿呢?她对他做了什么?!这就是人心,人类的可耻!现在梵幂姿和藐恒的女儿又一次背叛了我们,向人类提供了汝亩渠的秘密导致海尊的大批死伤!就像她说的,在人类眼里我们就是不值一提毫无尊严的畜生!”
“尊主,您还要爱她吗?您要让这一切重演吗?!您要执迷不悟,让整个海尊族灭吗?!”
慕奕涟在巨大的震惊中秫秫战栗,他不敢相信,藐旖的母亲,一直向往帮助人鱼的母亲竟然是人鱼所有悲哀的始作俑者!
不,不,藐旖说过她的母亲爱着人鱼,她一直沉溺在巨大的悲痛和罪责中……也许她身不由己?也许……可她为什么要说出涟缇塞的秘密?她确实做了,她确实享受着那份财富,确实与那刽子手结成了夫妻,人类所有不可饶恕的罪行,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就像藐旖,她也确实离开了,离开之后便引来了人类的军队,又泄露了他的身份和秘密。这一切是多可悲的巧合?她也会带着心里似是而非的愧疚,眼看着人类对他们进行残忍的厮杀,甚至将他折磨致死么?
从一开始的相识她就带有目的么?为什么她从不提她母亲的名字,为什么她贴身珍藏着一封不能示人的泛黄的信?为什么她要阻止人鱼和苏摩庄的通信?
她所有的微笑、鼓励、温柔、喜欢……这些都是假的么?!她毕竟是人类,是那对刽子手的孩子,她最终会站在人类那边,带着他所有的秘密去交换舒适富裕的生活!
那罗科德算什么?罗科德为什么会和藐旖一起走?
羽宛怔怔得看着慕奕涟满眼的矛盾纠葛,静静在他身边跪下,握起他的手:“尊主,随她去吧。或许她并没有在苏摩庄,而是跟着罗科德双宿双栖了。现在要做的,是将他们的背叛所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
双宿双栖?慕奕涟木讷得转过头来,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藐旖和罗科德……他拉着她的手跑出人群,又抱着她出了汝亩渠……
“不……不!”他痛苦得怒吼,“去苏摩庄!我要她亲口告诉我,她和梵幂姿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约定!”
他急不可耐得立起身来:“布莫西,带路!这就去弥尔因河!”
众人鱼看着慕奕涟冷沉的面容,却又有说不清的压抑感从他的眼里、身体里溢出,很显然他平静的面容下怒不可遏。见了刚才那一幕之后,似乎所有人鱼都意识到这个尊主一旦震怒不可阻挡,人人都只求他将这无明火投向弥尔因河边的士兵,个个顺从万不敢引火烧身。
果然,慕奕涟来到弥尔因河的入水口,双眼下合默念着什么,早已被封存为草坪的河面骤然涌起巨浪,带着毁灭性的大浪向两岸灭顶浇下。
这一幕几乎让守在岸边的士兵觉得十八年前的大海啸再度重演,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干燥的草地会突然卷起惊天大浪,武器无用、躲避不及,包括集合而来的军队一同手足无措得被卷进水里。
慕奕涟开始意识到,水是以寡敌众的最好武器。人类有枪有炮,可怎样都敌不过自然的威力。他的双臂在水中挥舞,带着强力的法动,卷起更高的浪潮向弥尔因河边冲刷。
回潮的水中带来了慌乱的人类,他们一个个惊慌失措难以自保。其余人鱼一拥而上,抽出佩戴在腰间的长韧将他们狠狠刺穿,一刀、两刀、三刀……所有的仇恨都在这一刻释放,顿时血红弥漫。
片刻之后,水底散落了数百具尸体,一群鲨鱼在四周围绕,场面狼藉。
慕奕涟见巨浪不再带下人来,向前极速游动,又一跃出了水面,他的双腿霎时幻回双腿,稳稳得在河边伫立。
弥尔因河畔,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慕奕涟难抑心里的激荡,满心感慨得欣赏着四周的一草一木。
他也是在这里出生的,他的卵胎曾在这里接触了父亲的手掌,随后与母亲一起被送走。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听觉一动,枪声响起的一刻慕奕涟双拳一握,瞬间张开结界将那颗子弹远远弹回。
他的视力也似乎强了许多,稍一瞥便看清了隐藏在树林间的士兵。只一瞬的功夫,他就冲到了他们面前,手掌间的两束光亮迅速甩出,如两团火球精准得打在那两名士兵的喉间,瞬间毙命。
远远得听见逃跑的脚步声,他一转眼,又一束光团袭出。随即他有些不满得蹙了蹙眉,那光团如弹力球一般在人群中来回击打,所触者直接倒地,遗憾的是没有将他们全部消灭,漏掉的那一个快速跑远。
“呵……报信去吧。”
慕奕涟看着那士兵远去的方向,冷冷得扯了扯嘴角,随即再次沿河张开结界,将这附近一整片林地都笼罩在内。
“都上来吧。”他向水里说,手臂轻轻一挥,上岸的人鱼在他洒出的晶亮光点里幻为人型。
“尊主……”羽宛又一次惊叹得跪倒在他面前,随即是所有人,他们的眼中的希冀如此明显,又感激上天赐予了他们这样强大的尊主。
“都起来。”慕奕涟抬了抬手臂,“布莫西,由你安排将其他人带来这里,男性轮番维持结界之力,如有松动立即向我禀报。”
“羽宛、芙玫、廖倩尔……你们三个带上两名男性一起去街市上购置衣物,再买几个手机准备通讯用。记住,分批购买,免得露出破绽。”
“衣物购置齐全之后,可兰其选五十名男性去万辄岭探访,记住,只是探访,决不许冒然出手!”
“是,尊主。”羽宛一叩首,“可尊主您……?”
“我去苏摩庄。”慕奕涟干脆得回答,又不忘嘱咐,“所有人记住,安全第一!一有危险及时躲避,直接回海尊国。我不在的时间不能再有人伤亡!”